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沛怔怔地听着谈荔的话。
谈荔觉得这个叉烧爸爸是真的不懂事,不禁叹气道,“怪不得爷爷奶奶不回来。”
“奶奶和妈妈的婆媳关系相处不好,你还是反思反思自己吧。”
说完,边摇头边走远了。
聂怀忆和邬绣虽然性格、喜好、为人处事方式都不同,但各有各的好,虽然也不是说这样两个都很棒的人经过努力就一定能相处得来,但……
嘴一句叉烧爸爸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谈荔毫无心理负担地走了,只留下谈沛在原地陷入沉思。
**
翌日。
谈荔去机场送谈安国和聂怀忆离开。
这事,她既没有告诉谈沛,也没有告诉邬绣。
自以为是地为别人好这种事,她不想别人这么对她,她自然也不会这么对别人。
聂怀忆见谈荔没把谈沛和邬绣带来,十分高兴。
“果然,”聂怀忆握住谈荔的手,“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打着希望他们一家人消除隔阂的念头,明里暗里地在她和谈安国面前说谈沛夫妻俩的好话。
早些年,她和谈安国其实也不是像现在这样几乎完全不回国的。
只是每次回来,都要被这样那样的理由安排和谈沛夫妻俩见一面,什么都是一家人没什么过不去的坎,什么毕竟是自己的孩子,不顺着还能怎么办之类的。
聂怀忆听得可太烦了。
她自问自己尽到了一个母亲该尽的所有责任,现在孩子都成年了,有自己的想法了,那她也没兴趣把自己的后半生都和这个孩子绑定在一起。
他们是母子,同时也是各自独立的个体。
谈沛去过他想过的生活,而她和老头子,也去过他们想过的生活。
即便无法再生活在一起。
可就是有些人喜欢大团圆包饺子,要求自己也就算了,还喜欢用同样的标准去要求别人。
久而久之,聂怀忆和谈安国二人就越发不喜欢回国了。
还是在国外过自己的逍遥日子比较舒心。
如今,难得见到一个不会自作主张的,甚至从血脉上来看,还是比那些三姑六婆更亲近的孙女,聂怀忆可太开心了。
“这么些年,臭小子总算干了件人事。”
聂怀忆将手腕上的玉镯退下,戴进谈荔手中,“这是奶奶家家传的镯子,本来应该按照传统,应该传给你妈妈。”
“但你也知道,我和你妈妈实在处不来,”聂怀忆直言,“所以,这镯子就传给你吧。”
“希望以后,我们白白能够万事顺意,诛邪不侵。”
谈荔其实不懂玉。
但她听说过玉养人。
可如今,在她眼中,那养人的玉镯似乎也同样受到一代又一代的反哺,上面附着着一股浓厚的生气。
“这太贵重了,”这种算得上带了灵气的镯子可是金钱无法比拟的。
谈荔本想推脱,聂怀忆却按住她的手,“白白,你知道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的,送出去的东西,哪里有收回来的道理。”
“送给你的,你就收着,可别那么矫情。”
她都这么说了,谈荔还能说什么呢?
“好,”谈荔也不再拒绝,安然收下,“谢谢奶奶。”
“欸~”聂怀忆就喜欢这么爽快的人。
一旁的谈安国见状,也不甘示弱,“白白,这样,爷爷在谈家还有些股份留着,我让人安排一下,都转给你了。”
“以后你爸那个臭小子要是又脑子拎不清,你就拿着爷爷的股份,把他拽下马!”
谈荔连忙摆手,“这不用了不用了,我可不想那么辛辛苦苦的工作,我就想当条咸鱼。”
二老一愣,同时哈哈大笑。
“好好好,”谈安国并没有对谈荔的不思进取而感到不快,“那就拿着爷爷的股份,每年多拿一点分红,以后都开开心心的。”
“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不用看臭小子脸色!”
这怎么好意思呢。
“谢谢爷爷。”谈荔完全没觉得不好意思。
谈安国和聂怀忆一样,不知道是年纪大了,还是本性如此,不喜欢看人扭扭捏捏的,见谈荔大方收下,同样很欣慰。
甚至心中在想,或许这孩子不是被谈沛和邬绣养大的,反而是件好事。
免得像谈欣蔓一样,优秀是优秀,但总归还是太多顾忌。
二人这次回国也是想着年纪大了,可能不会再有那么多以后,才想来见亲孙女一面,谁知见了如此喜欢,携手回去的时候,不由红光满面的。
谈荔目送二人走进安检,在二人看不到的时候,挥了挥手。
相见如故。
却又要说再见。
幸好,这次不会是永别。
“等我出去了,我要去环游世界,看遍世界所有风景!”
冰花儿当年的话言犹在耳,谈荔缓缓放下挥着的手,暗暗准备将这个退休目标提上日程。
第一站该去哪儿好呢……
是不是得找个人给她当导游,最好是能把所有行程都安排好,还会个几国语言的那种,毕竟她不会外语……
要求会不会有点高……
但钱给足了应该没问题……
谈荔边想边转身,一扭头,就撞进了一双黑漆漆的瞳孔中。
“!”谈荔方才想得太投入,陡然被对方吓了一小跳。
“你怎么在这儿啊?”谈荔瞧着神出鬼没的应恒,微微蹙眉,“你这跟踪变态的习惯还没改呢?”
应恒的脸一下子变得和他眼珠子一样黑,“机场你家开的啊?我来送机不行啊?”
咦?
谈荔眼睛一亮,“阿恒,你说我想买个机场是可以的吗?”
有事阿恒,无事变态跟踪狂。
应恒冷哼了一声,“不可以。”
谈荔:……我不信。
但应恒既然傲娇不想说,她也不强求,大不了回去问问她日渐全能的小助理童婧。
要是真不行,大不了她就退而求其次,买个飞机。
到时候环游世界的时候,还有自己的专属飞机。
“你来送谁的机?”谈荔心里想是一回事,面上又是另一回事。
应恒沉沉地望着他,又冷冷哼了一声。
谈荔:???
“你又犯病了啊?”谈荔扯起标准微笑,并且抬起拳头,“要不要我帮你松松骨头?”
没想到她这样,应恒的脸色反而好看了一点。
他深深望着谈荔,许久——
“你下次要装也别在我面前装,……”磨蹭半天,应恒终于说出一句话。
这句话似乎还有后半截。
谈荔耐心地瞧着他,等他说完。
应恒握紧了拳头,吞下了本来就说不出口的话。
他刚刚看到了,谈荔和谈安国、聂怀忆相谈甚欢的场景。
他一直以为,只有自己能看到谈荔掩藏在乖巧表皮下的真实,可原来,也有其他人,能让她露出真实的自己……
掌心传来一阵刺痛,原来是拳头握得太紧了,导致指甲深深扣进皮肤里。
应恒放开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这么不舒服,可……
就是难受。
或许,那些他以为的默契,不过是一个人的一厢情愿罢了。
“阿恒……阿恒……应恒。”
一道阴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应恒猛地清醒过来。
“干嘛?”应恒不想被谈荔发现他内心的想法,声音有些生硬。
谈荔收回手,重复了一次,“我说你来是来送谁的机的。”
“……小旭和傅芸芸。”
应恒一心两用:默契什么默契,他和谈荔有什么默契,他又不是抖M,怎么可能对谈荔这个暴力女有什么特殊的想法。
而且,谈安国和聂怀忆是谈荔的祖父母,谈荔身边能多两个让她敞开心扉的人,那是好事。
应恒心态调整速度很快,不过一句话时间,就说服了自己,“傅芸芸那个脸,非要去国外治疗,小旭就陪她一起去了。”
谈荔原来如此地点点头,“把人带出去,物理隔绝,让他只能听自己一个人说的话,傅芸芸这招挺高明啊。”
说完,就看到应恒又用死鱼眼看她。
“咳,”谈荔微妙地觉得,有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的不好意思,“没事,证据你都握在手里,现在傅芸芸骗得越多,应旭到时候得到的教训越多。”
“有你在,应旭能吃多大的亏。”
“呵呵。”应恒毫无感情地笑了两声。
谈荔能哄这两句都是看在对方是应恒的份上,再多的,也没有了。
“你说,应旭和谈欣蔓分手成功了吗?”谈荔问道。
应恒:“你直接去问谈欣蔓不就好了?她不是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
谈荔不赞同地看着他,“八卦得偷听着来才有意思,听正主说有什么意思?”
应恒:……他又不喜欢听八卦。
二人鸡同鸭讲,一时互相瞪着不说话。
此时,童婧走了过来。
“老板、”童婧看到谈荔身边的人愣了一下,尊敬道,“应先生。”
谈荔:?
她狐疑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认识?”
难得的,童婧没有秒答,反而观望了一下应恒的脸色。
谈荔:???
她忠心耿耿的小助理怎么了?
“认识。”童婧虽然没有回答,应恒却回答了,不过惜字如金。
见他愿意承认,童婧也不藏着掖着了,进行了详细的补充说明,“老板,之前您不是让应先生代理您帮您处理投资游戏公司的事嘛。”
“后来您让我在这方面学习一下,我也没有门路,是应先生让人联系了我,给我介绍了相关方面的老师。”
“然后,知道您想要买房子,应先生也介绍了一些好的房源信息给我,还告诉我许多需要注意的地方,我的那个购房清单还多亏有应先生的帮助,后期才能这么完善。”
“应先生一直这么默默奉献,却不让我告诉您这些,所以我才瞒着你的。”
说完,闭上嘴,乖乖站到一边。
这个助攻她已经给到了,现在,她可以功成身退了。
童婧垂着脑袋,眼睛却在发光。
要她说,一个男人这么默默对一个女人那么好,还不让对方知道,能是为什么呀?
那肯定是爱情啊!
虽然谈荔作为老板,好到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配不上她,但!
应恒还是不错的。
长得好、家世好、有一颗好的经商脑子,除了那双站不起来的腿,哪哪都好。
童婧觉得,如果是应恒,她还是可以接受这个男人成为自己的“老板娘”的。
应恒:……虽然他的意思的确是让童婧没必要再瞒着,但……
他也没想到童婧竟然这么诚实,把他所做的一切都一股脑说出来啊。
一时之间,应恒觉得他的脖子有点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