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天一被带到审讯室,似乎冷静了一些。

最起码,表面上看是这样的。

经常进出看守所的朋友都知道,他这种犯事犯出经验来的人,除非警方有确凿的证据,那肯定是要死硬到底的。

“警察同志,这大过年的,把我抓过来是什么意思啊?你们也是要依法办案的,抓人是容易,可要放人可就难了。”

“哟,看样子,你还有点东西嘛,可咱们专治你这种老油条。

审讯专员将钱币上的编号一事,以及烧烤店老板对当晚发生那一幕的描述,和盘托出。

黄天一懵逼了。

他怎么也不相信,当晚给他钱的那小子,居然能将钱的编号记下来。

但警方展现出来的证据,也由不得他不信。

泥妈,不带这么玩的。

欺负人啊?

现在是人证物证俱在,完犊子了。

抢劫一旦被定性,一般都是三年起步的。

当晚那么多小弟在,警方要多少口供证据都能拿到。

风光时他是老大,落难时谁要认你啊,这就是他娘的江湖规矩。

“那个,警察同志,我坦白。您听我说,那晚的情况是这样的。。。。。。”

黄天一急了,尽可能将事情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去说。

说什么叶川当晚和一个女孩,大晚上从村子走出来,因为是陌生人,怕是小偷所以拦住盘问。

又说两人一看就知道没干什么好事,被正吃烧烤的他们当场识破,所以主动掏出钱来给他们买单。。。。。。

“警察同志,真的,我不是敲诈勒索,更不是抢劫。是那小子干了什么坏事心虚,主动掏钱堵我们嘴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啊。”

“呵呵。”

“呵呵是什么意思啊?”

审讯的警察再次“呵呵”,一副我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审讯就是一场心理战,几乎所有的审讯高手,都精通心理学。

心理防线的攻破,才意味着彻底拿下罪犯。

“。。。。。。”

这次铲除黑厂的行动,是以章局这个地级市的局长亲自挂帅,成立了专门的专案组。

专案组内各方人才都有。

黄天一此刻所面临的审讯警察,可不是以前他犯事时那些办案人员,专业性和技术性都强得多。

不到半小时,黄天一连烟都没要,心理防线就已经被攻破了。

“黄天一啊,你也不小了,也经历过很多事,政策是知道的吧。”

审讯警察说完,还体贴的给他倒了杯水,点了根烟。

就是要让你感受到温馨,是为你好,主打一个反套路。

黄天一接过烟,喝了口水,双眼盯着眼前这个一脸和蔼的警察不说话。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政策他当然懂,但坦白到哪一步,这个需要好好思量。

只要不将黑厂一事说出来,怎么都可以。

因为即便他坦白了,警察放他走,他也过不了厂里幕后老板那一关。

既然如此,他宁可蹲大牢,最起码没有危险。

“警察同志,那晚都怪我小弟,见那小子胆子小,样子也像有俩个钱,于是就想诈点钱花花。天地良心,我可真没想要那小子的钱。用你们的话说,那啥。。。就是没有主观故意。”

“最后是谁收的钱?”

“额,是我,但是那小子主动递上来的。”黄天一赶紧澄清道。

“那你们有没有采用围堵,胁迫的手段呢?”

“这个。。。有吧。但都是那些小弟做的,我在喝酒,没有参与啊。”

审讯警察刷刷记了下来,然后把工作薄一合:“好了,这点小事完了,咱们该谈谈正事了。”

“正事?”

“说说吧,希瑞陶瓷那间黑厂的事,那些残疾智障人士,你们都是从哪弄来的?你是工头,应该是清楚的。”审讯专员直接单刀直入道。

黄天一大惊,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警察称之为黑厂,还知道残疾人,更知道自己是监工。

那不什么都掌握了么?

黑厂就是该藏于九天之下,一旦被警方注意到,肯定是要玩完。

“说。。。说什么啊,我只是个打工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正好说了,戴罪立功不更好。反正厂子又不是你的,你担心什么?”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警察能保证把幕后老板都打掉么?

黄天一是惧怕警察,但更惧怕那些幕后老板啊。

“黄天一,原本以为你还有点东西,现在看来也不多啊。都这个时候了,还看不出来咱们警方已经全盘掌握了希瑞陶瓷的情况了么。

现在问你话,那是为你好,只要你好好回答,最起码一个坦白从轻是有的。

男人嘛,格局放大点,不要有顾虑。”

黄天一有点动摇了,他终于知道今晚为何被抓来了,抢劫案只是个由头,是也不是。

警方的主要目的就是自己所在的那家厂。

既然如此,自己不说,其他工头肯定也会说的。

厂子又不是自己的,谁肯替谁卖命啊?

“再给我一支烟。”

叶川在监控上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笑了。

又电影里熟悉的桥段,犯人只要一要烟,那铁定是要交待问题了。

艺术果然来源于生活啊。

半小时后,叶川随同行动队,一行十几辆警车,往希瑞陶瓷所在地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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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已经睡着了的牛二,满头大汗的醒了。

这么冷的天居然满头大汗,不是病了是什么?

手上的伤口也火烧火燎的胀痛,一定是感染了。

牛二发出一声悲呼:天啊,我牛富贵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怎么这么倒霉。

会不会死啊?

果然是恶有恶报,他后悔以前自己那么做恶了。

佛祖啊,耶稣啊,

玉皇大帝啊,王母娘娘啊。

谁来救救我啊!

我保证后半生不再干一件坏事了。

身体难受得不得了,他满脸泪水的蜷缩着坐了起来,眼睛透过墙壁红砖缝隙,看着外面的水面发呆。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

突然,死水一般的水面,开始波光粼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