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府的书房中,梦清河正在教儿子算术,梦怀安随了花眠的性格,沉稳,不急不躁。

  一个虎背狼腰的男子,提着一盒糕点进了院子,院中懒洋洋晒着太阳的橘猫见着主人回来,伸了个懒腰喵呜叫着缠着他的步子,男人掏出一块鱼干打发了橘猫,才阔步进了书房。

  “还在学呢?吃点东西再做吧!”

  梦怀安闻言立马放了手上的算盘,跑到了男人身旁拿了两块糕点笑嘿嘿道:“爹真好!”

  梦清河吃味般的轻哼了一声:“是了,就你爹最好。”

  梦怀安拿了块糕点往梦清河口中塞:“父亲最好,父亲又要管家又要检查儿子的课业,父亲最辛苦了,父亲先吃!”

  梦清河咬了一口他手中的糕点,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小白眼狼还算懂事!”

  梦怀安嘿嘿笑着。

  花眠哭笑不得,揽住他的腰,悄悄在他腰间软肉上掐了一把:“你啊,老跟儿子吃醋,得亏咱们怀安懂事。”

  梦清河瞪他一眼,嗔怪道:“儿子还看着呢!”

  “我什么也没看见!”梦怀安识趣的叼了块糕点窜出书房,在院里逗弄橘猫。

  “呐,儿子也跑了,这下没人打扰了。”花眠将他揽在怀中与他腻歪。

  “庄里那批染坏的绸缎处理了?”

  花眠用鼻尖蹭了蹭他:“放心,你个小财迷,有我在,亏不了你的钱。”

  一家三口父慈子孝,岁月静好。

  管家匆匆进来神色慌张道:“老爷,花公子,有人求见!人在大堂了。”

  梦清河推开花眠,面色不悦道:“什么人你就直接请进来了?”

  管家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花眠叹了口气:“怕是那位来了,你和怀安在这等着,我先去看看!”

  “嗯。”梦清河心下生了几分不安。

  花眠走后,梦清河忙将院子玩的梦怀安唤了进来。

  梦清河是有点怕祁英的,这个人当了皇帝后阴晴不定,同行的前朝皇商被抄了六家,梦家从前因为贿赂官员险些获罪,当时承了沈星言的恩,不仅洗脱了罪名,还成了皇室丝缎用品唯一的皇商。

  新朝成立后,梦家产业险些倒闭,工人不敢来,东西卖不出去,最后还是因着花眠的关系才逐渐好转。

  没一会,花眠又回来了,面色凝重的将一封书信交给梦清河。

  梦清河打开书信,上面是沈星言的字迹,遒美健秀。

  祁英和司徒邺在大厅等了一会,司徒邺愈发沉不住气,明明花眠才刚离开,他就开始急躁。

  “大哥冷静点。”祁英扫了他一眼,“你这般急躁别吓着孩子。”

  司徒邺只能做回座位,眉心紧锁,内心依旧难掩激动。

  半柱香后,花眠带着梦清河和梦怀安出来。

  祁英一眼就被梦清河手中牵着的孩子吸引住,那孩子眉眼间像极了祁敏。

  祁家出事那年,祁敏下狱后腹中的孩子没了,她在狱中病的神智不清,这孩子彻夜哭闹,是他将祁忠抱在怀中轻轻晃着,一遍一遍的哄着。

  忠儿乖,还有舅舅在,忠儿不怕……

  那时的相依为命刻骨铭心。

  司徒烨早已控制不住的双手颤抖,他泪眼婆娑的盯着梦怀安,上前一步想要抱梦怀安,却把梦怀安吓得直往梦清河身后躲。

  祁英拦住司徒邺,他蹲下身笑容和煦的对梦怀安招了招手。

  梦清河轻轻在梦怀安背后推了一把示意他过去。

  梦怀安向来听话,虽然对这两个陌生人心存疑虑,但父亲让他过去,他还是壮着胆子走了过去。

  祁英心潮澎湃,他看着白白净净的小人儿,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家二姐的脸。

  梦怀安腰间坠着一块玉佩,那玉上刻着一头栩栩如生麋鹿,他记得这块玉,当初北伐时,沈星言送给他的。

  他依旧记得临行前,沈星言说:一鹿平安,一路平安。

  那块玉佩他一直视若珍宝放在胸口处,后来他们落入被北狄的陷阱,求援无望,三万军士被围追截堵到最后只剩下三千人,他被埋在同伴的尸体下,昏死过去,等他醒来时,已经在囚车里,他以为这块玉丢了,不曾想如今竟出现在梦怀安的身上……

  “忠儿……”司徒邺哽咽的唤了一声。

  梦怀安挣开祁英的手又躲回梦清河身后,若是换了平日,这样的做派定是要遭梦清河一记白眼。

  梦清河耐着性子将他从身后拉出来,推到祁英面前,命令道:“叫舅舅。”

  梦怀安这才老老实实的叫了声“舅舅。”

  梦清河又将他往司徒邺面前推了推:“叫父亲。”

  司徒邺期待的看着眼前孩子,渴望听到一声父亲。

  梦怀安却后退了一步,抬头茫然的看向梦清河,他瘪着嘴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一个劲的摇头:“父亲和爹是不是不要怀安了?是不是要赶怀安走?”

  司徒邺的脸色僵了僵,自己的孩子唤他人父亲和爹,却不肯叫他一声,他的眼中浮上一层痛苦之色。

  梦清河故作冷漠的脸上有了一丝动容,他咬咬牙狠下心,想逼梦怀安一把,却被花眠拉住了手。

  花眠知道这个口不由心的家伙定是要说些狠话,他蹲下身,耐心安慰道:“我们永远都不会不要怀安的,可是他也是怀安父亲,他给了你生命,与你血脉相连,他需要你,以后,你跟着他,他会像父亲和爹一样疼爱你,你也需像对父亲和爹一样尊敬爱戴他,知道吗?”

  梦怀安低头,眼泪簌簌的往下掉,他排斥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人,害怕未知的生活。

  梦怀安不舍的抱住了花眠,“那爹和父亲会来看怀安吗?”

  花眠不敢答复,他们只是商贾,对方是大将军,哪个父亲愿意自己的孩子同别人亲近,还喊别人父亲?

  司徒邺知道不能逼太紧,忙道:“只要你们肯来,司徒府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

  梦怀安这才对这个人少了点排斥,他犹豫着,踌躇着,又看了看花眠与梦清河的脸色,最后抿了抿唇,低低的叫了声“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