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莼看着影子里那小心翼翼靠近的手, 短暂怔愣后心底瞬间开了花。她第一时间就想给予回应，不想让慕以安一个人独自努力。
自从那晚在酒吧想通以后，她就已经做了决定, 想找个机会和慕以安好好谈谈。虽然慕以安的态度让她不确定这个机会何时会来，但她向来是认定以后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
本来做好了耐心等待的打算, 现在看来慕以安也并非全无感觉。
她抿了抿唇, 把手往后摆了些。这样, 无需慕以安刻意靠近，她们的手背自然而然就能碰到。
余光中，影子里的手是完全叠在一起了。刚才在小心移动的部分, 立即就停住了。
在萧莼手背整个贴过来的时候，慕以安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原本只是偶尔轻触，她以为萧莼不会太在意的，她只不过是想在影子里让自己的小心思得到片刻满足。
萧莼走在她前面, 她们又是这样的慢速, 以大小姐平日的优雅, 根本不可能会把手甩出这样的幅度。要么是意外, 要么就是萧莼故意的……
慕以安强忍着已经狂乱的心跳，屏住呼吸偷偷去看萧莼。大小姐依然是刚才的样子, 长发又把她瓷白的长颈遮挡了起来，但藏不住她整个人的光华。
看来更像是意外, 慕以安暗自松了口气。她刚才只是顺从心意, 没想太多。现在被这么一吓, 倒是清醒了很多。
就算她承认自己依旧是飞蛾扑火般想要再爱一次, 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牵手就当做是开始了。且不说她们以前牵手演过多少次戏, 萧莼或许并不会把这当真。在她自己心里也过不去这一关。和颜青在一起时尚且还会送花, 难道萧莼不值得更好更郑重的表白吗？
慕以安把刚才影子里的画面深深刻在脑海, 有些不舍但一点也不觉得遗憾。如果太随意把喜欢说出口，才是真的遗憾。
她缓缓把手收了回去，萧莼这时转头看了她一眼。
眼底并没太多特别的情绪，只是带着一丝探寻。
慕以安迎着她的目光，对她温柔笑了笑。
萧莼怔了一下，唇角便划出完美弧度，让慕以安仿佛又见到了那晚在书房里的笑。只不过这一次萧莼很快便低了头，看上去有点害羞。
影子里的缝隙再次出现，慕以安却觉得心口被填得满满的。萧莼刚才的反应给了她极大的鼓励，也给了她充足的暗示，原来真的不是意外。
她按捺住即将喷涌而出的心意，越发强烈想要给矜贵的大小姐一个郑重的表白。
两人突然沉默下来，对刚才闲聊的话题同时失去了兴趣，但空气里的味道好似越来越甜。
萧莼并不比慕以安平静多少，全靠着定力在撑。看到慕以安温柔对她笑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的尝试未必会失败。可她不想现在就说，因为还没有做好准备。
她不希望慕以安觉得这段感情是随兴而至的，她想认真告诉慕以安，自己想和她一起努力去经历未来，去分享生活中的酸甜苦辣，名正言顺的那种。
可是，继续这样走下去，怕是很难再装得若无其事，毕竟不安分的心已经在嗓子眼蹦跶很久了。
萧莼站定转身：“时间不早了，回家吧。”
慕以安眼中不舍却也不难过：“好，早点回去休息。”
只不过今晚告别时，彼此眼里的牵扯要比过去强烈绵长许多，一直到各自上了车才渐渐褪去。
接下来的一周两人反而没怎么见面，这次去南和虽然只有四五天，但手头的工作不能耽误。慕以安虽不像萧莼那样忙碌，但环宇现在很多事陆项临都习惯找她商量，尤其是竞速乐园那边几乎都是她说了算。
见面机会少，但两人的心情却大同小异：无比期待着一起去南和。
表白需要正式，但不宜拖太久。既然已经得到对方的鼓励，拖太久可就不礼貌了。
慕以安出发前一天特意在医院多待了一阵，还没去南和人已经先激动起来了。她在病床边磨磨蹭蹭许久，才开口跟苏妍雅说：“妈，这次去南和，我打算正式向萧莼表白，我想和她在一起。”
说这话时她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心中激荡又夹杂着兴奋。
“其实我也知道和她在一起压力肯定比别人大，困难也不会少，但我真的喜欢她。就算明知道是飞蛾扑火，可我还是喜欢她。”
慕以安无法对别人诉说自己这个重要的决定，因为在旁人看来，她和萧莼差不多该进入恋爱平淡期了。
“就算以后还是会难过，我也不想错过她。”
最后这句，慕以安像是在告诉妈妈自己的决心，也像是在为自己打气。
萧莼最近有很多会要开，连收拾行李都是临走前一天才有空。萧萸为了顺利得到心仪的包，主动来帮姐姐收拾。
萧莼没赶她，但也没让她插手。萧萸只好抱臂在旁边看着姐姐把衣服一件一件放进行李箱。
但当她看到萧莼把两条围巾也放进去的时候，大感困惑：“姐，现在是六月初，别说南和，海城都用不上围巾了。”
萧莼把围巾带去自然有她的用意，这是最坏的打算了，要是慕以安不同意，她也不该再私藏着这两条围巾。
她可以主动表白，但卑微纠缠不是她的风格。
慕以安如果不愿意，那她就交还围巾，退回到朋友位置。
虽然这么想，但她还是把围巾放在了行李箱最底下，并不希望真要拿出来。
萧萸见她不说，歪了歪头：“姐，你有心事吗？”
萧莼从容整理着行李，也不看她：“没有。”
“那你怎么看上去很紧张的样子？”
萧莼关箱子的动作顿了一下：“我紧张吗？”
“有啊，感觉不像是去出差，像是去……”萧萸想了想，没想出合适的形容词，“反正你就是好严肃啊。”
萧莼抿了抿唇：“你还是回去检查一遍自己的行李比较好，别到时候又忘这忘那，全来问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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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南和路上，萧莼和丁秘书坐一块儿，依旧是抓紧时间讨论工作，和去于兰时差不多。慕以安身边则坐了萧萸和林笑吟。
慕以安虽也关心林笑吟，但毕竟不熟，全程都靠萧萸在活跃气氛。
萧萸和林笑吟聊完，转头看到慕以安早已走神，忍不住拍了拍共用的扶手：“慕以安，航程就几个小时而已，你要不要盯着我姐后脑勺发呆这么夸张啊！”
慕以安一路上都在反复琢磨表白细节，想着哪里可以改进做得更好些，自然就没把萧萸和林笑吟聊的内容听进去。
“我没有啊，我只是这么坐舒服而已。”
萧萸才不信：“你对着前面的空气傻笑也舒服吗？”
慕以安敛了嘴角，这才发现确实有点笑僵了。
林笑吟既唏嘘又有些感慨，拍拍萧萸的手：“她们感情好，我们应该为她们高兴才对。”
萧萸嘟嘴：“笑吟姐，我当然高兴啊，我只是提醒她别不承认嘛。”
慕以安轻咳了两声，把几乎歪出一半的身体坐正。刚才盯着萧莼看，不知不觉上半身都快全歪了，确实瞒不了谁。
她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等表白成功后，就谁也不用瞒了。到时她可以名正言顺一直对着大小姐笑。
到了南和以后，萧莼更忙。办好入住手续后，林笑吟她们可以在房间放松休息，但萧莼却要马不停蹄去和这里的负责人见面。
她们是下午到南和的，萧莼在晚饭时间赶回来和她们一起吃饭，饭后又要走。
慕以安追出餐厅：“今晚要忙到什么时候？”
萧莼以为她是日常关心：“今晚我要跟总设计师讨论一些细节，有几个地方我想调整。”
慕以安若有所思点了点头：“那大概忙到几点？”
萧莼这才觉出不对：“有事？”
慕以安低了低头，抿着唇看她，似乎很紧张：“嗯，有些话想和你说。”
萧莼顿了顿，立即就猜到了慕以安想说什么。
那晚回去以后，她其实也有想过慕以安会主动，但她觉得这话还是她来说更合适。本打算明早把她叫去海边再说的，没想到慕以安比她还心急。
“可能要十点以后，也可能……”
她话还没说完，慕以安就抢先说了：“我等你。你忙完了就给我打电话。”
如此坚持，萧莼几乎不用再问为什么。她假装什么都没看出来，点头答应了。
只是在转身离开时，满心期待。
萧莼尽可能加快讨论速度，但还是忙到了将近十一点。这么晚了，不知道慕以安睡了没，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给慕以安打了电话。
“我马上过来。”
慕以安问清她在哪里后便挂了电话，语气里的迫不及待让萧莼也开始紧张了。
她就留在海边的餐厅露台，这里设计了一座可以直通海边的栈桥，很适合情侣饭后散步。
六月初的南和已经很热了，只有深夜里吹着海风才能找回些在海城的感觉。萧莼把西装外套留在餐厅，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衫，领口微开，袖口卷到手腕，露出一块低调简约的手表。不戴一件繁复首饰，却尽显优雅。
她抱臂站在栈桥上，听着海浪声，等待慕以安的到来。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渐渐靠近的喘息声。
萧莼的心跳却在此时慢了下来，自从打完电话她的心就一直没有平静过。当慕以安真正出现时，她反而踏实了。
转过身，第一眼就看到慕以安眼里的光。
比刚才天上的星星还耀眼，也比慕以安身后餐厅里的灯光要明亮。
“萧莼，我有话想和你说。”
慕以安嘴角噙着笑，萧莼却看到她笑容底下掩饰不住的紧张。
她弯唇笑了一下，在慕以安站定的那一刻，抢先说：“我也有话想说。”
慕以安习惯了让她，虽然情绪被打断，但没有不高兴。
语气里甚至带着不自知的宠溺：“好，你先说。”
萧莼看着她的眼睛，稳了稳了心神，用非常冷静的语调说：“以安，我决定违约，提前终止我们的合作。”
慕以安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萧莼的意思。
她嘴角动了几下，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脸上是想笑又不敢置信的迟疑。
萧莼并未就此打住，但她脸上的神情并不像慕以安那样喜悦，甚至还透着一丝凝重。
她深吸了口气，郑重开口：“以安，我不否认我的感情，我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我也明白你过去的经历让你对感情有所抗拒，所以我不要求你立刻给我回答，我只是想正式表明我的态度。
但我也无法回避自己的缺点。如果和我在一起，你将会面临沉重的压力，无论是外界给的还是萧家给的。我工作很忙，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也许不能像普通的女朋友那样经常陪你，我的要求有时会很高，脾气也不怎么好，也不是活泼的性格，也不可能做娇妻……”
慕以安皱眉，哪有人表白的时候说一堆自己的缺点，是觉得自己优点太多说不过来吗？
萧莼列举了一大堆，慕以安只认可最前面那条。和她在一起确实会有压力，但她早就知道，却依然喜欢萧莼。
不等萧莼说完，她牵起萧莼的手把她揽到怀里，坚定地说：“我同意。”
萧莼怔了一下，脸迅速红了起来。她被紧紧抱着，双手抵在慕以安身前，能够清晰听到的除了慕以安的回答，还有她的心跳。
“我……还没说完。”
“不用说了，那些根本就不是你的缺点。”
萧莼的长睫毛闪动频率明显加快，低声说：“可你跟我在一起，这些都是必须面对的。”
“我喜欢的是你，当然就包括你的全部。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
萧莼抬眸，看到慕以安比任何时候都更深情的温柔。
“以安……”
“我不喜欢什么活泼的类型，更不喜欢什么娇妻，我就喜欢你。你是大小姐，我就喜欢大小姐：你是工作狂，我就喜欢工作狂，你挑剔，那我多努力。
你是谁，我就喜欢谁。”
萧莼的脸更红，现在连耳根都开始发烫。刚才那些话，慕以安都听懂了。
从没有主动表白过的大小姐此时也乱了节奏，她努力控制着局面，但终有超出她能力范围的时候。
她能想象得到慕以安会答应，但应该是经过深思熟虑后谨慎同意，像刚才那样迫不及待不等她说完就答应，是不是太快了？
向来自信笃定的大小姐，此时不免也有了疑虑和不自信：“以安，你要不要多考虑一下？”
慕以安挑了挑眉，没说话，但揽在她背后的手更紧了，完全没有要松开的打算。
萧莼的呼吸变得有点难，但她也舍不得离开这个怀抱。
可是……
“如果你后悔了，我……”萧莼有些涩然，她可能做不到释然，她会很痛苦。
萧莼怕她一时冲动，如果她答应了再反悔，萧莼会更难过。
“我想清楚了，很早就想清楚了，只不过被你抢先说了而已。”
萧莼怔怔看着她，慕以安眼里的星光足以融化她。
“我不后悔。你呢？后悔违约的决定吗？”
萧莼弯唇摇了摇头，笑容美得比那晚在书房还要摄人心魄。
慕以安抚在她背后的手突然滑到腰间，把她抱了起来。
萧莼被吓了一跳，拍了几下慕以安的肩膀，嗔道：“你放我下来。”
慕以安仰头对着她笑：“我抱抱女朋友，怎么了？”
女朋友，她们在别人面前这样称呼对方许多次，却是第一次在并无旁人的时候，亲口这样定义对方。
萧莼的手停在她肩上，不再挣扎也不再要求下来。
这样的姿势对于大小姐来说是很不优雅很不得体的，但此刻她是幸福又快乐的。而且慕以安喜欢这样，那她就陪她一起这样。
作者有话说：
今晚没有二更，各位早点休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