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有机会施展自己的才华,陆诚化身被伯乐相中的千里马,风风火火地跑去收拾打扮,再出现在杰瑞面前时,已经是个穿着西装梳着背头的精致小帅哥。
还好,他有先见之明,将唯一的一套西装带来了。
杰瑞按下笑意一脸慈爱:“其实您不用特意打扮的。”
陆诚站得笔直,一本正经:“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凡事都要做到最好。”
杰瑞的笑都藏不住了,眼尾夹出几条皱纹:“受教了,以后杰瑞要多多向您学习。”
陆诚一板一眼地颔首:“彼此彼此。”
他跟着杰瑞来到了餐厅。
安维尔这次只想听陆诚一个人唱歌,小机器人不用出场。
艾克为此还小小地难过了一下,陆诚安慰它,说有机会会跟先生提一提,下次带上它一起,艾克这才开心一点。
餐厅里,安维尔坐在餐桌前,餐桌上的饭菜还放在保温盘里温着,没被动过,显然是在等陆诚。
陆诚也看出来了,心里那个高兴哟。
安维尔先生还是很期待听他唱歌的嘛。
他来到餐桌前站定,很绅士地微微鞠了一躬:“先生,很荣幸能为您歌唱一曲。”
安维尔在陆诚进来的那一刻,眼睛都瞪直了,心里又变得闹哄哄的。
“这小孩怎么穿得这么正式?”
“还梳了个大背头。”
“啊,有一撮头发翘起来了。”
“好可爱,想笑。”
“不行,忍住,千万要忍住。”
“咳,他穿这么正式,我却只穿着家居服是不是不太好?”
“要不要找个借口出去换身衣服?”
“但是现在去换的话会不会显得太刻意?”
“到底要怎么样啊?”
“这小孩怎么每次都能弄得他不知所措?”
……
“咳咳。”在安维尔身后的杰瑞轻咳了两声。
安维尔回过神来,发现陆诚已经昂首挺胸地站好了丁字步,两只手放在腹部的位置,半握成拳勾在一起,这是一种十分老式的表演站姿。
“我想听听你之前唱的那首歌,可以吗?”安维尔问。
“当然可以。”陆诚回答得字正腔圆,“只要您喜欢,我可以天天唱给您听。”
陆诚那摇头晃脑装老成的样子戳到了安维尔的笑点,但安维尔知道如果现在笑出来实在是很失礼,于是他只能紧抿着唇点了点头,抬手示意陆诚可以开始表演。
陆诚则相反,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开心,嘴角高高翘起,两个深深的酒窝露了出来,没有了额发的遮挡,眼睛显得更加圆润明亮,整个人灿烂得就像是一颗人造小太阳。
安维尔抿直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勾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这小孩,真的太可爱了。
这想法才产生不到一秒,一声高亢嘹亮的歌声就将“可爱”这个词拉到了顶点,变成了“可吓人了”。
饶是安维尔这种见惯了大场面的人,都被吓得靠向了轮椅的椅背。
陆诚正准备用美声唱法,演唱《麦田里的稻草人》,就看到杰瑞双手交叉,做了一个“打咩”的动作。
然后他又看到安维尔一副魂飞天外的表情,立刻明白过来,星际人不喜欢听美声唱法。
好可惜,这还是他之前参加院里的合唱团,特意跟美声老师学的呢。
他稳了稳自己的状态,很抱歉的问道:“先生,您是不是不喜欢这种唱腔?”
安维尔将魂儿拉回来,按下了想要去扶额的手,努力维持淡然的神色:“这个唱腔太过于饱满,不适合餐前享用,或许那种更趋近于自然的唱法会比较适合。”
安维尔从没觉得自己思绪这么混乱过。
他刚才说的都是些什么?
太饱满?
不适合餐前享用?
更趋近于自然的唱法?
这都是些什么措辞?
乱七八糟的应该没人能听得懂吧。
可没想到,陆诚反省似地沉思几秒后,赞同地点点头:“先生,您说的没错,是我考虑不周,太饱满的唱腔确实不合适在餐前食用,我换一种唱法。”
安维尔:?
安维尔:他竟然听懂了?
紧接着,陆诚轻咳两声,重新起了个调子,这次的歌声柔和而悠扬,像是清风浮过麦浪,带来远方的呢喃。
就连那洗脑的“麦浪滚滚”也变得分外动听。
安维尔听得入神。
陆诚的声线算不得完美,技巧也没有多么精湛,但却比他听过的任何一位歌唱大家唱出的歌更有灵魂。
他终于明白什么叫优秀的歌唱者能赋予歌曲生命。
等他再一次将自己的神思拉回时,他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自动自觉地鼓起了掌。
安维尔:……
很好,现在不但思维不受控制,连身体都不受控制了。
这小孩到底是什么来路,怎么总是能轻易影响身边的人?
问题抛出时,他的脑海里闪过一张英俊却无比阴鸷的脸。
23号魔术师!
鼓动的手掌忽然一顿。
陆诚看到安维尔为自己鼓掌,脊背挺得更加笔直,可没一会儿,又看到安维尔脸上出现了一瞬的不悦,最后鼓掌的手也停了。
他刚扬起的眉眼又耷拉了下来。
“啪啪啪。”
一阵掌声响起,打破了空气中的沉默。
杰瑞边鼓掌边说道:“没想到啊,陆诚先生,一首歌竟能有三种唱法。”
陆诚好哄得很,给点阳光就灿烂,笑眯眯地说道:“献丑了。”
说完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安维尔,求夸奖似地说道:“最重要的是先生能喜欢。”
安维尔为自己的频频走神而感到抱歉,所以不吝夸赞:“我很喜欢,你唱得很好,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歌。”
陆诚难得腼腆地红了脸。
安维尔看陆诚的样子,心情大好,之前涌出的忧虑悉数消散。
“坐吧,一起吃个晚饭。”他让陆诚坐到自己对面。
陆诚惊讶地“哎”了一声:“先生,我是来您家里打工的,一起吃饭不合适。”
安维尔终是没忍住,抬手挡住了扬起的嘴角。
这小孩,还挺较真。
“就当是陪我一起吃,可以吗?”安维尔提议地问道。
陆诚不假思索:“如果是陪先生您一起吃,那当然可以。”
安维尔笑着点点头,示意陆诚可以坐下用餐了。
相对营养液,陆诚自然是更喜欢食物,更何况是自己做出来的食物,吃起来格外美味。
安维尔受陆诚影响,加上菜都很合他的胃口,也吃得相当愉快。
席间,陆诚发现安维尔并不反感用餐时聊天,便主动打开了话匣:“先生,您还喜欢听什么歌?您告诉我,我去学,每天都给您唱一首。”
“不必。”安维尔说,说完看到陆诚眼里出现了一瞬的黯然,立刻改口道,“不用每天都唱,就,嗯,就一周唱一次就好了。”
陆诚眨了眨眼睛:“一周一次吗?是不是太少了?”
安维尔犹豫:“那就两次。”
陆诚讨价还价:“先生,一周三次也行。”
安维尔坚持:“还是两次吧,我觉得正好合适。”
陆诚遗憾:“哦~”
陆诚趁机:“那下次能让艾克跟我一起为您演唱吗?”
安维尔:“随你。”
陆诚:“嘿,太好了,艾克一定会很高兴的。”
安维尔:“嗯。”
陆诚:“那先生,您喜欢听什么歌?我去学。”
安维尔:“都行。”
……
一顿饭吃了将近一个小时。
安维尔发现,即便他不说话,陆诚也能自己一个人聊起来,向来喜欢安静的他,竟破天荒地不觉得反感。
饭后,陆诚很懂事地没再继续缠着安维尔。
他有身为打工人的觉悟,作为一个合格的打工人,得有分寸感,要学会给老板保留一些私人空间。
今天第一天上工,他自认为干得非常出色,如果不是有杰瑞这位老员工在,他一定会是本周的优秀员工。
陆诚离开后,安维尔让杰瑞将自己带去了书房。
“怎么样?你能搜索到陆诚唱的那首歌吗?”安维尔问道。
“抱歉,先生,我去了所有能进入的数据库进行查找,都没有找到陆诚先生唱的那首歌。”杰瑞回答,“只找到一些相似的。”
杰瑞随便截取了几小段,放给安维尔听。
“嗯~”安维尔认真听完,“这些歌曲听起来都很古老。”
“是的,这是从迁移时代就流传下来的歌曲,起码有几千年的历史了。”杰瑞回答。
“陆诚怎么会唱这样的歌?”安维尔感到越来越迷惑,“他说是他外祖父教的,但我总觉得不是。”
“陆诚先生是个对事物有着强烈好奇心,且对事物十分包容的人,加上他又那么聪明好学,即便没有人教,他自己也能学会。”杰瑞说。
安维尔认同地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杰瑞这哪是在帮他分析,完全就是在夸陆诚嘛。
连杰瑞这么高级别的AI都被陆诚影响了。
陆诚那小孩真是不得了。
“杰瑞,你有没有觉得,陆诚有种魔力?”安维尔问道。
“嗯,觉得。”杰瑞点头,“他很轻易就能让别人喜欢上他,进而影响到对方,比如我。”
安维尔:……
安维尔:你倒是很清楚嘛。
“他这种能力,是不是很像一类人?”安维尔试探地问道。
杰瑞微微歪着头思索了两秒:“您是说魔术师?”
安维尔原本还有些模糊的猜想在听到杰瑞的回答后,变得清晰起来。
杰瑞是他编写出来的AI,具有其他AI和人类无法比拟的分析判断能力,在瞬息万变的高科技战场上,曾一次次地帮他快速地做出正确的预判。
就像杰瑞之前说的,那些分析判断是由庞大的数据链形成的,很难找出源头,但却准确。
所以,杰瑞现在做出的这个判断,是不是说明……
“根据我的分析,陆诚先生是魔术师的可能性不大。”杰瑞打乱了安维尔的猜想。
安维尔:……,哦,是吗?那你干嘛乱猜。
杰瑞一眼就读懂了安维尔的心里话:“我刚刚只是在猜测先生您的想法。”
安维尔:好吧,我想法太多,是我的错。
不过想想也是,陆诚只有e级精神力,怎么可能会是百年一遇的魔术师呢。
“算了,可能是我想多了。”安维尔抬手揉了揉额角。
“不过,先生,您为什么这么在意陆诚先生唱的这首歌呢?”杰瑞问。
安维尔放下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我在梦中听到过这首歌。”
杰瑞微微吃惊:“原来陆诚先生唱的那首歌,就是您梦里的歌。”
安维尔点点头:“上一次他唱的时候我还不是很确定,毕竟唱法和调子都不太相同,不过今晚再次听到,我很肯定,陆诚唱的那首歌,就是在我梦里出现的那一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