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镜黎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狐疑道,“你们认识?”

纪云起没说话,却是在看祁水穷,似是在等他的回答。

“见过一面,上次去办事的时候碰上的。”

说完祁水穷看向纪云起,在与对方视线对上的一瞬间愣了几秒。

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他又挂上微笑冲纪云起点了点头。

听见他说两人只见过一面,楚镜黎也不知怎的便觉着心安。“就见了一面,那应该不认识对方吧。”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

“纪云起。”

纪云起的声音响起,语气温柔,声音了带着笑意,视线仍旧落在祁水穷身上。

闻言楚镜黎死死瞪了他一眼。“闭嘴!这是我的地盘,得听我的!我来介绍!!”

祁水穷站在一旁哑声失笑,却也没说什么,看上去倒有几分宠溺在里面。

娄亦知看着这一切,自己似乎是局外人,完全插不上话。


楚镜黎双手掌心向上摊开十指指向祁水穷开始介绍,“这位,赫赫有名的冥尊,祁水穷。”说完又抬了抬下颚,指了指对面的纪云起,“纪云起,上界的一位仙尊。”

楚镜黎环视了下四周,视线落在一旁毫无存在感的娄亦知身上。收了手走到娄亦知身前。“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娄亦知愣了愣,对上楚镜黎的眼睛,只一眼,便红了耳根,急忙别开了视线。“娄、娄亦知。”

只说了名字,没再说什么。

楚镜黎见状没为难他,别过头看向纪云起,示意让他来介绍。

接收到信号的纪云起挑了挑眉,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

“娄亦知,性别男,无婚配……”

“你在说些什么啊!让你介绍你……”

“不介绍这些我介绍什么,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吧。”

闻言楚镜黎气的不轻,别过身子没再看纪云起,转而看向一旁祁水穷,面上带着一丝委屈求安慰。


“小乐乐!”

槲樾的声音越过人群从远处传来。

四人齐齐转过头看向槲樾,灼热的视线全都聚集在他的身上。

来人不禁打了个寒战,“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都看我呢,我可只叫了小乐乐,和你们没关系啊。”

等到槲樾走近,纪云起心底一顿,这人似乎有些眼熟,却是记不清在哪里见过了。

许是视线太过灼热,槲樾转过头,视线正巧对上纪云起,心底同样咯噔了一下,随后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像是极力压抑着自己心底的恶心,打趣般笑着开口,“这位公子怎么一直盯着我看?这是看上我了?”

闻言楚镜黎只觉得自己的耳朵被污染了,一巴掌拍到了槲樾的脑袋上。

“老狐狸别瞎说,这是我师兄,他要看上你岂不是乱了辈分!”

槲樾笑了笑,“师兄怎么就乱了辈分,指不定你还比人大了不少。”

一时间娄亦知和纪云起二人都闭了嘴,似乎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槲樾。

二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没再深究这个问题。

“走吧,去厚山。”

闻言娄亦知一愣。

后山?是我想的那个后山吗?


事实告诉他,并不是。


所谓“厚山”,不是“后山”,更不是山,“厚山”只是楚镜黎一时兴起取得名字,而这所谓的“厚山”却像是花园,望不到尽头的花园。

槲樾鼻子动了动,面上狐疑,“死狐狸,厚山花香味不是很重吗?怎么现在这么淡了?”

祁水穷站在一旁点头应和,“确实,之前的花香甚至有些刺鼻,这次的花香倒是淡雅舒适。”

楚镜黎心底偷乐,嘿嘿笑着凑到祁水穷身边,“怎么样?满意吗?”

闻言祁水穷一时愣住,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自己之前来过这厚山,还记得当时此处的花香特别浓重,尤其刺鼻,那次过后他便不再来过这里。当时也只是随便提了一嘴,却没想到楚镜黎竟然记住了。

他笑了笑,微微点头,“嗯,满意,谢谢。”

闻言楚镜黎嘴角的笑更得意了,嘿嘿笑着,丝毫不注重自己的形象。

槲樾看着楚镜黎的傻样,慢慢开口,“瞧你这不成器的模样,以后谁会要你。”

楚镜黎:“……”

佟乐:“……”

纪云起:“……”

娄亦知:“……”

楚镜黎张了张嘴准备说些什么,还没说出口便被打断。

一只花妖冲到了几人面前。

“尊主,魔界来人,说是找魔尊有急事。”

闻言槲樾心底咯噔了一下,他来之前便吩咐过,除了非常重大的事情,其余没事别来找自己。

现在这般急匆匆地来找自己,想必事情有些严重。

娄亦知还不知道槲樾便是魔尊,打趣着说道,“魔尊也不在这呀,怎么来这儿找人了?”

话刚说完,就见一旁槲樾从凳子上站起了身,打趣着开口对楚镜黎道,“死狐狸,等着,我解决完便回来给你过生辰。”

说完又将一个盒子递给他。

“呐,礼物。”

楚镜黎接过,又故作嫌弃道,“快去吧你,别到时候家被偷了还得求我收留你。”

槲樾笑了笑,没再说话,径直离开了妖界。

娄亦知愣在原地瞪大了眼睛,终于出声问道,“他他他、他是魔尊?!”

另外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娄亦知。

“你不知道?”纪云起淡声开口,转头看到娄亦知的眼神。

“……”

确实不知道。

空气一时间陷入沉默。

正尴尬时,祁水穷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尴尬,“镜黎。”

闻言楚镜黎刷的一下转头看向他,“怎么了?”

速度之快,愣是让祁水穷吓了一跳。

下一秒,他手上出现一个礼盒,“礼物。”说罢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楚镜黎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小乐乐,你也给我准备了礼物,我太感动了!”

“……”

正在这时,一只手出现在楚镜黎的视线里。她抬头看去,视线落在桌上的三个礼盒上。

纪云起的声音响起,“我的,师叔的,还有娄亦知的。”

楚镜黎瞥了一眼,淡声道,“哦。”又别过头礼物看着手中的礼盒。

“……”

没等几人再说什么,楚镜黎便放下了手中的礼盒,转而拿起一旁另一个盒子,那是方才槲樾递给她的。

她二话不说打开礼盒,盒子里是一个面具,和祁水穷面上的狐狸面具一样,只是盒子里的面具,眼角的位置有一个枫叶形状的图案。

楚镜黎顿时眼前一亮,面上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老狐狸终于舍得给我一个面具了。”

纪云起并不了解这类小玩意儿,两脸懵逼。祁水穷看在眼里,开口解释道,“这面具制作比较困难,最重要的是,一个面具一生只能一人使用,别人若是强行戴上,那他的脸也就别想要了。”

娄亦知闻言来了兴趣,问道,“那人的脸会毁掉吗?”

“嗯,面具会再那人脸上留下一个一模一样的印记。”祁水穷顿了一下,又道,“一样大小,当然,烙上印记了那面具他也碰不得。”

娄亦知没再说话,转头看向楚镜黎,那人竟是已经将面具戴上了。

没再等几人反应,楚镜黎又凑到祁水穷身旁,“小乐乐,这个我可以现在打开吗?”说着一只手指向一旁祁水穷给她准备的礼物。

他想说些什么,却正对上楚镜黎可怜巴巴的眼神,一时有些无奈,“你想拆便拆吧。”

得到准许,楚镜黎立马收身坐了回去,小心翼翼打开礼盒。一根鞭子就这么显露在众人眼前。

娄亦知瞥见那鞭子的模样,一时愣住瞪大了眼睛,“极品?”

几人听见声音,纷纷回头看向他。

楚镜黎:“怎么了?”

娄亦知不知道该说什么,伸出大拇指比了个赞。楚镜黎也没太在意,将鞭子拿了出来。

鞭子通体血红,手柄处的红却是淡了几分,摸上去更是柔软。

楚镜黎一时愣住,尴尬着开口,“小乐乐,你这是拔了老狐狸的毛给我做礼物啊。”

祁水穷轻咳了一声,道,“这不……他的毛挺软的。”

“……”

虽说用了别人的毛,楚镜黎却也还是很开心,满脸写着我在炫耀开口道。

“哎呀,小乐乐,我不就是上次顺口提了句想要一根鞭子嘛,你怎么就亲自给我寻了一根呀。”

“……”

祁水穷无奈道,“你喜欢便好。”

炫耀完,楚镜黎便将所有东西收了起来。

耳边突然响起纪云起的声音,“我送的你不看看?”

楚镜黎瞥了眼他,别过头,开口道,“你送的又没什么好炫耀的,回去再看。”

“……”


“救命!”

山中,四个人狼狈的往房屋的方向跑,身后是一群面目狰狞的魔族。

他们在前头拼命地逃跑,眼见身后的魔族就要追了上来,上了年纪的妇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心中有了一个想法。

年轻女子没注意,手上还拉着老太太拼命往前跑。

下一秒突然觉着手被人往后使劲拽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就被甩到了后头跌倒在地。

突如其来的拉扯吓了女子一跳,再抬头却见那三人已经跑远了。

身后一群魔族追了过来,她双手撑在地上想要起身,却在用力的一瞬间突然脱力,掌心一阵刺痛袭来,低头看去却见是刺眼的鲜红,许是方才跌倒时摔到了。

一群红了眼的魔族眼见就要追上来,她忍着刺痛快速爬起来就要跑,只是没跑几步,整个人便又被石子绊倒,整个人面朝下摔在满是细石的地面上。

此刻求生的本能让她忘了疼痛,又爬起来想要往前跑,身后的魔族却突然扑了上来。一时间呼吸哽在喉间,上不来也下不去,一股恐惧袭来直冲心头,身子僵硬在原地愣是动弹不得。

正在这时,魔群中跃出一道身影,径直跳到了女子身前,紧紧将人抱住护在怀里,一股白色的气冲向身后的魔群,纷纷被弹飞数米。那群魔族却像是没有痛觉,只一瞬又弹起来冲向二人,突然一道微弱的白光射出,白色羽翼将两人紧紧包裹着,一群魔族直直撞上去。

女子缓缓睁开眼睛,视线落在眼前人的脸上。羽翼内部发着微弱的白光,可以清晰地看清这人的模样。是个男子,似乎也是魔族,因为面上与那群魔族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似是在保护自己。

这人左边脸上靠近耳朵的地方有一朵花,花的颜色是血红,好似流了许久的血凝结成痂。

女子胆怯地看着这一切,反应过来看着男子身后,除了男子发着光的羽翼,什么也看不见。

耳边传来撕咬的声音,那群魔族在咬什么?这一刻她不敢想,甚至希望一切都是假的。

突然一道温热的液体粘到了女子的脸,男子喉间涌出一口鲜血,直直落到她的脸上。惊恐、担忧,一时间涌上来,她不知所措地看着男子,一时竟忘了这人也是魔族。

一股酸涩感用上心头,她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突然男子身后一道血色的雾气扫过,那群魔族似乎死了,再没了一点声音。

女子微微抬头看去,这次她看见了别的东西,却是从那发着微光的羽翼上的窟窿看见的。

羽翼内壁还是一样的白,可那窟窿周围却是是血肉模糊。

窟窿外,只见距离自己不到两米的位置是随处散落的尸块。

血色的雾气慢慢散去,尸块中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那人一袭深色红衣,面上戴着一个银色面具,手里提着一把长剑。

那人正是槲樾。

“喀喀喀……。”抱着自己的男子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女子急忙转头看向怀中的人,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似是想到什么,她猛地抬头看向槲樾,眼底是祈求,希望对方能够帮帮自己。

槲樾急忙走过来试图替男子疗伤。

良久,他松了手,没说话,目光沉沉。

女子一时愣住,似乎是不想相信,挣扎着问道,“仙君,仙君,他怎么样?”

“伤势太重了,救不了,好在没落到个魂飞魄散的下场,还有转世的机会。”

顿时女子如晴天霹雳,眼角流下泪,似是哭了,却没有一点声音,只是身子微微颤抖,不一会儿眼睛便红了起来。

两人此前从未见过,可她却是觉得心口很痛,像被割下一块肉。

槲樾瞥了女子一眼,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安慰女子,便也没再开口,静静地看着女子。


“就这样?”祁水穷一手撑着头问道。

“嗯。”

槲樾淡淡应了声,没多说什么。

祁水穷垂下手,抬眸瞥向槲樾,面上严肃了起来。“你不觉得那女子后面反应太过反常了吗?”

槲樾一愣,淡淡笑了笑,没接话,反而转移了话题,“很喜欢山茶花香?”

祁水穷睨了他一眼,也没再纠结那个问题,“嗯,挺好闻的。”

槲樾淡淡笑了笑,没说话。

“你们狐妖……对感情是不是挺敏感的啊?”

闻言槲樾一瞬间警觉了起来,似是害怕对面的人提到什么不能说的。“你想说什么?”

他淡笑了下,不慌不忙地开口,“别慌呀,我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槲樾依旧警觉地盯着眼前这人,没说话。

“你难道没发现那个叫娄亦知的小子看镜黎的眼神?”

闻言槲樾似是松了口气,打趣着开口道,“发现了,那又怎样?你没发现那死狐狸看你的眼神?”

“那什么眼神你看不出来,和喜欢有关系嘛——哎不对,我问你呢,你觉得那小子怎么样?”

槲樾没评价,反过来问祁水穷,“你觉得呢?”

“正缘。”

槲樾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祁水穷:“亦是孽缘。”

槲樾:“正缘孽缘得看人自己啊,我们说的又不算,得看有缘人的想法。我们可没资格评论他们。”

祁水穷站起身,转身离开,说道,“兴许是吧。”

随后便同楚镜黎道了别便同祁之逸离开,槲樾这才出现在楚镜黎身前。

“你那师兄和另外那个小子呢?”

楚镜黎睨了他一眼,但还是老实回答,“人忙着呢,早走了。”

闻言槲樾凑了过去,“哎,那叫娄什么的那小子,知道他的底细吗?”

“你想做什么?”

槲樾搓了搓手,“不想做什么啊,问问,问问。”

“呵呵……呵呵。”

楚镜黎放下手中的酒杯,双手抱在胸前,眼睛直视槲樾,开口道,“娄亦知,上界的一位仙君……”

“你方才特地去打听的?”

楚镜黎:“……”

槲樾:“……”

楚镜黎:“是,满足我的好奇心。”

闻言槲樾嗤笑了下,“好奇心?我可没见过你何时有好奇心这种东西。”

楚镜黎没说话,静静地盯着槲樾。

察觉到眼前人眼底的不善,槲樾打了个寒战,灰溜溜地走了,也没再多打听娄亦知的消息。


祁水穷两人回到了冥界,坐在书案前,他莫名觉着头痛,起身一手扶着额一手撑着桌子走到了床边。

方才他便让祁之逸离开,没让人留下。此时突然头疼也不好意思再让人回来。最后自己盘腿坐到了床上,双手垂放在双膝上。


待到他再睁开眼已是戌时。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略微有些疲惫地开口,“之逸。”

下一瞬祁之逸便出现在他眼前。

“尊主。”

祁水穷语气里一丝撒娇的意味开口道,“你帮我到人界买点零嘴可以吗?”

祁之逸身子一僵,深吸一口气压住心底的激动,轻声道,“……好。”

他原本是想说“是”,却不知怎的,莫名换成了“好”。


待祁之逸走后,祁水穷拿起一旁的外套披上走到房屋后的温泉。

冥界环境不比妖界,正常的植物并不能在冥界存活。屋后的温泉周围更没有各异的花草,有的也只是成群的彼岸花和一些只有在冥界才能存活的药草之类。

只是这类药草大多样貌虽不错,可颜色看上去却都十分吓人,总体看上去却是有几分妖艳。


祁水穷褪去外边的衣物,只留下薄薄的一层内衣进了温泉。

指尖轻触,瞬间一股暖流便进入身体,莫名一阵舒适,人也似乎放松了不少。

待走进温泉深处,身上的衣物也慢慢被浸湿,水面上只剩下一个脑袋和小部分肩膀。

他褪去左肩上的衣物,露出半边肩膀和手臂,瞥头看去,却只见肩膀到手肘的位置有一个不怎么显眼图案。

图案形状似一只鹿四脚踏水一般,却又不似鹿,是一只与鹿极其相似的妖兽,长着四只角,毛发光滑,通体雪白。

整个图案除了那只像极了白鹿的妖兽,便是水波形状的图案。两相结合就这么缠绕在臂膀的位置。

祁水穷本身肌肤便凝如冰霜,那雪白的图案更是不显眼了。可此时的图案似乎有些不同,图案的线条开始发出微弱的白光,许是一个印记。

他也不清楚这印记的来由,自百年前醒来后便有了,加上自己也没有之前的记忆,也不知道这印记之前是否就有。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印记上,直到印记上的白光消散,印记又变回原本不易发现的模样。

待到他别过头,眉头便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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