伊莱恩没有她嘴上说的那么生气,再怎么说她也不会为了这种无意间的巧合在格兰芬多面前和德拉科吵架,她很快收住了脾气,而他们几个也离开了这里。

  “还好,没什么问题,只是看着吓人。”德拉科把手帕撕成两份,各在她的胳膊上系了一个蝴蝶结,他刚才被她这副模样吓坏了,“回去敷点药就好。所以呢,你怎么一个人?”

  “被人群冲散了,他们太粗暴了。”伊莱恩撇了撇嘴,她透过树间缝隙望着营地上的混乱场面,“你怎么也一个人?”

  “……我爸爸可能在里面。”德拉科的声音闷闷的。

  “你是理智上担心他的行为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还是情感上不希望他参与其中?”除去今晚带来的糟糕经历之外,伊莱恩倒是不怎么在意这件事,“如果马尔福先生今天确实是其中的一员,那他一定不会留下把柄的,除非你拿着喇叭四处宣传。至于别的就更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已经是个大人了,一定有他自己的打算。”

  德拉科心想,她一定不怎么安慰人,安慰的技术还和印象中的一样烂:“放心,我没事。”

  虽然他怎么看都不像没事的样子,但伊莱恩选择装泽看不出来,她仰着脑袋,向他张开双臂:“我脚崴了,你打算背我还是抱我?”

  海蓝色的眼睛如同汪洋般广阔而又美丽,德拉科感觉自己仿佛在清澈的海面注视着自己的倒影,理所应当的口吻没有激起他的半点不满,反倒是让他情不自禁地扬起嘴角,心中充斥无奈的同时,又忍不住多出了一份清晰的宠溺,他觉得她这副模样可爱极了。

  他走上前去,伸手横抱起他的女孩,她轻盈宛若一片羽毛,让人产生柔弱又没有杀伤力的误解。她熟练地用双手抱住他的脖子,笑盈盈地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柔软的金发若有若无地蹭着他的颈脖和下巴。

  “你知道吗,莱妮?”德拉科轻声说道,“比起刚才那段冷静又理智的安慰,我更喜欢现在这个方式。”

  伊莱恩抬起来脑袋,一言不发地盯着他,无害的外表搭配她现在的情况,让她看起来非常乖巧无害。

  “你的一言一行能轻易地带动我的好心情,这样就足够了。除了自己以外,你不用为任何人做出任何改变,哪怕是我。”德拉科注视着怀里娇小的少女,眼神温柔得像一缕春风,“我希望你永远随心所欲。”

  任性也好,傲慢也罢,伊莱恩这些在别人眼里的缺点都会在他这儿转化为优点,这是她的特点、也是她的可爱之处,他喜欢她的一切,并且义无反顾地沉醉其中。

  伊莱恩沉默了几秒,随后笑嘻嘻地问:“永远不成长也没事?”

  “这有什么,况且你已经很成熟了。”

  浅金发少女惊异地眨了眨眼,一直以来收到的评价中很少有人提到成熟一词,更多的是倾向于幼稚与任性这类不太好的形容,只要提到她的名字,就必定被打上我行我素、任性妄为的标签。

  “难道你觉得我变了?”她问道。

  “在细枝末节上,我能感受到。”德拉科没发现怀中之人微妙的表情,他带着笑意抱着她朝安全的地方走去,就像她平时的说风格那样,听起来非常熟悉的轻快语调从他口中传出,“但你还是伊莱恩,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伊莱恩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她安静地注视着德拉科。德拉科被她直勾勾的视线顶得心神不宁,正打算说些什么,却被前方的异动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在漆黑的夜空中,一团散发着耀眼光芒的绿莹莹烟雾组成了骷髅的形状,碧绿色的骷髅嘴中钻出了一条巨大的蟒蛇。硕大无比的图案宛徐徐升起的星座,张扬地挂在空中,将恐怖撒向整个世界。

  一股凉意从脚底窜了上来,德拉科只觉得四肢发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嘴唇肉眼可见的颤抖着,光是把这个词说出来就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黑魔标记……”

  伊莱恩抬眸向空中望去,不详的绿色标记倒映在如大海般幽深的眼眸中,好似海面上的一弯诡异的月亮。

  黑魔标记,他们再清楚不过它代表的含义了。

  “德拉科?”伊莱恩能明显感受到他抱着自己的双手冰凉又颤栗,她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说,他这一点就非常麻烦,“你可别手抖把我摔下去。”

  “……不会的。”德拉科眼神晦暗不明,他深呼吸了一下,抱着女孩的手稍稍用力,极力控制自己的双手不再颤抖,“我先送你回去。”

  突然起来的沉重气氛压得让人喘不过气,眼看气氛越来越沉,将四周都推向了死一般的寂静。

  这时,夜莺般动听的声音宛如夏夜里的风铃般轻快地摇晃着,为凝固的空气注入一股欢快的活力:

  “当然,这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这次的黑魔印记无论是出自伏——”伊莱恩停顿了,考虑到对方略微脆弱的内心,她不太情愿地换了个说法,“无论是出自那家伙的手笔,还是他的追随者,没必要害怕,我们不是早就做过心理准备了吗?这一天早晚会来的。”

  她双手抚上他的脸颊,嬉皮笑脸地来回捏了捏,似乎黑魔印记的出现压根儿没有影响到她分毫,“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带我找到爸爸。今天太累了,我想快点回卡文迪许庄园好好休息。”

  德拉科的心情被她感染到了,心中的不安与恐惧稍许消散了一些,至少他嘴角勾起的弧度没有那么勉强了:“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怕。”

  “哪像你?什么都怕。”伊莱恩得意地笑了笑,她挽紧了他的脖子,毫不客气地要求道,“你应该再抱高一点,亲爱的,我的头发都要垂到地上了!”

  “难道你不知道你刚才那一跤已经让头发蹭到土了吗?”德拉科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还是把小姑娘抱得高了点。

  “你说什么?”伊莱恩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那你居然这样眼睁睁地看到了现在?你想气死我吗?清洁咒!快点,德拉科!Scourgify!跟着我念!”

  “我像是能腾出手拿魔杖的样子吗!?”沉重的氛围被她彻底击溃,德拉科被她焦急的语气搞得也慌了起来。

  “你不会无声咒吗?”

  “不会……”德拉科很不情愿地承认了,前段时间他的重心全放在大脑封闭术上了,哪有时间练习无声咒,“但你不是会吗?”

  “一个清洁咒,我干嘛要练无声咒啊!”伊莱恩理直气壮地反驳道,丝毫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什么问题。

  德拉科被噎了一下:“那我就要练吗!?”

  “但我头发脏了!”

  开启了胡闹模式的伊莱恩在怀里德拉科扭来扭去,他忙着保持平衡:“等一下!你先别乱动!”

  然而,一切都已经太晚了。下一秒,摇摇晃晃的德拉科一个没站稳,在伊莱恩的尖叫中,两个人一起扑向了地面。

  ……

  “我真是受不了你们。”塞缪尔冷着一张脸把药膏放到伊莱恩的手边,他现在无比头疼,“你俩待在一起就是大杀器。”

  听说了今晚的消息,他本想着魁地奇果然是危险的项目,看个比赛都会遭遇危险,结果谁能想到让德拉科和伊莱恩受伤的不是魁地奇世界杯当晚的骚乱,而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打情骂俏!?

  “你帮我涂。”伊莱恩把药膏推到了塞缪尔的面前,她不满地撅起嘴,坚定地认为这次受伤和他俩是否待在一起没有本质上的联系,“我之前就受伤了。”

  “你还挺骄傲?”塞缪尔忍住了给她一巴掌的冲动,唉声叹气地沦为了妹妹的上药工具人,不管怎么说,只要她没事就好,不然他一定会后悔没有跟她一起去魁地奇世界杯,“魔法部大概乱成一团了吧。”

  “明天报纸上肯定会刊登。”伊莱恩心不在焉地说道。

  她根本不像在德拉科面前表现的那样毫不在意此事,但不单单是因为这件事,而是她想到了更为重要、也是必须要解决的一点。

  她决定单独问问西瑞尔。

  “——黑魔标记?”

  画像里浅金发的男人一副散漫的模样,他漫不经心地说道,“容易,要么让汤姆主动消去,要么把汤姆给杀了。”

  伊莱恩皮笑肉不笑:“……”

  容易个鬼哦。

  “别这副表情看着我。亲爱的莱妮,你应该明白的,我说的是实话,一个契约能用这种简单粗暴的方式抹去,难道不算是容易的吗?”西瑞尔感慨道,“还好当时他借鉴的是最容易的一种,不然把他杀了都不一定能消去。”

  “借鉴……?”伊莱恩缓慢地道出了其中一个令人在意的词,一瞬间,她似乎意识到了一个令人震撼的信息。

  “难道你不觉得黑魔标记这个主仆契约非常熟悉吗?契约咒语——不就是我们家最擅长的吗?”西瑞尔云淡风轻地道出了恐怖的现实,“这是我以前给他提的小建议,为了能够更好地控制部下,像这样的建议我还提过不少。”

  “……”搞了半天黑魔印记是她祖父想出来的馊主意!?

  伊莱恩维持不住笑容了,她现在无比想把这张画像从屋子里丢出去。

  “有问题就多看书,别老问我。”西瑞尔无精打采地摆了摆手,“一天到晚把我单独搬过来,打扰我休息,你……”

  不等他说完,伊莱恩就微笑着拉上了画像前的遮布,招呼着家养小精灵:“莫特,把这位罪魁祸首送回去。”

  ——太不省心了!太糟糕了!

  浅金发少女气呼呼地想,除了塞缪尔,卡文迪许就没几个靠得住的正常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