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我们轮流守夜, 公主和驸马好好休息。”

  林毅等人很快就找到一处隐蔽又安全的洞穴,洞穴在一处斜坡中间,就算下雨也不容易被淹。

  “今晚就先别休息了, 大家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萧持月拨开脚边的藤蔓:“白天看到的那群人不是普通流民,晚上他们一定会有行动。”

  高文回想在茶摊遇见的那些人,仔细想了想, 忽然双眼圆睁:“他们是山贼!”

  林毅一愣:“不会吧,如果是山贼应该早被兄弟们识破了。”

  “对上乌苏人你们或许火眼金睛, 但那群山贼十分狡猾, 乔装打扮一番很难和真的流民区分开。”

  一直沉默的常小渝忽然开口:“高大人说得对。那些流民看着奄奄一息食不果腹, 但浑身并非真的软弱无力, 而是装出来的。他们个个衣袍宽大又破旧, 就是为了掩藏身形。”

  萧持月接上常小渝的话:“不过正是这些破烂的衣裳暴露了他们稳健的步伐,只有习武之人下盘才那么稳。”

  众人仔细回想那群流民, 惊觉果然同萧持月等人讲的那样。林毅当时满脑子都是生死不明的林承,如今被点破回想后, 立刻发现了不少奇怪之处。

  “他们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行踪?”林毅喃喃自语:“路线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去茶摊也是临时起意, 那群山贼如何能寻到我们?”

  “有内奸!”常小渝话音一落, 所有人都陷入沉默。

  “不可能!”林毅第一个排除这种可能性:“林家军各个忠心耿耿,不可能出卖公主!”

  萧持月掌握的大军里有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那就是由林家率领的林家军。林老将军可以说是看着萧持月长大,他离世后便由林家兄弟继承林家军,继续为萧持月效劳。

  这样一支队伍, 不可能有人能被收买。

  常小渝冷笑, 陡然起身就朝黑暗的角落抓去。变故来得猝不及防,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就见她拖着一人狠狠摔到地上。

  “驸马!你这是干什么!”

  林毅眼神一变, 赶紧去阻止常小渝的行为。

  萧持月眼神微闪,视线从常小渝身上转到被她拎出来的人身上。

  常小渝避开林毅的手,一脚踩在那人胸口使劲往下压。“噗”一声,鲜血从那人嘴角溢出。

  “远盛!”林毅吓了一跳,顾不得君臣之礼就朝常小渝打去。

  然而下一秒,他的拳头生生凝固在半空。

  常小渝俯身在林远盛的额角摸了两下,一把撕开他的人-皮面具。

  一张陌生苍白的脸出现在昏暗的火光里,他目露凶光,和方才那副唯唯诺诺的样子截然相反。

  “怎、怎么可能!”林毅呆愣在原地,半晌猛得扑到那人面前扯住他的衣领:“远盛呢?!你把他怎么了!”

  那人扯出一抹嘲讽的笑,声音不似林远盛那般清脆,而是犹如砂砾般粗糙:“原来他叫远盛……也不算是具无名尸了……哈哈哈哈……”

  众人脸色骤变,林毅更是气得要当场杀人。

  “住手!”萧持月高声呵止住林毅:“先别杀他。”

  林毅咬牙切齿,最终狠狠扔开衣领,那人被摔得眼冒金星,但依旧维持着挑衅的笑容。

  常小渝蹲下来,抽出短剑一把插到他的大腿:“清醒点了没?”

  高文眉头一拧,他从来不知道这位“驸马爷”出手居然这么狠。

  “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边抽气边狞笑,瞪着常小渝不发一语。

  时间紧迫,常小渝没什么耐性。握住插在他大腿里的断剑剑柄往小腿处一拉,皮开肉绽鲜血直往外冒。

  洞穴里顿时充斥着浓烈的血腥味。

  那人痛得满头大汗,本就苍白的脸如一张白纸,嘴唇青白得如同死人。

  萧持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是那群山贼的人。”

  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那人眼神微滞,艰难地打着哆嗦看向萧持月。

  “让本宫来猜猜,你一早就知道本宫的身份……哦对了,恐怕在京城时,你就已经杀了林远盛,伪装成他的模样。”

  “一路上通风报信,好让你的同伙能随时掌握我们的行踪。”

  萧持月每说一句话,那人的笑容就僵硬一分。

  “你们,也不是简单的山贼。有人让你们来杀我,对不对?”

  那人慢慢低头,不敢看萧持月。

  萧持月冷笑:“想必你的同伙,已经在杀我们的路上……”

  她缓缓蹲下,用剑柄抬起那人苍白的脸:“你想拖延时间,等你的同伙到了,就是我们的死期。对不对?”

  那人嘴唇蠕动想说些什么,但在萧持月的眼神下,他喉咙像被堵住般说不出一个字。

  “看来我都猜对了。”萧持月怜悯地看着他:“有一点你想错了,你的同伙就算来了也不会救你。你不过是一枚随时可以抛弃的棋子,死不足惜。”

  话音一落,寒芒乍现。那人喉咙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鲜血如同开闸的洪水爆开,他倒在血泊里连痛苦的哀吟都没发出就不动了。

  “公主,我们要离开吗?”

  萧持月就着那人的衣服擦干净剑上的血,站起来说:“不用,本宫还正愁找不到他们。既然他们找来了,咱们索性杀他们个片甲不留。正好把他们劫走的粮车收回来,茂县的百姓等不了多久。”

  林毅正有此意,就是这群山贼让林承下落不明,他做梦都想找到他们。

  她余光扫过站在一旁的常小渝,长剑入鞘:“驸马就同高大人留在洞穴里,林正留下保护。其余人随本宫来。”

  “公主!”

  “驸马。”高文上前一步挡在常小渝面前:“公主有令,你我皆遵守便可。”

  常小渝看着萧持月消失在洞口的身影,只想推开高文追上去。

  ……

  萧岁昌一把撕碎手里的飞鸽传书:“一群废物!”

  刘仕对计划失败并未感到有多少意外:“公主常年在战场上,她手底下那群人也常年在边关作战,那些山贼不敌也在意料之中。”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派出去的人也都死了。好不容易有一个活着回来,没说几句话就气绝身亡。

  唯一得到的消息就是他们还没混进那批山贼里,就被人杀光了。直到他咽气,刘仕都没从他口中得知是谁干的。

  “粮草这下又回到萧持月手里,等她带着粮草去了茂县,当地百姓还不得把她供起来!他们眼里哪儿还装得下朕这个皇帝!”

  萧岁昌龙颜大怒:“再给朕派人刺杀!”

  然而无论派去几波人,无一例外都被杀光,仅留一个人回来报信。就像是故意挑衅嘲讽他们一般,都是说不了几句话就咽气了。

  抵达茂县时,情况比他们想得还要糟糕。

  大批县民挤在封锁点,疯狂地要往外逃。官兵们不敢靠近,碍于岑继海的命令又不敢真的伤他们,举着武器和百姓们正僵持着。

  这些人面黄肌瘦瘦得皮包骨,眼窝深陷看着犹如行尸走肉。

  眼看官兵们快被冲散了,萧持月一声令下,林毅带着林家军赶紧上前帮忙,高文嘴都要说干了才堪堪将人群劝下来。

  雷声轰隆,细密的雨珠还未落到地上就变成瓢泼大雨。萧持月一抹脸上的雨水,高声道:“吾乃晋元长公主,特来平息茂县瘟疫。本宫向你们保证,一定会尽量救下所有人的性命!”

  “长公主”的名号一出,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百姓们又开始沸腾。

  “长公主!你来得正好!他们要活活饿死我们啊!”

  “我一个人死就算了,可怜我家中老母和孩子,连一口热粥都喝不上啊!”

  萧持月的马被突然暴起的百姓惊吓到,高高扬起马蹄眼看就要将萧持月甩下去。常小渝眼疾手快,一个翻身下马朝受了惊的马扑去,死死拉住缰绳猛得一拽,才让濒临发疯的马安静下来。

  萧持月惊魂甫定,朝常小渝点点头。她从容不迫地继续高声道:“乡亲们请放心,本宫这趟就是送粮食来的!你们看!”

  萧持月往后一指,装粮食的车蔓延到官道看不见的地方。

  粮食车队里不仅有原本要送到茂县的粮食,还有从山贼窝里收刮来的。

  饥肠辘辘的百姓们一看,顿时欢呼起来,有些撒开脚丫子就往县里跑,边跑还不忘边报告好消息。

  萧持月等人进了茂县后,立刻被岑继海的人接走。

  岑继海不幸感染了瘟疫,正躺在收容所里。他刚来就划分了收容所,被感染的百姓都在里面。

  他被感染后,便主动要求住进去,没有百姓住收容所他自己待在官府里的道理。

  萧持月满脸冷峻,形势比她想的还要不乐观。

  她连着开了两天的会,召集茂县一众官员商量接下来该怎么办。常小渝看着她越来越乌青的眼圈,实在忍不住:“公主,你已经两天没合过眼了,去休息下吧。”

  萧持月摆摆手:“这种时候,本宫哪还睡得着。本宫要去……”

  忽然,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恍惚间她耳边听见了朦胧尖叫声,很快她跌进了一个温暖而有力的怀抱。

  这份让她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好想就这么窝在这个怀抱里。彻底闭上眼睛前,萧持月脑海中只有这一个念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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