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渝憋着气, 跟在司昭菱身后一路往前游。湖底的水冰寒刺骨,她感觉自己四肢都快冻僵了,只能提起一口气, 奋力跟在司昭菱身后。

  她水性一般,在星际联盟时虽然练习过闭气,但以星际联盟的科技程度, 他们有无数种工具可以做到水下行走,根本用不着亲自下水。

  不知游了多久, 在常小渝快憋不住的时候, 她终于感觉水在变浅, 她一头扎出水面大口呼吸。水温在不知不觉中回暖, 上方是漫天的阳光, 四周是茂密的树丛。两人拖着湿淋淋的衣服上岸,放眼望去是漫山遍野的绿色。

  更远些的地方是连绵起伏的山脉, 虽是人烟罕至,但至少周围不再是高耸如云的山岩, 她们可以顺着小路出去,运气好能回到官道上。

  日头渐高, 从湖底出来后没走多久身上的衣物都干掉了。常小渝怀中抱着木盒, 司昭菱在前方用那柄锈剑开路。

  她的□□在湖底泡太久,终于没法戴了。司昭菱扔了面具, 反正这里只有她和岳漓,一切等从山里出去再说。

  走了一会儿两人靠在一颗大树下休息,常小渝将木盒塞给司昭菱:“师姐你先在这里休息, 我去附近找点吃的。”

  司昭菱看她背影渐渐消失在草丛里, 不由失神。岳漓似乎对自己极为信任, 竟就将这木盒给自己, 难道不怕自己带着木盒走了?

  她低头和怀中的木盒对视,想着想着竟是一股困意涌上头。昨夜没睡好,今天又在湖底游了许久,被这和煦的阳光一晒,司昭菱终是忍不住合上愈加沉重的眼皮。

  迷糊间,她听到一阵悉数声。她意识倏的清明,可大脑昏涨眼皮像灌了铅怎么都睁不开。危机感让她后背浸出一身的冷汗,她感觉有什么东西正朝自己缓缓靠近。

  常小渝捧着一兜的果子回来,刚好见到一条黑黄相见的蛇朝司昭菱吐着蛇信子。一人一蛇的距离不过半个指甲盖大小,常小渝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敢轻举妄动,唯恐惊扰到这蛇。

  这蛇她认识,是金环蛇,行动虽然缓慢但毒性十分剧烈。它不会随意攻击人,可若是被惊吓到,难免不会一口咬在司昭菱身上。

  她见司昭菱双眸紧闭,睫毛微颤。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看起来是发烧的症状。常小渝稳住心神,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快速环顾附近,从地上捡起一小截树枝,指尖吸收内力将树枝打出。

  司昭菱豁然睁眼,眼前赫然是张开血口的蛇头。它背脊隆起,一头朝自己咬来。她浑身酸软,根本动不了,电光火石间一道细小的黑影破空而来,径直穿透蛇头。

  金环蛇软趴趴地掉在地上,抽动几下便没动静了。

  常小渝几步跑到司昭菱跟前,一脚踢开金环蛇,将人搂进怀里:“师姐,没受伤吧!”

  司昭菱许久没病过,常言道病来如山倒,她一开口就是猛烈的咳嗽。半晌才平复下来,摇头道:“没事,一点风寒而已。”挣扎着要站起来。

  常小渝扶住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什么没事,你都发烧了!”

  司昭菱不想在她面前展露脆弱狼狈的一面,冷声道:“习武之人这点病算什么,一会儿就好了。”

  常小渝不顾她的挣扎,强行将人按下:“司昭菱,你要气死我吗!生病了就好好休息,武功再强也是肉-体反胎,我们又不赶时间,差这几步路吗?”

  司昭菱被这一凶,怔怔然忘了反应。岳漓乖巧惯了,头一次用这种强硬的语气同自己讲话,她一时没习惯,睁着眼愕然看着她。

  常小渝难得硬气一回,趁司昭菱没反应过来,将人扶稳:“先吃点东西,饿着肚子病怎么能好?”

  直到被喂了一颗果子,甜味刺激到味蕾,司昭菱魂飞天外的意识才猛然回笼。

  她不仅被抱在怀里,还被喂了果子。自打她有意识来,从没和别人如此亲密过。虽是同为女子,这姿势未免太过亲近,都能闻到彼此身上的气息。

  司昭菱兀自要挣脱开常小渝的怀抱,可脚下一软又跌了回去。常小渝本已打算放开她,见她脚下没站稳,又跌回了自己怀里。

  身后的人被自己撞的一声闷哼,司昭菱从没觉得如此尴尬过,也不敢再乱动了,干脆就维持这个姿势就地调息。

  常小渝见状也不打扰她,默默守在她身边防止再有什么动物靠近。

  日落西沉的时候,司昭菱吐出一口浊气,浑身轻盈了许多。恢复力气后她第一时间起身,转身就对上岳漓含着雾气的水润眼眸。

  “师姐,我腿麻站不起来了。”

  司昭菱一瞬间有点羞赧,很快她压下这种情绪,淡淡道:“那就地休息下。”

  常小渝更委屈了:“师姐好狠的心,师姐站不稳我便抱了你许久,现在轮到我腿麻,师姐只叫我就地休息。”

  司昭菱被她看得心尖酥麻,踌躇了会儿道:“……那你要怎样?”

  常小渝朝她伸出双手:“师姐拉我一把。”

  司昭菱还以为她会让自己抱她,听到只是让自己拉一把,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失落。

  “快点,地上好凉。”

  听见不满的催促声,司昭菱便伸手拉她。谁知她顺势朝自己扑来,径直扑进自己怀里。司昭菱被撞了个满怀,后悔几步后才站稳。

  还好她内功恢复得不错,否则被这力道撞进怀里,定要摔在地上。

  常小渝得逞,埋在她颈间暗自露出笑容,声音却打着颤:“师姐,让我靠一会儿,腿还麻着呢。”

  热气像是故意打在自己脖颈间,司昭菱差点没把人扔出去。费了极大定力才稳住心神,汹涌澎湃的心潮最终化为一声淡淡的“嗯”。

  她低头瞄见岳漓纤细白嫩的脖颈,她蓦地想起这脖子差点被屠四拧断。屠四和她一样,都是从不断厮杀里走出来的幸存者。她被派往禹山派当细作,屠四则是充当杀手,解决掉一切对任务有阻碍的人。

  对于屠四,她向来进水不犯河水。可是看着这脆弱到连血管脉络都清晰可见的脖颈,司昭菱头一次对屠四有了杀心。

  她回想起坠崖那日,其实她并非被逼掉崖,而是主动跃下,目的是为了取得聂孤荣的完全信任。她知道崖底是一汪深潭,跳下去不会有性命之忧。那天来的人中,货真价实的煞血教只有光头三人,其余人不过是天阙宫的人假扮。

  若是她没猜错,林眇眇并不是被真正的煞血教掳走,而是被天阙宫的人带走。

  林延琅一声爆呵:“煞血教掳走小女,敢做却不敢认?!”

  这声他用上内力,回荡在在场所有人耳里。以欧阳非和林延琅为首的各大门派,正和煞血教对峙。

  “林掌门讲话要有证据,我煞血教何时掳走你女儿!”为首的人身材矮小,长得獐头鼠目,气势却并不比林延琅弱:“我们的确有弟子去半路堵截,但也是报你禹山派劫我货物一仇!”

  煞血教曾大肆洗劫各大镖局的货物,其中有一次劫到州府送去乡镇的拨款银两,官兵不敌煞血教,只得请禹山派帮忙。那次正好是王震带队,将银子原封不动拿了回来,还杀了煞血教不少人。

  从此煞血教和禹山派就结下梁子,视对方为仇敌。

  武小策怒骂:“狗贼休要胡言,我亲眼看见你们煞血教的人杀了我师兄,掳走小师妹,事实就是如此,容不得你抵赖!”

  “哼,你们这群所谓的名门正派也不过如此。想攻打我煞血教直接来就是,何必编出这等拙劣的理由!”

  一道轻蔑的声音响起,接着凌空飞出一人。这人身着火红长袍,宽大的帽兜遮住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只见他足尖轻点在马背上,全身的力量就靠一只脚尖支撑,可见内功了得。

  “众弟子听本座号令,一颗人头奖励黄金十两,多劳多得哈哈哈哈!”

  煞血教的人一听纷纷摩拳擦掌,有些祭出弯刀,已率先攻了过来。

  双方斗作一团,冰刃相接的声音不绝于耳。林延琅飞身而起,提剑就朝为首那人刺去。聂孤荣趁众人缠斗,闪身溜进煞血教,他要亲自救出林眇眇。

  聂孤荣满腔的怒火就等着发泄,谁敢上前挡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他长剑已沾满鲜血,血液顺着剑尖沿着聂孤荣行进的方向滴落一路。

  煞血教依山崖而建,虽不如禹山派占地面积大,但路势险峻,上下坡多,房间又东一座西一座散在山间,要从中找出林眇眇犹如大海捞针。

  聂孤荣心急如焚,催动内力边杀边喊林眇眇的名字。

  “那日血流成河,山头都被染成大红色!横行霸道数十载的煞血教就这么给灭了!”闹市酒楼一隅,一说书人嘴皮翻得极快:“据说禹山派林掌门的女儿被救出来时,武功尽失,双腿残疾!林掌门气得一把火烧了煞血教,替武林除了这一大祸害!”

  说书人身边围了一圈食客,或是喝茶或是嗑瓜子。其中一人吐了一口瓜子皮道:“说的你亲眼见过一样!你不是说煞血教房间多又散在山上,那聂少侠是怎么找到林掌门之女的?”

  说书人折扇一收,打在手掌上发出清脆一响:“自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话锋一转开始大赞聂孤荣和林眇眇是天作之合,接着开始推销自己的姻缘符,惹得众人一窝蜂散开了。

  说书人招呼众人:“诶!走什么呀!”

  忽地他看见门口处坐了两个女子,其中一人戴着斗笠。虽看不见面容,但从那窈窕的身姿不难猜出这定是绝世佳人。

  另一位也是清秀过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