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潮气和湿气更甚, 海边有停靠的渔船,有些看起来很新有些则有些年头了。船身上有乱七八糟的涂鸦,想必是村里的孩子贪玩画上去的。

  船身上画的除了花花草草, 还有村子里随处可见的绿色邪神。

  “这是什么?”

  庄翊如被一副涂鸦吸引,比起涂鸦不如说是一副歪歪扭扭的人像画。画的是一个女人,女人没有头发, 四肢都被黑色的项圈套着,没有穿衣服, 匍匐在地上的模样像某种动物。

  “难道有人被拴起来了?”

  光靠想象, 人无法画出完全没见过的东西。庄翊如心里有了某种猜测, 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你们在这里啊, 村里有人办酒席, 你们也一起来吧。”

  身后突然有人说话,两人回头, 潘村长和两个男人正站在不远处。

  潘村镇笑眯眯地:“那船是陈老三家的,他家有个傻子, 到处乱涂乱画。别说渔船了,好些乡亲家的外墙都被他画过。”

  “快开席了, 你们来呀。”

  庄翊如和常小渝只好先跟上潘村长, 到了某户人家,张灯结彩好不热闹。大红灯笼挂在门口, 木门上是两个大大的“喜”字。

  村子里几乎都来了,院子里坐满了人。每桌以鱼肉为主,鸡肉、鸭肉也不在少数。每桌还有一个大炖锅, 里面肉、菜炖在一起, 正冒着热气散发着浓浓的香味。

  陈芸和米思遥也在, 她俩早饿了, 可是看着这一锅大乱炖莫名没有胃口。

  “那两个大学生没来。”常小渝环顾了一圈,昨天到村子里的外乡人,只有那两个大学生没来。

  连司机都在酒席上,这让常小渝有些奇怪。

  庄翊如看那司机有些拘谨又有些受宠若惊的模样:“他看起来不像村子里的人,但村民却没那么排挤他。”

  “新娘到咯!”一声高呼,门口停了一顶大红轿子。

  陈芸惊呼:“这年代还有这种接亲方式?”

  “要不是这里全是人,我还以为看到结阴亲的。”米思遥拿出一枚铜钱,她是巫族的后人,能靠铜钱判阴阳。铜钱没什么反应,通体微凉、如果出现阴魂,铜钱会开始发烫。

  “有请新郎!”

  一个男人穿着黑色长褂,胸前戴了一朵大红花。男人难掩兴奋,步子迈得极大。

  新娘没什么反应,乖顺地伏在新郎背上,任由新郎将她背进房间。

  新郎的父母满面红光,带新郎出来后,三人在潘村长的带领下,揭开主位上的红布。

  一尊半人高的绿色铜像出现在众人眼前,铜像身上的三只触须朝不同的方向伸展,铜像双手合十,眼睛是闭着的。

  村子里这种造型的铜像很多,各种姿势表情的都有。这铜像是全村的信仰,受村民们香火供奉。

  连村民办酒席,也要把这铜像放到主座,可见其地位有多高。

  “开席!”

  祭拜完铜像后,随着主人家一声高喝,酒席正式开始。村民们各个兴高采烈,好像结婚的是他们自己一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场面无比热闹欢腾。

  这就显得常小渝和庄翊如几人格格不入。

  林子衿眉头紧锁地盯着大炖锅没动筷子,越煮肉香味就越浓,还带着一点酸味,这味道不像任何一种肉。

  米思遥很嫌弃农村的酒席,觉得不卫生,强迫自己吃了点素菜。陈芸夹了块鱼肉进嘴里,腥味直冲天灵盖,她当即就吐了出来。

  突然,整场酒席瞬间安静下来,村民们齐刷刷地瞪着陈芸,好似再责怪她浪费粮食。

  大红灯笼随风而动,满院子的人都以相同的姿势看着相同的方向,诡异又阴森。

  林子佩神经立刻紧绷起来,眼神不善地瞪了回去。

  潘村长:“大家继续,外乡人不懂事,以后多教教就成了。”

  村长发话以后,众人才又重新动了筷子。刚才紧张的气氛霎时不存在,又恢复成了热闹和谐的场景。

  陈芸被吓出了一身冷汗,那些眼神太恐怖了。再被看几眼,她都以为自己要窒息了。

  米思遥则是怒气翻涌,这些刁民真是没开化,一块鱼肉而已至于那么宝贝吗!

  常小渝注意到村子的话,“以后多教教”,这是要把她们困在这里的意思?联想到海边渔船上的人像涂鸦,常小渝猜测村子里可能在拐卖妇女。

  吃过饭,林子衿特意叫了常小渝和庄翊如开会。几人边走边说,常小渝说了自己的猜想,庄翊如听后说:“我和路葭想的一样,村子里在做拐卖人口的事。而且那两个大学生失踪了,我怀疑他们已经遇害。”

  “失踪。”林子衿思索着:“来门头村探险的网红都失踪了,他们到底能把人藏在哪里?”

  “门头村虽然小,但周围的山很大,还靠着大海。抛尸大海或者丢到山里都有可能。”常小渝分析道:“或许有什么地方,是只有村民才知道的,连警方的搜查都能躲过去。”

  几人想了想,暂时还没有头绪。

  相安无事了两天后,潘村长家一大早就开始忙活,说是家里独子要回村了,还带了女朋友回来。

  下午快六点时,一辆越野车开进村,停在潘村长院子里。

  “潘子啊,你终于回来啦!”潘村长激动地双手颤抖,他再憋下去得憋坏。

  每晚他都坐在监视器前,不知是有意还是巧合,所有房间的摄像头都会挡住了。要么是被椅子挡住,要么是被随意放下的包或者衣物挡住。

  他怀疑这几个女人知道有摄像头的事,但若是知道了怎么还能睡得那么坦然?潘村长又不确定了,试探了几回后,才倾向于她们并不知晓,挡住摄像头纯属巧合。

  既然潘子回来了,说明他们可以动手了。潘村长已经按捺不住了,激动得浑身都在颤抖。

  潘子哪看不出他爹在想什么,笑道:“爹,您等急了是儿子的错。”

  再次看到肖虹燕,常小渝和庄翊如都有些怔愣。

  “哎呦,两位妹妹怎么在这儿!这也太有缘分了!”肖虹燕咋咋呼呼地走过来,一副熟稔的模样。

  陈芸问:“你们认识?”

  肖虹燕笑呵呵道:“咱是邻居呢!不过小路妹妹,咋还把姐姐我拉黑了呢?想找你谈生意都耽搁了。”

  “庄老板,你们怎么在这儿?旅游还是工作呀?”

  庄翊如冷淡地瞥开眼,不想和她有交集。

  常小渝不认为肖虹燕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这人心怀不轨,十有八九是跟着她们过来的。

  潘子凑过来:“虹燕,这是你朋友?介绍介绍呗。”

  潘子眼里是压抑不住的兴奋,没想到村子里一下来了六个女人,这次又能赚不少。

  肖虹燕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仿佛看不到常小渝和庄翊如的冷淡。

  “好啊,路葭,庄翊如,你们跟他们是一伙的?!”

  米思遥扯着嗓子说:“难怪我们什么都……”

  “行了。”林子衿打断她,米思遥顿时不敢再开口,只是愤愤不平地瞪着常小渝和庄翊如。

  林子佩罕见地什么也没说,冷冷地转身回了房间。这个地方让她始终无法平静,必须做点什么才行。

  潘村长的儿子回村可是大事,全村人又出动庆祝。潘子在村里极受欢迎,走哪儿都是前呼后拥的。

  到了晚上,村子里的路灯第一次亮起,漆黑的村路总算有了点亮光。

  潘村长喜滋滋地躺到床上,虽然有些遗憾,但能得到另外两个女人也不错。

  村子里也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尤其是单身男人,个个摩拳擦掌眼冒绿光。

  然而第二天一早,村子里发生了一件大事,搅乱了村子长久以来的平静。

  潘村长的头被人割了下来,掉在村子里唯一的路灯上。他的尸体被捅得血肉模糊,尤其是腹部被开了一个极大的洞。

  内脏、肠子流了满床,整间屋子都是血。

  其中一面墙,用鲜血写着:“血债血偿!”

  潘子目眦欲裂,凶神恶煞道:“把村子给我封起来!不抓到凶手谁也别想走!”

  “啊!”

  有人连滚带爬地跑到院子里:“有、有鬼!”

  “你放什么屁!”潘子一脚踢上去,那人滚了好几圈,惊恐地爬起来。

  “陈、陈家的三尾神、睁、睁眼了!”

  “不可能!”潘子想也不想就大吼,三尾神根本不存在,是他和他爹杜撰出来吓外乡人的。村民们也知道这东西是假的,只是配合演戏罢了。

  常小渝看完这场闹剧,说:“任何一件东西,没有经过开光、装藏,是不会有神降临的。私自长期供奉只会养出邪神,必会招来灾殃。”

  村子里到处都所谓的三尾神,这东西经村民长期供奉,接收村民的信仰,无论是真心还假意,它都在被滋养。

  如今生出邪神,是必然会发生的事。

  邪神一旦降临,是不会有任何感念之心,只有杀戮和血气才是它想要的。普通的供奉,根本满足不了它。信众是它的养料,同时也是它的口粮。

  门头村以为编造了灵异事件就能转移视线,却不知更大的灾祸已经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