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吉江教授的研究室出来回到家,程幼宁思绪万千。
想法虽已萌芽,但自己的研究计划是否能被指导教授通过,她毫无信心。如果被否决,数据取得和科研经费就……
岑晚谣:“总之你先把研究计划书写出来,其他问题,我可以帮你想办法。”
以他们两个人的力量,其实科研经费可以解决。
至于团队,岑晚谣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概,只要能取得研究许可,落实起来并不算困难。
但是,这项研究能否在国内落实,是否有医学院或是科研所愿意接纳这个项目,都很是问题……
岑晚谣简单吃完午饭,正准备去午休,一份病例被拿了过来。
住院医师:“岑医生,午休时间打扰了,上午太忙没来得及,是个转院病人,今天下午接收。”
岑晚谣简单翻了翻,“原发性三叉神经痛*?怎么排到了我这里?”
住院医师:“确实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已经决定了做显管手术*,不过是领导安排的,说一定要让您亲手做……”
关系户。
岑晚谣从医已有一些年头,自然是见怪不怪了。显微血管减压术,这里很多医生都能完成,而岑晚谣负责的主要都是徘徊在生死线上的真正“疑难杂症”患者们,为此占用她的医疗资源,实在是……
岑晚谣:“知道了。”
纵使岑晚谣有极高的职业素养,却依旧不免在面对这位患者家属时比平时略显冷漠。
这位家属很年轻,大约20后半,是患者儿子,外貌不出众,说起话来略显商人做派,那腔调听得岑晚谣很不舒服。
岑晚谣按照惯例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一切都按规章制度和程序来。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岑晚谣原本完全可以忍耐,直到她看到家属的签名。
彭渭,他叫彭渭。
岑晚谣抬头看着彭渭,心里叫嚣起了另一股情绪。
她讨厌彭渭。
也许,可能,或许,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但是,她讨厌彭渭。
但她绝不能因为个人情绪影响工作,这导致她一天抽了半包烟。
自从和程幼宁在一起后,她已经极少依赖尼古丁来减压,可程幼宁现在不在身边,她只好在吸烟室焦躁得揉搓着烟蒂。
推门进来的正是彭渭。
非工作状态的岑晚谣总是要多几分风情,彭渭愣了愣,主动递过去一根烟。
岑晚谣自然是拒绝了,打算离开时,彭渭叫住了她。
彭渭:“岑医生,晚上有空吗,能占用您一点时间一起吃个晚饭吗?”
岑晚谣:“抱歉,这不太符合规定,您知道我院管理十分严格。”
彭渭:“没有别的意思,我个人表达感谢而已,我知道我母亲这种小手术让岑医生来实在是大材小用,不过儿女总是希望能给长辈最好的,希望您能够理解一下。”
岑晚谣:“我能理解,所以您不必做什么,您母亲的手术不管是我还是这里其他任何一位医生,都会严格按照规章制度进行治疗。”
彭渭倒是没在纠缠。
彭渭:“那谢谢岑医生了。”
回到家,岑晚谣就和程幼宁坦白了这件事,她不想因为不必要的隐瞒造成日后的误解。
果不其然,彭渭就是那个彭渭。
程幼宁:“世界也太小了吧?”
岑晚谣:“你眼光真是不怎么样。”
程幼宁:“谁说的,我可是发现了你这个大宝藏。”
岑晚谣:“别把我跟别人相提并论,我不喜欢。”
程幼宁:“怎么会呢,哎呀,谁还点不堪的过往啊。”
岑晚谣:“哼。”
程幼宁:“他没为难你吧。”
岑晚谣:“倒是没,他约我吃饭,我拒绝了。”
程幼宁:“靠,他想泡你?他也配?”
岑晚谣:“我拒绝了,他没说什么,大约就是想搞贿赂医生那一套。”
程幼宁:“要不?我请几天假回国?”
岑晚谣:“你敢因为这种事旷课以后就别想再上我的床。我跟你说明白就是为了避免误会,我这把年纪了一个赖皮头还不至于处理不好,你老老实实的,有什么我都会跟你说。”
程幼宁:“嘤嘤嘤,我知道了。”
岑晚谣:“你多少有点自信心吧,他那种,我怎么都看不上的。况且,我跟你不一样,我弯得跟蚊香一样,对什么样的男人都没兴趣。”
程幼宁:“是了是了,哎呀,不聊他了,扫兴扫兴。我们宝贵的亲密时光为什么要聊臭男人,恶心心。”
岑晚谣:“研究计划写得怎么样了?”
程幼宁:“大纲差不多了。”
岑晚谣:“加油,有问题可以随时问我。”
程幼宁:“嗯。”
两人本以为彭渭还会有什么动作,结果意外地相安无事,直到□□出院,彭渭都没再和岑晚谣有过什么私下接触。
岑晚谣本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却没想到会在餐厅外遇到彭渭。
岑晚谣结束了一个轮班,程幼宁给她定了餐厅,打算一起线上共进晚餐。
岑晚谣刚走进餐厅,彭渭就推门而入。
彭渭:“岑医生?好巧啊,一个人?”
岑晚谣:“嗯。”
彭渭:“真巧,我刚被人放了鸽子,不如赏个脸让我请您?”
岑晚谣:“我习惯独自用餐。”
彭渭表示理解。
程幼宁定的是包厢,岑晚谣如约和她视频共进晚餐。
岑晚谣一接通跟她说了遇到彭渭的事,话音刚落,服务生就敲门送来一瓶红酒。
自然是彭渭送来的。
程幼宁倒是不惊奇,当年他追她,也是这些套路。
彭渭这个人真的很复杂,他总是容易对独立强势的女性产生好感,例如当年对成绩优异的程幼宁,但他又会在恋爱后期望她变得如贤妻良母般温婉,而程幼宁正是在对这一切的顺从中,逐渐杀死了她自己。
岑晚谣这样得好,怎么可以被如此玷污。程幼宁想了想,就感到愤怒且恶心。
程幼宁:“我想和他谈一谈,你介意吗。”
岑晚谣:“我不介意,但是,你想要坦白我们的关系吗?”
程幼宁:“我不想。”
她不想要岑晚谣承担任何风险。
岑晚谣:“但我想,你怕吗?”
程幼宁不怕,她从没害怕过。
程幼宁:“如果你想,我当然不怕。彭渭倒也不是会乱嚼舌根的人,他在追求人方面多少有点大男子主义和死缠烂打,说清楚确实比较好。”
商量过后,岑晚谣让服务生请来了彭渭。进来时彭渭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果不其然”。
程幼宁说得对,彭渭是有些盲目自信在身上的。
程幼宁:“彭渭,好久不见。”
彭渭听到桌上的手机传来熟悉的声音,和屏幕上那熟悉的面孔,那份自信从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他们都没想过会以这样一种方式重逢。
彭渭:“你们……认识?”
岑晚谣表示自然是。
彭渭:“岑医生前段时间帮了我一些忙,我只是表示一些感谢而已,没别的什么意思。”
作为商人的本能,彭渭很擅长将一切暧昧化处理。
此刻程幼宁和岑晚谣都深刻体会到,沟通是保持感情和谐稳定最重要的因素。
程幼宁:“我听姐姐说了,阿姨恢复得还好吗。”
她叫她姐姐。
彭渭自以为摸清了两人关系。
彭渭:“恢复得很好。多亏了岑医生。”
程幼宁:“那就好。”
彭渭:“那我就不打扰了,这瓶酒也就是一点小心意,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岑晚谣:“我就不留客了,我和宁宁一有空都是约好了要一起吃饭的,再聊下去我们宁宁要饿坏了,再说,跟你多聊,我怕我们宁宁会吃醋呢。彭先生的心意我领了,都是些本职内的工作,酒您拿走吧,我开车过来的。”
她叫她宁宁,她说她会吃醋。
一瞬间,彭渭的脸上轮转着许多情绪。
程幼宁知道岑晚谣是铁了心要彭渭不好过了。
她除了奉陪,自然还是奉陪。
程幼宁无缝调整了一下情绪,换了从未有过的声线开了腔。
程幼宁:“姐姐,我知道,工作的事情,没办法嘛,谁让姐姐医术太高明了呢。宁宁会懂事,不会生气的,不过,还是会有点点难过,有点点失落,所以姐姐可不可以花点时间哄哄宁宁啊。”
岑晚谣:“好。”
彭渭几乎是落荒而逃。
程幼宁从未对彭渭撒过娇,尽管这是他所期盼的,却不是她愿意对他做的。
彭渭方一出门,程幼宁就连着脖子根红了个透。
岑晚谣憋笑憋出了泪花。
程幼宁:“你别笑了,求求你了,好晚宝。”
程幼宁要羞愧死了。
岑晚谣:“晚上回去好好哄哄你。”
程幼宁下定决心,回国第一件事就是,好好“哄哄”岑晚谣。
*原发性三叉神经痛,一种常见的脑神经疾病,可采用口服药物或手术治疗。
*显微血管减压术,通过外科方法解除血管压迫,从而缓解疼痛。微创手术,预后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