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渝明眸在昏暗的室内亮得可怕, 裴舒羽从没认真看过这样一双眸子。清澈是底色，往前是坚定和沉稳，语言在这样一双深邃的眼睛面前都显得苍白。
“姐姐, 你说的这些我当然懂。”常小渝目光如炬，字字句句都透着恳切和真诚：“你都没有和我相处过，怎么知道我们相差太大？如果只是从年纪、出身、阅历就做出判断的话, 不是会错过很多可能吗？都说实践才是唯一的真理，你都不和我在一起, 怎么会有未来？未来应该是我们一起创造的, 它不是空中楼阁, 是我们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
在裴舒羽要说话前, 常小渝继续道：“姐姐, 你喜欢我吗？问问你的内心再回答我。”
裴舒羽说不出口，她承认自己对秦念有感觉, 可她不能绑着秦念。等秦念到了她这个年纪，就会懂她的所有纠结不安、难言之隐。
“没有拒绝, 那就是喜欢。”常小渝替她做了回答：“姐姐，不要推开我好吗？”
裴舒羽近距离和常小渝对视, 高挺的鼻梁和凌厉的下颚线条, 都在昭示着女孩儿的变化。原来在她没看见的日子里，秦念在努力成长着, 并且已经有脱胎换骨的趋势。
有那么一瞬间，她仿佛看到未来秦念光芒万丈的样子。
常小渝改为抱住裴舒羽的腰，裴舒羽感觉两人这样实在太暧昧, 微微挣扎道：“秦念, 放开我。”
“不放。”常小渝能感受得到, 裴舒羽对她的亲密接触并不反感。
常小渝鼻尖轻触裴舒羽的耳垂, 在她耳边轻柔地投下一个炸弹：“姐姐，既然你想要一个未来，那我们直接结婚。”
这句话如同陨石撞击地球，世界都为之轰然倒塌。裴舒羽惊疑不定，秦念说什么？她要和自己结婚？
“这趟出来，我已经查过资料，也带好了所有证件。只要你点头，我们立刻就结婚。”
裴舒羽被她的话搞糊涂了，脸上难得浮现茫然和懵懂的表情：“……你跟我？结婚？”
常小渝点头，拉着她的手紧握住：“姐姐，我会用行动证明，我们不是简单谈场恋爱，是要走一辈子的人。”
别说一辈子，几辈子都走过了。
“我们去荷兰注册结婚。”
裴舒羽轻轻笑了起来，从“结婚”两个字的震惊当中回神后，她垂眸看着常小渝，柔声道：“谢谢你这么勇敢，但这也许只是你一时冲动，冷静下来再说好吗？”
常小渝眼底平静不再，裴舒羽一再否认她的感情，认为她是年轻人的冲动，她秦念的假面快要维持不住了。
“我很冷静。”常小渝一字一句说道：“这个想法不是冲动，我提前做了这么多准备，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裴舒羽今晚第二次对自己感到懊恼，秦念对她的喜欢那么热烈纯粹，甚至愿意为了自己搭上婚姻，而她却把这定义为“冲动”。
“秦念……”裴舒羽实在不知拿她怎么办才好，对上女孩儿的双眼，她的心被忽地烫了下，像被卷入一场风暴，四肢都变得无力。
常小渝这次志在必得，她不由分说地压下唇瓣，先是轻轻触碰，确认裴舒羽没有抗拒后，慢慢描摹她的唇线，温柔地撬开她紧闭的双唇。
涨潮时看似缓慢，实则汹涌。常小渝一改温柔轻缓，勾着裴舒羽的软舌酝酿一场狂风暴雨。
裴舒羽被女孩儿突然爆发的攻势吓了一跳，对方的手不知何时扶住自己的后脑勺，插入自己的发间，裴舒羽感觉灵魂都在打颤。
她不是青涩的小女孩了，但这种直击灵魂深处的体验还是头一遭。
唇分时她看到秦念红肿的嘴唇，想到和自己应该是半斤八两，不由得红了脸。明明是比自己小了十几岁的小朋友，接起吻来怎么变如此霸道。
汹涌澎湃的感情犹如开闸的洪水，一经发泄就再也关不上了。
纤细但有力的胳膊紧紧圈住自己的腰肢，裴舒羽被带到床上时一颗心不受控制地激烈跳动。理智上她知道不该这样，可这次情感来势汹汹，轻而易举地将理智击的粉碎。
她眼前秦念的脸开始变得模糊，唯有那双专注而深情的眼睛是清晰的。
裴舒羽放任自己沉溺在秦念带来的情潮里，她像一叶浮萍随着潮水起落。风时而温柔时而狂热，让她摇摆不定，只能颤抖着身子抱住唯一的浮木。
这晚窗外的灯亮了一夜，天空泛起鱼肚白时终于熄灭，而她也终于从一场冒险中得到喘息的时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常小渝轻柔地替她拨开缠脖颈上的发丝，裴舒羽额角有一片濡湿，分不清是汗水还是泪水。她从额头一路吻到下巴，无比珍惜地将人搂进怀里一起入眠。
……
从市政厅出来，裴舒羽觉得不是秦念冲动，而是她在冲动。她竟然真的和秦念提交了结婚申请，最快四周以后，两人便会有婚姻关系。
“姐姐，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常小渝还将自己身上所有资产做了统计，银行卡密码设成了裴舒羽生日，虽然她这点资产对裴舒羽来说不算什么，但至少能表明她的态度。
裴舒羽刮了下她的鼻子：“是你放心了吧？”
常小渝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是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不然我还得想更多办法。”
裴舒羽挑眉，饶有兴致地问：“哦？你还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让我看看能不能行。”
常小渝低笑了起来，凑到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惹得裴舒羽红了脸瞪她：“没大没小，大街上注意尺度。”
“有什么关系，反正这是在国外，他们又听不懂华语。”
裴舒羽眯起眼睛，她原以为秦念是一只害羞的小兔子，没想到是只大灰狼，还是心机颇深的那种，感觉自己被套路了怎么办？
接下来的一个月，常小渝黏在裴舒羽身边陪她开画展。闲暇时间一起游玩了欧洲不少城市，回国落地的瞬间，裴舒羽心情完全变了。
这趟回来，画展不仅举办得非常成功，她还成了已婚的身份。裴舒羽侧头看着身边的女孩儿，戴着眼罩靠在自己肩头熟睡，温润的红唇上有道细微的伤口。
裴舒羽脸颊泛红，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只能怪秦念太急切，在飞机上都敢抱着自己吻，就当是小惩大诫了。
从国外回来后，常小渝带裴舒羽回了趟老家，见过奶奶后两人在海边玩了近一周，直到开学时间临近两人才离开。
一整个暑假这人都消失彻底，闵山探究的视线瞟过来，总觉得秦念有哪里不一样了。
“这个暑假干嘛去了？半点消息都没有。”
常小渝嘴角泛出柔软的笑容：“以后您就知道了。”
闵山被她这表情和语气激起一身鸡皮疙瘩，这古怪的笑容是怎么回事，灵光一闪：“恋爱了？”
得到点头的答复，闵山了然一笑：“这是好事啊，打开了你的另一面，对作画有很大帮助。”
“是哪位这么幸运，得到你的青睐？”
常小渝笑容就没下去过：“裴舒羽。”
闵山点点头，猛然抬头：“你说……谁？”
常小渝淡笑不语，只是将带来的画架好：“教授，我准备拿这幅画去参加比赛。”
……
钢琴声流淌的餐厅里，一对男女相对而坐。裴安琪双颊布满红霞，不敢看对面身材高大的男人。
男人白色西装笔挺，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银丝眼镜。文质彬彬，又儒雅帅气，光是待在他身边，裴安琪就控制不住脸红心跳。
旁边一桌的女士忽然小声惊呼，低声激动道：“你知道裴舒羽吗？她的画展在欧洲大获成功，真给我们华人争气！”
裴安琪脸色一凛，满脸的绯红迅速冷却，心里不断冒着酸味。
周宜诺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瞟了眼旁边一桌：“听说裴小姐的画展这次震惊整个油画界，连华国驻欧盟大使都到场支持了。”
口中的牛排瞬间味同嚼蜡，裴安琪露出勉强的笑容：“是啊，要恭喜姐姐了。”
周宜诺面露疑惑：“安琪，你好像不开心。和你姐姐有关？”
裴安琪表情难过，对周宜诺讲了她从小到大都被姐姐冷淡以待。哪怕是长大了，也从来没得到过姐姐一个好脸色。姐姐对她的作品，也从来都是批评、挑刺居多，非常吝啬一句肯定。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是两姐妹，为何姐姐对我比陌生人还不如？”
周宜诺淡然一笑：“安琪，哪怕是亲姐妹，是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也避免不了竞争。你出生后，裴叔叔是不是对你更为宠爱？对你姐姐则是很严肃？”
裴安琪一愣：“爸爸是因为对姐姐要求高才这样的。”
周宜诺摇了摇头：“安琪，你就是太单纯善良。你姐姐对你存在竞争意识，就难免有嫉妒情绪。她嫉妒你可以得到裴叔叔的宠爱，嫉妒你年少成名，她觉得你把她比下去了，怎么会对你有好脸色？”
周宜诺说中了裴安琪心中所想，可她还是下意识地反驳：“不会的，我们是亲姐妹啊。”
“傻姑娘，人不患寡而患不均。亲姐妹又如何？从古至今，手足相残的例子还少吗？尤其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兄弟姐妹，可都是竞争对手。”
裴安琪垂眸，确实像他说的这样。否则姐姐为何对自己那么冷淡？只是用了她的画而已，也构不成这么大的敌意吧？
她多次向姐姐示好，换来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冷脸。她也有脾气也会伤心，裴安琪暗自发誓，她绝不要再讨好这个刻薄的姐姐了。
她偏要继续往更高的地方走，将裴舒羽彻底比下去，让她对自己心服口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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