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暴雪洗礼的天空格外的蓝,原本隆冬盛典之后便是忙碌的早春,往年这个时候隆科达的虫民们都会开始准备三月需要栽种的新苗。

  虽然互通贸易,但也不是所有虫能够吃得起进口粮食,大多数偏远虫民仍是以极北之地的本土红梁为主食,不够美味却足够饱腹。

  而今他们在无心情,仍然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待在救助站迟迟不肯离去,坚持与士兵们一同清理中央广场的残骸。

  在此期间,埃尔克与托卡尔最近忙得几乎脚不沾地。

  那么多虫民待在王宫,考虑到之前的情况,安全存在非常大的隐患。

  托卡尔不得不加强巡逻和守卫,但士兵毕竟有限,最后为了民众安全只能暂时禁止他们随意走动,如有特殊情况必须特殊报备。

  “埃尔克!埃尔克!我不管你在忙什么都必须立刻马上停下来,快帮我想想办法!这二十多万普通民众可比我带三十万兵都难!”

  军令如山,训练有素的士兵不会违背将领的任何一句话。

  可这些虫民不会这样听话,每天光是劝架协调都足够他心累。

  埃尔克正在奋笔疾书,朝托卡尔摆了摆手,让他稍作等候。

  托卡尔还想说话,被后面进来的诺兰拉住。

  雌虫顿时拉下脸来:“干嘛?”

  “埃尔克公爵必然已经想到解决办法,你暂且等等。”

  “我想等就等,不想等就不等,要你管。”

  托卡尔没好气的抽回手,嘴上说的凶,却也真的没继续打扰。

  用余光悄悄瞥了眼,谁知正好对上雄虫的视线,随即朝他露出一个明媚的笑脸。

  托卡尔的脸又黑了半截,觉得这只雄虫就像红区揽客的那些雌虫,骚劲十足。

  真可怕!

  要不是他现在拿捏了二十万虫口的伙食,托卡尔绝对,不会,跟他出现在同片空气下!

  五分钟后,埃尔克摘下眼镜捏了捏眉心,把报告递给托卡尔:“我已经跟雅尔塔报备,从今天开始使用新的虫口采集系统,需要输入瞳膜和面部扫描,正好大部分虫民都已经集中在这里,这件事就辛苦你了。”

  过去雄虫专政并不在乎雌性虫崽,许多雌虫终其一生都是黑户。

  巴洛显然也非常清楚隆科达现存的这些巨大漏洞,捕获的多只叛党全都是无档案记录的雌虫,现在既然已经推翻旧制,就干脆把所有沉珂都整理整理一次性全部整顿。

  托卡尔接过文件,随手翻了翻,全是密密麻麻的文字,他还没看内容已经觉得头晕。

  皮笑肉不笑的道:“这位尊贵的公爵大人,您确定不是跟我开玩笑吗?”

  二十余万虫口,重新做普查,就他那一个队伍的禁卫军,得普到哪个猴年马月?

  埃尔克站起来,绕过长桌,相当郑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雅尔塔特别交代,这件事必须你来做。”

  托卡尔:?

  那家伙前几天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也不知道孵什么蛋,昨天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尽给他找事儿?

  那些破烂光弹怎么没给他直接炸碎咯?

  “我当初就应该淹没在银河。”

  托卡尔无力的垂下手,只觉得虫生一片黑暗。

  “倒也不见得,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现在能够信任的虫不多,今天不做也是明天做,反正迟早都是你做。”

  托卡尔呵呵了两声,这虫明显也不是个好的,听听这叫什么话。

  ‘迟早都是你做’,偌大一个计生部是摆设?

  诺兰看雌虫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当场拍了拍胸脯:“没事,我帮你。”

  阿尔亚说过,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到时候弄点什么好货作为登记大礼包送给虫民,肯定可以事半功倍。

  埃尔克望了眼雌虫身侧的诺兰,心下了然。

  怪不得过去面都见不着的托斯利亚商会当家会亲自上门拜访,原来是这么回事。

  托卡尔并不领情,他不信任雄虫。

  雅尔塔烦归烦,但交代的事情绝不容许有一丝差池。

  “不必。”他认真拒绝。

  诺兰没多说,实际行动比空口白话有用的多,到时只管在他需要的时候出手就行。——来自阿尔亚恋爱宝典。

  托卡尔转头问埃尔克:“最快什么时候要?”

  “十天,复核我亲自来做。”

  “明白。”

  托卡尔颔首之后径直离。

  再过两小时便是用餐时间,正好趁这个间隙赶紧登记一批。

  诺兰亦步亦趋的跟在雌虫身后,因为年轻的缘故外形上还带着点稚嫩感,活像一条小尾巴,埃尔克看着莫名觉得好笑,但同样也看到了希望。

  隆科达的雄虫并不是没有爱,只是尚未遇到吧。

  * *

  哈维克最近也是忙得晕头转向,不仅要帮忙一道清理,中午还得回去帮自己家族的虫一道准备午餐,刚刚接到托卡尔的通知今天提前一小时开饭,便赶紧收拾好饭菜赶过来。

  中央广场挤满了虫和空中作业的机甲,暴风雪之后,整个中央广场都被完全掩埋。

  工程机甲只能清除表面部分,因为地下有尸体不能使用药剂,需要手动清除残雪,士兵虫手不够,托卡尔便把王宫所有的侍从全‘抓’了当壮丁,与留守的虫民们分批干活。

  哈维克放好东西就急匆匆的去找闫凯。

  “别挖了快过来!”

  老远就看见蹲在西南角刨土的雄虫,过去将他拉上坑洞。

  “干嘛?”

  闫凯自那天雅尔塔自断翅翼之后就一直待在侍从所,期间雌虫也没有找过他。

  两人像是回到了刚认识的时候,一个是高高在上部落首领,一个是卑微无权的奴隶。

  他对现在的状态接受良好,他们本该如此。

  那些意外生出的枝节与悸动,终究会被极北之海的雪掩埋。

  哈维克看了眼他被冻伤的手,拿出一盒药膏递过去,嘴里碎碎念念道:“你随便帮帮就得了,怎么还玩起命来了,这坑洞的土要是塌方,你连跑都没地方跑,那么多雌虫在这,你一只雄虫拼什么命?”

  闫凯拍掉你身上的土,不以为意:“琼和诺兰不是都在这里帮忙?”

  “那能是一回事?人家代表自己的家族过来表忠心,你有什么?”

  “一颗赤诚的心行不行?”

  “你就贫。”

  哈维克其实挺想问问他跟首领到底怎么回事,但雄虫不提他也不敢问。

  闫凯活动了一下冻僵的手指,接过药膏:“谢谢。”

  “不用谢我,是琼托我带给你的。”

  “他今天怎么没过来?”

  不提这事还好,一说哈维克就来了劲,疯狂朝他招手,声音难掩激动:“我也是刚刚才得到消息,大祭司怀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