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莼一哭便停不下来, 像是要把这些天压抑的情绪都发泄出来。慕以安搂着她,不再说话,只静静陪着她, 让自己的怀抱成为能让她肆意宣泄的安全之处。
她也经历过这样的时刻,懂得此时有多渴望能得到爱人的一声理解和一句支持。那时候的她也经常觉得快要撑不下去, 所以才会情不自禁想从颜青那里找寻力量, 只可惜那段感情像纸糊般轻薄, 她还没真正靠上去便飘走了。
她绝对不会让萧莼也经历同样的事,这个时候如果她都不理解不支持,那萧莼还能去找谁?
哭得妆都花掉的大小姐没顾得上去整理仪容, 也不顾忌自己的眼线已经糊得惨不忍睹,抽泣着问慕以安:“你就真不生气吗?”
明明已经达成默契要结婚了,现在她突然要去M国,慕以安真能完全谅解吗?
慕以安温柔帮她把黑色泪痕擦掉, 看着那双藏着隐隐担心的眼, 笑着摇头:“不生气, 只是有点难过。”
萧莼垂眸, 她果然让慕以安失望了:“对不起。”
下一刻,她被重新紧紧抱住。
“还记得那晚在海边, 我说过什么吗?”
萧莼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在南和的那个夏夜,每每想起, 都会令她心潮澎湃。
只是, 那晚慕以安说过的话不算多但绝对不少, 萧莼吃不准她问的是哪句。
“嗯?”
“我说过, 我喜欢你的全部。所以就算是要被外派去M国, 也是你的工作需要。我总不能一边享受大小姐的优秀出色, 一边要求你像个普通职员那样到点下班, 假日休息。”她低低笑了几声,“我有好几个大学同学毕业后进了会计师事务所,哪怕是普通员工都免不了驻外审计小半年呢。”
萧莼怔住,那天她是说了很多自己的缺点,工作忙,私人时间少的确是无法避免的事实。当时慕以安斩钉截铁说那根本不是缺点,她还说她不介意。
萧莼当时听了很高兴,但也只当是她一时的体恤。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慕以安是真把这些话放在心上了,又或许当时她说的就是她真正的心里话。
她圈紧慕以安的脖子,生怕她会逃脱似的,语气却是娇柔与庆幸:“你怎么那么好。”
“只对你那么好。”
最难启齿的话说完后,萧莼的心情好了些。慕以安的晚饭做得比较清淡,离别的感伤多多少少还是影响了食欲。
晚上睡觉的时候,萧莼像八爪鱼一样紧紧缠着慕以安,片刻缝隙都不愿意有。
等公司的处罚决定正式宣布后,萧莼显得很平静。
彭希和丁秘书也同样受到处罚,但也只是承担相应责任,主要是扣罚了奖金和失去年底参与晋升考评的资格。
相较而言,反而是萧莼被罚得最重。
彭希很是愧疚,又去找丁冉冉。
“丁秘书,萧总真的不同意我辞职吗?”
彭希想到那次在机场忘记带文件都能让萧总黑脸,这次犯了这么严重的错误却被挽留,她真不确定是不是萧总的意思。
可她去找萧总,萧总也只是让她以后工作注意流程合规,其他的话也没多说。萧总平时忙,她也不好总为这事去打扰。
丁冉冉安慰她:“萧总知道这次的事并不全都是你的错,所以你没必要为此辞职,不需要超额承担不属于你的责任。”
彭希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安抚,可感动一点都没少。
但作为普通员工的她也没有更好的法子去报答萧总手下留情,只是觉得这次公司给萧总的处罚未免太重了。感激和愧疚还有不舍的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丁冉冉拍拍她胳膊:“去工作吧。”
等彭希走后,丁冉冉拿起需要让萧莼签字的交接文件进了办公室。萧莼正站在窗边,抱臂看着外面。
今天是阴天,一下子就让初秋的萧瑟感变重。
丁冉冉在门边定了一会儿,等萧莼主动转过身,她才抿唇走过去。
“萧总,这里还有几份需要你签字的文件。”
萧莼接过来看了一遍,弯腰直接签了字。
丁冉冉忍不住再问:“萧总,这次去M国,我真的不能跟去吗?”
萧莼把文件交给她:“如果你也走了,那我回来的难度就更大了。”
丁冉冉怔了怔,立即明白过来萧总的意思。
展颜笑着保证:“萧总,我们会等你回来的。”
萧莼手头上的工作陆续交接了出去,没到下班时间竟已没什么紧要的工作了,她看了眼再熟悉不过的办公室,有点惆怅。
慕以安很好地安抚了她内心的歉意和忐忑,可她心里不是只有这些情绪。明明就差一步,却输在这样的事情上,她真是不甘!
但毕竟自己也有失误,才会让人有机可乘,只是这个教训太过深刻。
回到家,慕以安已经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
萧莼倚靠在玻璃门边,明知故问:“今天回来这么早?”
慕以安正在蒸鱼,回头匆匆一笑,露出一排可爱的白牙:“想老婆了,就早点回来。”
“度假屋那边没关系吗?”
“宁宁她们在盯着,我很放心的。”
萧莼刚想往前走,慕以安揭开锅盖,头也不回就完全了解身后的情况:“我马上就好了,你就等着吃吧。”
吃完晚饭,萧莼完全没有看电视的兴趣,坐了一会儿觉得不舒服。
她丢开遥控器突然站起来:“我想去做点可以解压的事。”
慕以安仰头:“现在?”
还没到八点呢,是不是有点太早了……
不过早点开始可以早点结束,这样睡眠时间能长一点,也不是坏事。
她也跟着站了起来,老婆需要她,她当然义不容辞。
萧莼牵着她,进了画室。
慕以安疑惑,难道今天想换地方?
在画室其实也行,但万一激动起来损伤了这些藏画,真挺可惜。
可是萧莼并未停步,一直往前走,几乎要穿过整个画室,这时慕以安才知道这里面竟然还嵌着一个套间。
这个房间面积不算大,布置风格也跟外面大相径庭,完全跟奢华沾不上边,甚至有点乱。
墙壁上有无规则的泼墨痕迹,周围和地上基本都是橡皮泥或是塑料和海绵制作的物品。
“你……在这里发脾气?”慕以安隐约猜到这间房为何如此凌乱。
萧莼其实挺久没进来过了,但她也是正常人,也会有脾气,并不是所有事都能靠优雅和大度就能说服自己平静消化的。
她也纠结过要不要让慕以安看到自己如此糟糕的一面,她可以一直在对方面前扮演完美的大小姐。但她又想让慕以安看到完整的自己,因为她相信慕以安不会嫌弃她。
“我待会可能会很糟糕,你做好心理准备。”萧莼转头朝慕以安笑了笑,随手抓起附近的一个橡皮泥做的水晶球,轻轻掂着。
慕以安淡然点头:“好,你开始砸吧。”
萧莼挑了挑眉,有点意外又有点欣喜:“这你都知道?”
“我去年这时候还会摔枕头呢。”
萧莼了然,既然慕以安是过来人,那她就更没有心理负担了。
慕以安退开两步,腾出足够空间让萧莼随便发泄。看着她几乎用尽全力去扔、去砸、甚至去踩,慕以安一点都不觉得大小姐的形象有损,反而觉得眼前的人更加真实生动,剩下的便是浓浓的心疼。
但发泄出来就会好很多,慕以安也很高兴萧莼终于走到这一步。她不希望在萧莼去M国前,心里还积压着这些不快乐,而那时她无法陪伴在萧莼身边。
萧莼累得气喘吁吁,看着周围乱成一片,她的心情反倒舒爽了很多。
那些不甘和郁闷,都随着一次次的丢弃一同从她心里抛了出去。
她回过头,第一眼就看到慕以安的笑眼。
并非仓促回应,而是一直就这样笑着,萧莼的心瞬间就湿了。
她转身朝她走去,慕以安默契地张开双臂,等着她的到来。
萧莼没有半点迟疑直接跌进慕以安怀里,像孩子般撒娇:“好累哦,手都砸痛了。”
慕以安握住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抓到嘴边轻轻吹了几下,也像哄孩子般温软如云:“吹吹就不痛了。”
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她习惯这么哄人。
萧莼一听到这句话,立即就想到了平时被慕以安咬久了也会忍不住哼着喊痛,这人就总会用这话哄她。
哼,吹吹是不会痛了,可是会痒啊!
真是!太讨厌了!!
忍不住捶了慕以安两下,理由却说不出口,只好“狠狠”瞪她。慕以安也不计较大小姐时不时就会这样使点小性子,依然好脾气抱着她笑。
萧莼走之前特地请徐笙宁她们吃了顿饭,大家都知道她被外派是受罚,但当着她的面都默契地没提这事。
不聊萧氏,共同话题自然就围绕着度假屋。慕以安事先就强调过,不能透露工期,不然萧莼肯定会猜到她的求婚计划。
陆晓璐比较老实,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闷头干饭。徐笙宁倒是比以前话多了点,说起度假屋是滔滔不绝,唯独不能提傅琪珊。
宿也菲依旧是磕CP重症患者,看着慕以安和萧莼的默契互动,她就忍不住一脸慈母笑,眯着眼磕糖。
徐笙宁问萧莼:“你对以安的规划有什么专业建议?”
听慕以安说,萧莼完全没有插手过度假屋的事,全部都由慕以安自己拿主意。说到做生意,就算被罚到M国去的萧莼,经验也比慕以安丰富得多。
萧莼一脸淡然:“没有建议。以安想怎么做,我都支持。”
宿也菲啧啧羡慕:“好阔绰。”
没想到大小姐却很认真纠正道:“我是因为完全相信以安的能力才放手让她去做的,我并不觉得这些投资会打水漂。”她转头看着正在认真帮她挑鱼刺的慕以安,弯了唇,“包括人也是。”
作者有话说:
晚上见,啾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