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渝喉头被一只铁爪般的手紧紧锢住, 瞬间搅得她呼吸发紧。

  “唔——”

  两人靠得极近,这人身上的温度比周遭低了很多,五指也同冰块一样寒冷, 常小渝又冷又热,当即明白这人内功奇特,居然能将冰火融为一体。

  “是你。”男人手指渐渐发力:“早知道就该一并把你杀了……不过, 现在杀有不晚!”

  常小渝刚要抬掌,眼角余光瞥到一抹黑色踏着枝叶急速飞掠而来, 立即摆出求饶惊恐的神色, 眼泪顺着侧脸滑落, 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且慢!”

  司昭菱一把擒住男人手腕:“先别杀她!”

  男人力道不减, 面具遮挡住他的面容, 常小渝只能模糊地看见他若隐若现的眼睛。狭长,像两条尖刀一样刻在脸上。

  男人没急着下手, 这里几乎是半山腰,两人方才的谈话应该传不进这少女的耳里。但他宁可多杀也不想错放一个:“怎么, 才几日这就心疼了?你真当自己是‘连薰’?”

  他松开五指,改为一掌劈向常小渝后颈。这掌其实并不足以将自己拍晕, 但常小渝顺势闭上眼睛装作昏死过去。

  司昭菱原本的声音不同于连薰的清脆温婉, 而是偏低沉沙哑,有种慵懒的感觉:“她最近惹了事, 已经闹上练气堂,这时候杀她会引人注意。”

  男人“啧”了声,随即暗含警告道:“那你可要看好她, 别耽误了正事, 否则宫主那关可不好过。”

  司昭菱眼底杀意尽显, 被掩在宽大的帽檐里并未让人察觉:“是。”

  男人冷笑一声, 扔开常小渝足尖轻点,运起轻功消失在夜色里。

  兆停峰位于禹山的后山,是一处山势险峻之地。也因为这里地势奇特,成了弟子们练轻功的地方。但能登上峰顶的寥寥无几,登上半山已是排在前几。

  司昭菱俯视双眸紧闭晕倒在地的岳漓,她记得岳漓分明是个武功平平,轻功也是半吊子水平的人。被付缘几人故意绑在树上时,还被吓得涕泗横流。

  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半夜登上兆停半山?

  常小渝屏住不稳的心跳,她闭着眼五感更为强烈。她感觉到司昭菱朝自己伸出手,接着带了薄茧的指腹从她脖颈慢慢往上。

  指甲偶尔划到皮肤,引得她心脏一阵战栗。好在常小渝极力控制住这具身体,才没让呼吸节奏乱掉。

  司昭菱从她脖子处一路摸到下颚,辗转在侧脸不断摩挲。

  没发现□□,这是一张真正的脸。岳漓没有遭人顶替,难道是长相一模一样的人,还是双生子?不可能,哪有这种巧合。

  司昭菱没在她身上发现可疑之处,一跃而起隐没在树丛之间。随意抓了颗小石子,随手一弹。

  小石子急速飞出,常小渝“嘶”一声豁然弹起。她揉着腰际,茫然地看向四周。司昭菱看她摸索着路自己下山后,才从树上跳下来,朝另一个方向飞速离去。

  常小渝回望她离去的方向,猜想杀连薰的凶手或许就是那个黑衣男子。那杀原主的凶手,会不会也是他?

  原主多次跟踪司昭菱,直到最后一次直接被抹了脖子,连谁出的手都不知道。

  但能肯定的是,凶手并非司昭菱。她查看原主的记忆,她最后一眼看见的是远处司昭菱正推开藏书阁的门。

  从两人刚才的谈话,司昭菱在禹山派的行动在被监视着,看来天阙宫还派了别的人藏在禹山派暗处。

  常小渝正坐在饭堂喝粥,自从她将付缘打伤后,就多了“出手狠辣”“伶牙俐齿”的标签,身边没人敢靠近,都躲着她走。

  和她一间房的弟子都不敢回去住,宁愿去其他房间同别人挤。常小渝乐得清静,该吃该睡以及练武一样没落下。

  吃过饭,她目不斜视地出去,正好撞见付缘。付缘已经恢复了些,只是脸色还有点苍白,没什么血色。

  付缘看到常小渝愣了下,神色怔然地停在原地。常小渝狐疑地看她一眼,径直越过她朝前院去了。

  前院不少弟子已经开始一天的习武,常小渝寻了一处角落开始练武。她眼神转了一圈都没见到司昭菱的影子,倒是见到了原剧情的女主林眇眇。

  林眇眇和几个师兄弟一起互相过招,打得有来有往。有师兄偶尔还停下来指点她,几人有说有笑,很是熟稔。

  似是注意到常小渝的视线,林眇眇朝她看了一眼。

  “小师妹,你也听说啦?”

  “听说什么?”林眇眇满脸好奇,她整日憋在山上要无聊疯了。爹又不准她下山玩,尤其这两天管得特别严,一听到可能有好玩的事顿时来了兴致。

  “她呀!”被称作六师兄的男子虚指了下常小渝的方向:“那是岳漓,青木堂的弟子。前两日和付师妹比武,出手把人打成重伤了。”

  “啊?”林眇眇掩嘴惊呼:“重伤?”她立刻对这岳漓印象不好了,同门比武,怎么能下重手?!

  “可不是,付师妹性子高傲惯了,哪受得了这打击。我昨日去探望她时,整个人消沉了很多。”

  林眇眇和付缘不太熟,只知道她出身镇远镖局,平日里爱呼朋唤友,身边总是跟了一群弟子。她见过付缘,是一个张扬的女子,就这么蔫了未免可惜。

  常小渝自己练武,没管周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原主就是胆小惯了,连别人看她一眼就怕得不行,以为别人对她有意见。走路也埋着头,整日瑟缩成一团,满脸就写着四个大字“我好欺负”。

  行走江湖,若是以这种姿态,早晚被人一剑杀死。

  司昭菱是和聂孤荣一起出现的,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偶尔说上几句话。林眇眇一看到聂孤荣就扔下别的师兄弟,像只小蝴蝶一样飞到他身边。

  司昭菱礼貌朝她笑笑,林眇眇拉近和聂孤荣的距离,不满道:“师兄,你怎么才来?你和连薰师姐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后一句颇有宣示主权的意味,让聂孤荣很不自在。

  周围人都见怪不怪了,林眇眇和聂孤荣有婚约,众人都已视他们是夫妻。聂孤荣退开两步,语气有些严肃:“眇眇,在众人面前不可逾矩。”

  他歉意地看向司昭菱,后者浅笑:“不打扰了。”说完便抬腿离开,自行练武去了。

  聂孤荣心里空落,有些不得劲。和温柔娴静的连薰一比,莫名觉得林眇眇有些聒噪。聂孤荣心不在焉地和林眇眇说着话,心思已经飘远了。

  常小渝寻到机会,站到司昭菱对面,心无城府地问:“师姐,昨晚你去后山练习轻功了吗?你轻功也太出神入化了,我跟到半山就跟丢了。”

  司昭菱淡淡“嗯”了声,不知她是真没发现还是来试探的:“你昨晚也出来了?”

  “对呀,我得了一个新奇玩意儿,本想拿给师姐看,结果就看到师姐往后山去,我就想给你一个惊喜,结果跟丢了哈哈哈。”常小渝摸着后脑勺,笑得单纯。

  “后山危险,夜里还是少去为妙。”

  “是挺危险的,昨晚我还摔晕过去了,梦见有人掐我脖子!可吓死我了!”常小渝心有余悸地拍着胸口:“我以后肯定不去了。”

  “梦?”司昭菱小声咀嚼着这个字,岳漓把昨晚发生的一切当做梦境?

  “师姐,你何时有空?我、我想谢谢你。”常小渝扭捏起来,面颊上也浮现两团红晕。

  司昭菱见她露出熟悉的害羞模样,又觉得是自己多想。连薰就算救过岳漓几次,对她也没多了解。自己顶替连薰后,对岳漓这个人更是一无所知。

  “谢我?”

  “对,如果不是师姐多次救我,还鼓励我要想不被欺负,自己就得强硬起来,说不定我还在逆来顺受呢。”反正连薰已经死了,司昭菱也不知她们之前是怎样相处的,常小渝可以利用这点接近司昭菱,查清楚她究竟是不是跟她几世的爱人。

  司昭菱柔声道:“师妹见外了,不过小事一桩不用特意感谢。”

  “要的!我请师姐去城里香满楼吃一顿怎么样?师姐不是喜欢那里的清蒸鱼吗?”

  司昭菱暗自皱眉,她了解的连薰并不是重口腹之欲的人。

  “去嘛,你答应过我的。”常小渝开始编瞎话,央着司昭菱一定要答应。

  司昭菱被缠得没办法,只得点头:“那等过段日子再去,近日不太平,擅自下山不安全。”

  “好,我听师姐的。”

  林延琅走进书房,就见书案上放了一个木盒。这木盒大喇喇的直接压在他写了一半的字上,挡去了半张宣纸。

  林延琅狐疑地走上前,这木盒是最普通的一种,但出现在他的书房里就显得诡异又奇怪。他的书房一向不许人擅自靠近,这木盒到底是谁放的?

  联想到近日发生的事,林延琅心里有了底。一定是那闹事之人做的,他当即叫来所有堂主,一起围住木盒。

  林延琅运起内功护体,在打开木盒前叮嘱众人:“屏住呼吸,以防有毒气。”

  待众人做好万全防备后,他以掌风掀开盖子。顿时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木盒里赫然放着一颗人头!

  林延琅瞳孔剧颤,惊呼:“秦钰!”

  秦钰是曹世仁的得意大弟子,在鬼谷洞中颇有名望,年纪轻轻已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少侠。

  众人一看,心都凉了半截,这该如何同鬼谷洞解释?

  “师父!”书房外传来声音:“管厨的钱姑姑说有要事向您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