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渝突然出声似乎吓到女孩儿了, 瓷碗掉到木盆里“啪”一声摔碎了。女孩儿急得去捡碎片,常小渝一把握住她的手,比飘下来的雪花还要冷。
“别管了, 这些放太久我准备都扔了。你先回屋。”
女孩儿不敢再有别的动作,听话地朝屋里走,站在门口犹豫了会儿, 常小渝朝她挥手让她进去,这才转身进了屋里。
常小渝从院子角落找到了竹编框, 这是原主她娘经常被着去采买用的。由于被放置太久, 有些破损。常小渝把枯井边的锅碗瓢盆都丢进框里, 准备一起丢了。这些碗筷都生霉了, 黑黢黢, 看了就让人反胃,也不知原主是怎么在这种环境里活下来的。
她刚把收拾好的垃圾堆进竹筐里, 一道戏谑的声音在院门口响起:“还能下地干活,说明身体恢复得很好嘛。既然好了, 那就赶紧把钱还了,哥几个等下还去吃酒呢。”
为首的男人是个乾元, 带了两个流里流气的小弟, 一个乾元一个中庸,脸上都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常小渝想起来了, 在原主将林安娣带回来的第一天就遇到来要债了,原主甚至提出拿林安娣来抵债,最后是村长带着人过来才把事情暂时平息了。
原主之前去赌博, 欠了二两银子被他们刮走五两。对方见她欺软怕硬就此讹上她, 称她给晚了银子, 五两不够还利息, 要她再拿五两出来。
“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
为首的乾元没料到她还敢反问,一脚踹开刚被她扫到一堆的枯枝落叶:“反了天,敢这样跟老子说话?!”
“你胆子可真大,自称天?你比皇帝还大呢。”常小渝出言讽刺,她可不会像原主一样任人欺负。
那人一下慌了,很快又凶神恶煞道:“别跟老子废话!兄弟们,给老子打断他的腿!”
常小渝冷笑,正准备教训这三人,见这三人突然停下动作,直勾勾地看着她身后。
林安娣听见院子里的动静,怕出事就出来看,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宁羽棠,你啥时候藏了个这么标志的妞在家?”那alpha贪婪的视线上下扫了林安娣一圈,啧了一声:“不过就是瘦了点,跟只小鸡仔一样。这样吧,你把她交给我们,我们就再也不来找你麻烦。”
林安娣仓皇地看向背对她的女人,心里开始惴惴不安。
常小渝冷笑:“你们确实不能再找我麻烦,因为我准备报官抓你们。我有秀才功名在身,官府必定受理!”
三人互看一眼后哈哈大笑起来,那乾元笑道:“行啊,你有命走出去再说!兄弟们,上!”
常小渝将手里的扫帚猛得扔到那男乾元身上,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常小渝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逮着为首的乾元就一顿爆揍,另外两个人被她不要命的打法吓住,竟一时不敢上来。
常小渝一下打得比一下恨,“咔嚓”一声,那乾元的腿被她给打断了。
“这么不经打?”
待她终于停手,两人赶紧将那乾元扶起来落荒而逃,临走前还不忘放狠话:“给老子等着!”
常小渝根本不怕他们的威胁:“你们也给我等着!”
待三人匆匆离去后,刚打扫好的院子又成了一片狼藉。常小渝重新捡起扫帚打扫,手腕上忽然被覆上一道轻柔的力量。
“……我、我也帮忙。”
林安娣一开始还以为这人会把她交出去,已经做好跳井自尽的准备,没想到这人看着瘦弱,竟然凭一己之力打跑了三个凶神恶煞的人。
虽然她今天是第一次和这人见面,却在她身上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跟这个人在一起,她不会丢下自己。
如今的林安娣在常小渝眼中就是个孩子,她可不能让一个小孩子在冰天雪地里干活。可瞧见林安娣眼里的热切和不安,她明白林安娣是想做出些贡献展现自己的价值,这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
常小渝无声叹了口气,柔声道:“那你去帮忙收拾下卧房?”
林安娣得了安排,眉眼立刻舒展开,一溜烟地跑进去干活了。常小渝看着她欢快的背影轻笑,继续忙活手里的工作。
原主这间祖宅不大,东西也不多,到了傍晚就收拾得差不多了。常小渝捡了些树枝回来,正愁怎么烧火,门口又传来一阵嘈杂。
是村长带着几个人过来看她,宁村长头发花白,精气神却很好:“羽棠啊,听说你娶媳妇了?我特意带人过来瞧瞧。”
在原剧情里,也就这个村长在原主老母亲过世后,还愿意照拂原主。
常小渝赶紧迎上去把门打开,宁村长眼前一亮,见她院子虽算不上一尘不染,但总算干净整洁了许多,心中满意:“看来你这媳妇是娶对了。”
常小渝将他们迎进来:“之前是我不醒事,如今娶了媳妇,得重新振作才行。”
宁村长连连叫好,跟在他身后的几人面面相觑,可不相信宁羽棠能一夜之间变好。
“那行,我就过来看看,看你一切都好就放心了。”
“这就走了?进去坐坐呀。”大雪连天,又到了傍晚,宁村长年事已高还不忘过来看她,常小渝不忍心让人家连杯热水都没喝到就走,虽然她现如今穷得连水壶都买不起。
“这可使不得,嫁人的坤泽可不能随意见外人,我们走了。”宁村长连连摆手,不顾常小渝的挽留带人走了。
天色暗下来后,雪更大了,温度直线降低。常小渝把门窗都关好,可还是抵挡不了寒风。她把原主家里能用的所有被褥和衣服都铺在床上,让林安娣一起躺进来。
林安娣起先不愿意,红着脸宁愿挨冻都不愿靠近。后来是常小渝下了床跟她一起挨冻,才答应进被窝。
她心里很忐忑,出嫁前林母给她普及了很多床上知识,可她太害羞没听进去多少。只知道坤泽天生就是要向乾元臣服的,他们人生最重要的目标就是找到一个乾元依靠。
林安娣心有疑惑,她以后可以靠自己活下去,为什么要找一个人来依靠?这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她不敢说,只能埋在心底。
常小渝裹紧了被子,两个人的体温终于能驱散些寒冷。
屋子里太安静,只有两人安静的呼吸声以及呼啸而过的风声。常小渝察觉到女孩儿的僵硬,体贴道:“不用紧张,放轻松,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林安娣垂着头不敢看她,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
“明天我们去趟官府,毕竟我们成亲了,还是得去做个登记,把你迁进宁家的户籍。”常小渝忽然道:“对了,得先给你办个身份文牒。”
林安娣听得云里雾里,无论是登记还是身份文牒她都听不懂。但能听出对方是在为她着想,便没有出声。
这个朝代很多坤泽都是被贩卖逼婚,根本没有身份文牒,且不提他们的权益没得到保障,大多数坤泽甚至连自己享有怎样的权益都不知道。
“你想换个名字吗?”常小渝解释道:“我不是嫌弃你,就是……你这个名字寓意不好。”
林安娣不识字,名字是林家取的,她都没有自己的名字。既然她已经嫁给眼前这人了,她说什么自己得照做。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她记得林母甚至都没有名字。
“可以。”林安娣声如细纹,不敢将音量放大。
在林家,为了不打扰弟弟念书,谁都不能发出声音。好几次她因为说话声大了些,被林父林母好一顿揍,久而久之就养成小声说话的习惯。
“在家里说话不用这么小心。”常小渝鼓励她放开些,但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不能让女孩儿放下戒备。不过来日方长,她们有的是时间。
翌日,常小渝心里想着这一天的安排早早就醒了。女孩儿在她怀里睡得熟,稚嫩又小小的身体仿佛稍一用力就会受伤。白里透红的脸颊上有一层绒毛,卷翘地睫毛偶尔随着呼吸轻颤,可爱得常小渝都不忍心叫醒她。
想到这一天要忙的事很多,常小渝不得不轻轻唤醒睡得正香甜的女孩儿。
林安娣睁开迷蒙的双眼,浑身上下是从没感受过的温暖,这份梦里才有的暖意让她都不想醒来了。
待意识回笼后,她才回想起一切。她已经被林家卖给眼前这人了,是别人的妻子了。林安娣懵住了,愣愣地看着常小渝。
常小渝轻笑到:“快起来吧,我们早点去把需要的手续办齐。”
官府在镇上,从宁家村坐牛车去得一个上午的时间。常小渝带着女孩儿去找村长,得了村长的介绍信后,才坐上牛车往镇上去。
从宁家村每天有一趟牛车去镇上,有了村长出面,赶牛车的人倒没怎么为难常小渝。
到了镇上,林安娣不安地牵紧常小渝的手。她长到十岁,最远只去过宁家村,这么繁华的镇子是头一次来。
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哪怕天上有细雪飘下,依旧阻挡不了小摊贩们热情的吆喝声和飘散开来的食物响起。
从昨晚到现在都没进食的两人,一闻到这股香气肚子不约而同地咕咕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