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言还是给了李溶月体面,让人给她擦干净了身子,又换了干净得体的衣衫,最后才让沈哲宇去见她最后一面。

  因为是罪妃没有葬礼,只是挖了个土包埋了。

  崔绾搬出了未央宫,她选了个离文景帝的福宁殿最远的宫殿,沈星言去看她总是要走上小半个时辰,等陪她睡安稳后再回到东宫已经是半夜了。

  寝殿里烧了地龙,暖和如春,沈星言泡在浴池里,连日的疲倦在温暖的水池中褪尽,他靠在浴池边上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时,他似乎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像是祁英又像是江离,两人的轮廓仿佛重叠了一般……

  “殿下。”一声呼唤将沈星言从梦境中抽离,他微微睁开眼,那人冲他浅浅一笑。

  “江离?!”沈星言瞬间清醒,下意识的扯过一旁的衣物遮掩自己的身体。

  “你进来做什么?”

  他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意。

  江离明显愣了一下,他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衫问:“殿下让我扮作太监,不是想让我伺候你吗?”

  沈星言这才注意到对方身上的衣袍,他这段时间忙着照顾崔绾,又忙着处理李溶月的后事都把江离抛之脑后了。

  “江离,孤不是这个意思,让你扮作太监只是无奈之举,这里是东宫,不是太监就是御林军,你进不了御林军,孤只能让你扮作太监,但孤没把你当奴才。”

  “那殿下把我当什么?”

  “正如孤所说,想跟你做朋友。”

  “哦……”江离垂下眸子,想了想问“那我今晚跟你一起睡?”

  沈星言有些不适应,他不喜欢同别人一起睡,可当初江离为了照顾他也曾赖着要同他一起睡那破房间,如今对方再次提出这样的要求,倒是让他一时无法开口拒绝。

  “你想跟孤一起睡?”

  “嗯!”江离笃定的点了点头。

  “为何?”

  江离一笑:“殿下不是说做朋友吗?朋友一起睡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吗?你以前也跟别人睡一张床?”

  “是啊,所以殿下不必觉得不好意思,睡一张床感情才好。”江离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沈星言,不论看多少遍还是觉得这人生的好看。

  他莞尔一笑:“殿下金尊玉贵自是不懂的寻常人的交往之道,不如让我教你。”

  沈星言看着眼前的人,明明是同一张脸,只是年轻了一点,却总给他一种没由来的陌生感,他想,也许是太久没见了。

  “可孤不习惯与人同寝,你若无事就回去休息吧。”

  “可我害怕啊。”江离突然示弱,他面露焦虑道“这么大的东宫我只认识殿下,殿下说要同我做朋友,可带我回来后又一直晾着我。”

  沈星言闻言,生出几分愧疚,他解释道:“孤这段时间太忙了,忽略了你,可能还得忙几日,你若是无聊,孤让人给你出宫令牌,想吃什么想玩什么你只管去,孤没限制你的自由,只要你玩的开心就好。”

  “好,那今晚……”

  沈星言叹了口气道:“罢了,你留下吧。”

  江离闻言,笑容更甚,忙拿来干帕子,“我给殿下擦干身子。”

  沈星言忙拿过他手上的帕子,“不必了,你先出去。”

  “好!”江离离开后,沈星言莫名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明明从前江离也给他洗过澡,他一点也不排斥,如今却感觉这么奇怪?

  他百思不得其解,又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变了,对患难之交竟也摆起谱?

  想到江离两次因自己而死,沈星言觉得自己不该对他这样生疏。

  两人躺在床上,沈星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侧身背对着江离,准备酝酿睡意。

  夜里安静的只有两人的呼吸声。

  黑暗中,江离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打量着沈星言身体的轮廓,本以为对方只是个有钱人家的公子,不曾想对方会是当朝太子,他想,只要抓住这个机会,就能飞黄腾达……

  “殿下。”江离轻轻唤了一声。

  沈星言正处于入睡边缘,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嗯”,他太累了,很快大脑就陷入混沌。

  恍惚中他感觉后背贴上一个温热的身体,腰身被人紧紧的搂住,一阵热气喷洒在他耳后。

  带着情欲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殿下,让我服侍你吧。”

  沈星言一个激灵,睡意瞬间消散。

  “啊!”随着一声惨叫,江离被一个过肩摔结结实实的摔到了地上。

  这猝不及防的一下,让江离傻了眼,腰背上传来的痛感让他生了恼意,他坐起身怒视着床上的人。

  外面守夜的宫人听到声音,急忙推门而入。

  “殿下,发生何事?”

  屋里瞬间亮堂起来。

  沈星言错愕的看着地上的江离,这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眼前的人不是江离,江离一定不会干这样的事,就算从前睡在一张床上,也从未碰过他,还说出这样的话……

  看到这么多人进来,江离收起眸中的戾气,牵出一笑问:“殿下怎么了?”

  “你……你干什么?”

  江离却笑着反问:“殿下留我不是做这事吗?”

  “不是!”沈星言快疯了,这个人让他毛骨悚然,他喃喃着“你不是他……出去!”

  赶走江离后,沈星言躺在床上,他左思右想,最后得出结论,江离与他母妃不一样,并非胎穿,他认识的江离应该还没穿来,而眼前这个人是这个世界的江离,可他愿意等,等另一个世界的江离回来。

  经这么一闹沈星言彻底没了睡意,便起身在书架上翻找着为数不多的话本子,却偶然看到裴真写的那本《我与太子二三事》。

  “……·”沈星言没想到这本书竟然又被风吟捡回来了。

  他翻开那话本子,故事很短,他却看了一遍又一遍,莫名的上瘾,或是因为书里给了他们一个完美的结局,可反应过来后他又有种被人左右情绪的恼怒,随手将书丢了。

  “啪!”被随意丢出的书砸倒了博古架上的青瓷瓶,沈星言头疼的捏了捏眉心,起身绕过满地瓷片捡起地上的书,却无意间瞥见墙角的檀木雕花箱。

  他把箱子搬到桌上,那是个百宝箱,有他周岁时阿公送的长命金锁,金锁和链子上镶刻着一百多颗价值连城的宝石,做工精致,雕花栩栩如生。

  他随手拿出那条长命锁放在桌面上,本想找一袋金瓜子,却被里面一块温润剔透的玉石吸引,前世,他用这块玉刻了一只鹿,做成了玉佩,送给了出征的祁英,如今这块玉还未经雕琢,就像他和祁英,一切都还未发生。

  他打开窗户,将那块玉丢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