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杭扔了手中的东西,飞奔到车前,看到趴在方向盘上的时准,他流了好多血。
“时准。”
宁杭的声音打着颤,怎么会这样。
刚刚还好好的人,怎么转眼就成这样了。
宁杭头脑一片混沌,周围的尖叫声不绝如缕,他拿出手机想叫救护车,发颤的指尖总是出错,试了好几次才成功拨通电话。
警察和救护车来得很快。
时准第一时间被送进了抢救室,宁杭在门外等着。
门上的红灯像把刀子,几乎要将他凌迟。
他的爱人正在里面抢救。
时易本身就在医院,他第一时间赶来,平时温柔内敛的人正被狄拉克扶着,连路都走不好了。
时易死死盯着宁杭:“怎么回事?小准跟你一起出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宁杭脸色惨白,没有一丝血色,无力的坐在椅子上,听不到周围任何声音,脑子里全是时准一头鲜血被送进抢救室的样子。
时易气得想动手,可他也如脱力般只能任由狄拉克扶着。
他救下了很多濒危的病人,作为医生,他能很好的处理和病人之间的分寸感,但这次不一样。
里面的是他的亲弟弟,爸妈离开的时候让他好好照顾的弟弟啊。
时恒也很快赶来,平时杀伐果决的人红着眼睛,下颚紧绷,竭力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卫琮站在他身边,神色担忧。
他们所有人无法接受时准出事。
抢救了六个小时,医生和护士终于将时准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可时准伤得太重了,大货车撞得那一下,他断了两根肋骨,腿骨骨裂,头又撞上了方向盘,力道很重,还在昏迷状态。
时易也是医生,看过片子,再加上手术医生的话,他知道,时准如果在黄金七十二小时内醒不过来,很大可能从此成为植物人。
病房陷入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几个大男人,像是全都垮了。
宁杭坐在床边,握着时准的手不放。
卫琮看着下面人送来的东西,扫了眼在场的人,说:“大货车司机咬死是意外,但车子的刹车和安全气囊都被动了手脚,附近的监控也被破坏了。”
不是意外,就是人为!
宁杭看着病床上的时准,几乎咬碎了牙齿:“我要那些人付出代价!”
他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嘴里怕化了的人,竟然有人敢这么害他。
他一定要让那些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时恒和时易最看重这个弟弟,自然也不会就这么放过凶手。
时易脑海中闪过一个人:“会不会是虞兴凡?”
时准之前帮助章殊然逃离了虞兴凡,更是打了虞兴凡,以那人的性子,和时准结下梁子,暗中使坏也不是不可能。
宁杭否定:“不会,我之前让人查过,虞兴凡那天从家里离开后就找了最好的医生,一直把自己关在家里治病。”
时恒是老大,声音沉重的说:“我会让人去查这件事,宁杭,你陪着小准,小易,你在医院也要照看好小准。”
几人点头后,时恒带着卫琮离开。
他们要去将凶手揪出来,让他付出代价!
时易有其他的病人,不久后也离开了。
宁杭守在时准身边,再也控制不住,发出呜咽的声音。
他再坚强,也只是个普通人,心上人变成这个样子,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对不起,时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放在车上呢,如果我缠着你一起去买奶茶就好了,或者,我也在车上就好了。”
如果他在车上,就能护着时准。
那么躺在这里的就不会是时准了。
时准平时那么娇气的人,肯定很疼吧。
“时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宁杭一遍遍将错归咎在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人能体会到他的痛苦。
这是他爱的人啊,都是他的疏忽才会变成这样。
病房里的两个人,一个没有意识的躺着,一个趴在他身边,压抑的哭声让人难受。
另一边。
计家。
计鹤洋一拳将范宏宇打倒在地。
“我不是说过只是给宁杭教训,不许伤害时准的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范宏宇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计鹤洋,抖着声音说:“我跟那人说了的,但他失手了,还弄错了人。”
计鹤洋将手边的花瓶重重的摔在地上,碎片溅起,划伤了范宏宇的脸。
“滚!都给我滚!”
范宏宇手脚并用,逃命似的跑了出去。
计鹤洋无力的跌坐在沙发上:“时准,我不想伤害你的,你不要有事,千万不要。”
他将头埋入臂弯中,许久,再次发出声音:“求你了。”
这是时准出事的第三天。
如果他再不醒,极大可能会成为植物人。
一群人围在病床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躺着的人身上。
宁杭这三天一直守在病房,除了上厕所,就没离开过床边,基本没吃什么东西。
眼下的他眼眸猩红,眼白遍布红血丝,下巴上一大堆胡茬。
时恒瞟了他一眼,却发现这个比他还小七岁的、才二十出头的人,两鬓竟然有了白发。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就剩最后一小时了。
宁杭握着时准的手,哽咽道:“时准,求你了,醒过来吧,别丢下我一个人。”
“你说过要和我一直在一起的,不能食言啊。”
“醒醒吧,时准,求你了,求你了......”
其他人不忍的别过脸去,自制力极强的时恒也不免流下眼泪。
宁杭趴在床边,期盼着时准下一秒能醒过来。
可时准的双眼依旧闭着,手也没有一点动静,忽略头上缠着的纱布,几乎可以用睡美人来形容。
就在宁杭要接受时准将要成为植物人时,紧紧握着的那只手动了动。
“时准,你醒了是不是?”
其他人立马看向时准。
时准缓慢的睁开眼,即使再慢,也不过几秒的事,但其他人却觉得过了几个小时般漫长。
时准动了动手,发现有个邋里邋遢的男人正握着他的手,当即不满道:“你松开我,我允许你牵我了吗?”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还好,老天爷还是眷顾时准的,让他在最后关头醒了过来。
宁杭大喜过往,一把抱住时准的腰上。
“太好了,你终于醒过来了。”
时准嫌疑的想推开他,但手上还扎着针,只能言语抗拒。
“鼻涕要弄到我身上了,你谁啊,大哥二哥,赶紧把他拉开!”
这时,众人才发现时准不对劲的地方。
他看时恒和时易的眼神一如既往,但对其他人却十分陌生。
那双眼睛比以前更清澈,甚至少了很多东西。
宁杭手足无措的站在床边:“哥哥,你不认识我了吗?”
时准上下打量着他,嫌弃道:“我们家就三个兄弟,爸妈什么时候偷生二胎了?看你年纪比我大不了多少,你谁啊?”
床边的几人面面相觑。
接着,时准探究的眼神落到其他几人身上。
“你们两个又是谁?和我两个哥哥靠那么近做什么?你们什么关系?”
宁杭十分委屈:“他们是谁不重要,哥哥,我是你男朋友啊,你怎么能不认识我了?”
一把将坐起的时准搂进怀里,这三天的煎熬,他真的是受够了。
见他靠过来,时准反应不小:“你的胡茬扎到我的脸了,大哥二哥,把他拉走!”
宁杭被狄拉克和卫琮拉到一边。
时准摸了下头,疼得他直抽气:“哪个混蛋偷袭我,竟然把我送到医院来了。”
接着,他往门口看了一眼:“大哥二哥,爸妈怎么还没来啊。”
时恒时易面露不忍,借口父母有事将这件事打发了过去。
时准刚醒来,情绪太过激动,没一会儿又昏睡过去。
几人找到医生了解情况。
医生透露,时准的头受到严重撞击,虽然醒了过来,但造成了脑震荡,造成了记忆缺失,可能几天就会恢复,也可能要很长时间。
各人的体质情况不同,医生也不能给出具体时间。
提到父母,时恒时易的脸色都很怪异。
宁杭知道他们的爸妈三年前去世,但时家三兄弟这样的表现让他发现了异常。
时准竟然从没在他面前提过父母,就算去世,也不可能从来不提啊。
时恒叹了口气:“算了,告诉你就告诉你吧。”
本来他是想着让时准自己敞开心扉告诉宁杭的,没想到时准竟然缺失了这三年的记忆,如果有宁杭的帮助,或许时准能走出当初的阴影。
“其实这件事也是小准和计鹤洋联姻的原因,我们的爸妈,和计鹤洋的母亲都死于一场车祸,小准是那场意外唯一幸存的人,一直以来,小准都以为自己是罪魁祸首。”
“他和计鹤洋订婚,是为了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