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老爷子虚弱地躺在长椅上, 屋子里火炉噼里啪啦地燃烧着。从白马寺回来已经一周多了,他的病还没好全。

  人老了就是病不得,一旦身体不舒服, 小病也能磋磨他许久。

  康老爷手上夹了支未燃的雪茄,他半眯着眼,有气无力道:“沁儿, 过来点火。”

  尤沁拿了打火机,俯身点火。

  她穿着宽松的毛衣和长裤, 领口随着她俯身的动作往下掉, 一条珀金项链泛着银光荡了出来。

  康老爷越过火苗, 一眼就看到了这条项链。

  尤沁皮肤白, 珀金项链缀在隆起的锁骨处。她勾起项链在食指绕了两圈, 收紧的项链顿时在她脖颈间勒出一道浅红色长痕,透着股凌虐的美感。

  康老爷被蛊惑般伸手蹭了蹭红痕。

  “好看吗?我新买的。”像是得了一个宝贝, 就在心上人面前炫耀讨赏的少女。绵软的呼吸打在手腕,康老爷感觉自己突然乘风而起, 飘飘欲仙。

  “好看。”

  康老爷勾住项链拉向自己,宽大的领口下是引人深入的活色生香:“再近些。”

  尤沁再度俯身, 好让康老爷能看得更清楚些。

  康老爷着了迷般往领口里看, 突然如同被当头打了一棒般愣住。

  锁骨下方有一小块紫红的痕迹,像是嵌在雪地里的成熟樱桃, 色气又暧昧。

  雪茄的烟撩撩升起,如布开的迷雾张开巨口獠牙将人拆吃入腹。

  康老爷一把扯开她的领口,雪白的皮肤骤然暴露在空气中, 半圆的起伏上赫然缀着一块紫红。

  “这是什么。”

  康老爷是风月老手, 什么样的痕迹是吻痕他了如指掌。但这痕迹暴露在强光之下后, 似吻痕, 又似淤青,竟让他一时辨不明白。

  他抬头望向尤沁,冷冷地重复:“这是什么。”

  虽是病种,但在疑心和背叛感双重加持下,康老爷收紧尤其大,拽得尤沁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慌忙低头,看见那块痕迹,说:“昨晚被搬东西的时候被撞了一下,老爷,你怎么了?”

  康老爷盯了尤沁半晌,确认没从她眼里看到半点心虚和慌乱后才道:“看着跟吻痕似的。”

  尤沁一听难堪地眼都红了,哽咽道:“老爷……您怀疑我?我整日都在家里,出门也是陪着您,我……我怎么可能……老爷,您这是质疑我的人品。”

  康老爷一想也是,尤沁没有机会接触外男。

  “哎呦,不哭不哭。”康老爷擦去她的眼泪:“你是我好不容易才娶回来的小宝贝,我怎么会看不起你?不哭了,是我玩笑开太过了。”

  尤沁止住了眼泪,偶尔发出几声抽泣:“这种玩笑怎么能开……”

  康老爷又柔声哄了许久,尤沁才重新露出好脸色。

  等康老爷疲乏睡着后,尤沁擦去脸上的泪痕,背过身面无表情地拉开门出去了。

  雪停了却又下起大雨,暴雨子弹般地打在窗户上,砰砰声让康老爷陡然睁开眼。

  脑海里第一个冒出的想法便是尤沁接触不了外男,那家里的呢?

  他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边,佣人们多是女性,就算有男星也少有年轻力壮的。年老的……

  康老爷越想怀疑的种子越深,和尤沁成婚至今,她几乎没让他碰过。

  好像每一次他想亲近时,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打断。这到底是巧合,还是人为?

  康老爷越老疑心病越重,哪怕尤沁说那是被撞的,他也没法完全相信。什么东西会撞在那个部位?又有什么东西是需要尤沁亲自去搬的?

  康老爷子躺在温暖的被窝里,从头凉到脚。

  年间康铭逍和云淇举办婚礼,婚礼上康铭逍和云淇过来敬酒。康铭逍已经许久没见过尤沁,再见面时曾经那些旖旎的心思早就烟消云散了。

  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对尤沁生出那样的心思,还敢付诸行动。尤沁虽然美,但天底下美人多了去。就算得不到尤沁这个最特殊的,还有大把的美人等着他。

  若非周律今说的那些豪门姨太太的风流韵事,他对尤沁还没那么大的好奇心。

  现在看来,周律今就是故意搞事。

  这半年来康铭逍经历了许多,也看清了一些围在他身边的人的真面目,其中就有周律今。

  他发誓一定要还回去,绝不让周律今好过。

  康铭逍看着尤沁出神太久,云淇都气红了眼。康老爷子更是神色莫测,康铭逍不愿意娶云淇,是不是因为和尤沁有一腿?

  可康铭逍已经很久没回过康家……不对,白马寺那趟,康铭逍也在。

  从尤沁身上的痕迹出现时间来看,不能排除康铭逍的嫌疑。

  康铭逍在一声咳嗽里猛然惊醒过来,对上康老爷子黑洞般的眼神顿时头皮发麻,忙敬了酒后带着云淇转去了另一桌。

  尤沁冷眼旁观,心里不断发出嗤笑。

  那紫红色的痕迹的确是吻痕,她也是故意让康老爷发现的。康老爷病了后,对她的占有欲一天比一天强。甚至到了只要他醒着,尤沁就必须待在他身边的地步。

  尤沁便知道是时候了,她要康老爷整日活在猜忌当中,连一个好觉都没法睡。

  她刻意同康绍亨多说了几句话,背上扎来的视线不用看就知道是康老爷的。

  尤沁简直想大笑,连自己的儿子都要怀疑,不愧是康永良。

  除了他自己,他到底真心待过谁?

  常小渝没吃多少,她看着尤沁和原剧情一样,开始实施让康永良父子反目的计划。尤沁藏在波澜不惊外面下的汹涌,都被她悉数看在眼里。

  康老爷眼神发着冷,康绍亨,他一心扑在那个小秘书身上,难道是个假象?

  婚礼完成后,康铭逍被云淇强行拉着出国度蜜月去了。云家和康家的合作正式提上日程,而让整个商界都狐疑的是,这个项目康老爷竟然没让康绍亨主导,而是自己亲自上阵,颇有不服老的气势。

  更让人觉得风雨欲来的是,康绍亨在集团里的权力在被不断削弱,康老爷独揽大权,成了康家和集团里至高无上的存在。

  尤沁冷眼瞧着,看着康老爷因为自己的疑心和康绍亨的嫌隙越来越大。

  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都要归功于她每天下的药。

  剂量虽小,但不易被察觉。加上康老爷本身就不那么健康,日积月累下来,腐败的身体早晚被彻底掏空。

  常小渝通过笔试的消息在上流圈子传开了,许多等着看她笑话的人被打了脸,还嘴硬着说她一定过不了面试。

  然而等她以面试第一,综合排名全国第六的成绩被京都女子大学录取时,所有人冷嘲热讽的人都闭了嘴。

  从常小渝声称要复读开始,没有人看好她。

  康老爷难得高兴,对她和颜悦色道:“做得好,不愧是是我康永良的女儿。”

  她的变化康老爷看在眼里,以为她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还真坚持下来了。

  “想要什么奖励,随便提。”

  “我想进集团工作。”

  一语毕,饭桌上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尤沁垂下眼,细线聚焦到碗里的热汤。

  刘璃惊诧地瞪圆眼睛,这个女儿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有时候,她甚至更怀念曾经反叛的康珈玥,喜恶都写在脸上,脾气暴躁却也好安抚。

  不像现在,说的话做的事总是让人始料未及。

  康老爷眼神沉了沉:“这事,不成。”

  常小渝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却还是明知故问道:“为什么?”

  康老爷有些烦,他向来说一不二,他决定的事就是结果,没有人能问为什么。

  “游艇还是跑车,你挑一个。”

  常小渝摇头:“我想进集团。”

  康老爷重重放下碗:“康珈玥,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气氛一度冷凝,自从康永良重新回到集团执掌大权后,他愈加不容反驳,康家所有人都变得战战兢兢起来,像是回到了早些年的康家。

  “大哥、二哥能进,我进不得?爸,这没道理,也不公平。”

  康勇良沉声说:“我就是康家的道理,康家定下的规矩就是只准男子进家族企业,你生在康家,就得认!”

  “总之,这事没得商量。”

  一顿饭吃得不欢而散,刘璃叹息一声:“珈玥,你这是何必?快快乐乐的不好吗?你以前不是最讨厌工作?”

  “以前觉得吃喝玩乐才最重要,每天什么都不想,只管享受。可是现在我觉得在集团里工作也不错,我想试试。”

  “康家祖宗定下的规矩,可不会为你改,算了。”刘璃苦口婆心地劝她:“你已经考上大学,就好好享受大学生活。”

  “我已经决定了,妈你就别劝我了。”

  刘璃看着她,莫名和那时候说要复读的她重合,刘璃竟生出一种康珈玥会成功的错觉。

  春天来了后,晚风都带上了暖意。常小渝坐在玻璃房里,百无聊赖地对着面前的一盆花浇水。

  尤沁拎着一袋种子进来时,见了她脚步一顿。

  “四姨娘,最近过得还好吗?”

  自从尤沁忙着实施自己的计划,和常小渝独处的频率骤然降低。常小渝也忙着考大学的事,所以有段时间没来找尤沁。

  尤沁拆开袋子,将种子分别装进玻璃管,边装边说:“还是和以前一样,你呢,进了大学感觉如何?”

  两人的关系好像回到了最开始的疏离冷淡,常小渝知道这是尤沁在刻意拉远同她的距离。

  她利用完了自己,就想一脚踢开吗?

  常小渝有气,但也能理解。换作她是尤沁,未必比她做得更好。

  对待这样的尤沁,常小渝决定改变方法。单方面爱她没办法让尤沁敞开心扉,两人之中始终有一层隔阂,她现在要做的就是撕下蒙在两人中间的那层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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