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总裁豪门>铁腕名流【完结】>第50章 最终抉择

  一星期后温越出院,胳膊拧不过大腿,再度被接回了利亚花园,同时也再次被限制了自由,城堡里倏然多出了十几个面孔陌生的奴隶,所有锋利用品都被锁进了柜子里。

  温越开始每日浑浑噩噩地躺在床上,除了下楼吃饭,甚至不再被允许过多的下地行走,无论去哪儿身后都紧跟着好几个奴隶,就连去花园晒太阳都是胡德推来轮椅,一众奴隶拥簇着才能出门。

  起初一段日子,温越还会拿着手机噼里啪啦打字,与艾欢交流近况,后来这个行为也不再有,仿佛成了一个盛装胎儿的器皿,无论请来多少营养师进补依旧面色苍白,以破了孔的气球瘪掉的速度日渐消瘦下去。

  陆御权开始每日归家,无论忙到多晚,再也没憩过希檀宫,车会在每天傍晚七点左右经过大片风信子花海,准时驶进利亚花园。

  陆御权每日下车后重复同样的步骤——脱掉大衣递给胡德,放下带回家审阅的文件,上楼叫温越吃饭。

  温越自出院后,开始不再爱吃饭。

  即使利亚花园破天荒地请了许多甜点师,餐厅和客厅各处总摆满了新鲜出炉的草莓蛋糕和草莓布丁,整个利亚花园都弥漫着甜腻的焦糖味,omega只会目不斜视地走过,再也没碰过任何曾经喜爱的甜食,更别说主食,好似对外界失去了一切兴趣。

  温越唯一还感兴趣的,只有理查德,但也微乎其微,他总会抱起理查德呆愣地坐在沙发上,不摸也不亲,直到理查德丧失耐心跳下沙发,他会漠然地瞥去一眼,不再搭理,直到下次看见理查德又再次抱起。

  ……

  “温越,吃饭。”

  陆御权瞥过去一眼,催促道。

  回利亚花园已经近半个月,这样的催促每天都会上演,因为温越每顿饭至少要耗上一个小时,有时甚至半点饭菜都不碰,陆御权只能每天不厌其烦地盯着。

  可这样的催促没起到丝毫作用,温越再次如没听到般,漠然地放下了刀叉。

  和昨天一样。

  陆御权面上有隐隐的怒色,合上文件,起身来到温越身边,将刀叉塞进他手中,催促变成了警告:“我说,吃饭。”

  omega手和胳膊都绵软软的,让拿刀叉时并不挣扎,只是依旧没有要吃饭的意思。

  木头一般,不动也不说话。

  甚至连拒绝的话也不说。

  两人间的气氛如同一根绷紧的弦,一扯就断。

  陆御权又怎么会不知道温越就是故意的,故意与他作对!陆御权强忍怒火,额角青筋凸起,咬牙将牛奶往前推了推,有些忍无可忍地敲桌子:“不吃那就把牛奶喝了,必须喝!”

  他恶狠狠威胁道:“不然我马上找人来,把牛奶和饭全给你塞嘴里!”

  温越眼珠子颤了颤,总算有了动作,他将牛奶端起慢慢抿完,放回桌面,而后逃也似的直接上了楼。

  像餐厅有什么洪水猛兽一样。

  看着温越目不斜视从自己身边经过的样子,陆御权气得够呛,他压抑怒火至极点,一点就炸,愤怒地指着omega消瘦的背影道:“饭都不吃,我倒要看看你能坚持多久!反了天了!一天到晚就知道拿捏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我告诉你温越,不可能!我看你这个招数还能用几天!”他骂完气冲冲叫:“胡德!”

  “在,大人。”胡德上前。

  “给我盯好了!每天早晚多检查几遍,所有锋利东西都锁起来!”陆御权指了两个人:“你,还有你,他去哪儿你们跟到哪儿,出了事我拿你们是问!”

  “是。”奴隶们齐齐应声,胆战心惊。

  ……

  温越上楼后并没有回房,而是站在了楼梯转角,他冷漠地听着楼下传来陆御权的声音,听到他吩咐所有人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比如必须盯好他。

  再比如绝对不能把锋利的物品留在他能看到的地方。

  温越恍惚地靠着墙,听所有奴隶喏喏地应声,感到喘不过气,偌大的利亚花园就是一个牢笼,将他困得死死的,而他的躯体是一个更小的牢笼,将肚子里的孩子困得死死的。

  温越感到自己眼前雾蒙蒙一片,看不清,什么也看不清,既看不清未来,也……也看不清脚下。

  温越思绪飘荡,一手轻轻抚摸着还没鼓起的小腹,好似被人引诱般,慢慢走到了台阶边。

  一步。

  只需要一步。

  就这一步……就一切都结束了。

  ……

  “温越!你干什么!!停下!”

  一声低沉的怒吼倏然将温越惊醒,等他回过神已经躺进了陆御权怀里,近在咫尺是男人一张满布怒火的脸,男人粗硬的手掌捏得人生痛。

  陆御权腥红着眼,怒吼着:“你要干什么!你刚刚想干什么!你疯了是不是!绝食不行你拿自杀威胁我!你是不是疯了!你想逼死我!”

  任alpha怒吼,温越漠然地闭上了眼。

  被救下了……

  怎么那一步就是没踏出去呢。

  怎么就是踏不出去呢!

  他眼神麻木,说了自医院回利亚花园来少有的几句话:“是你要逼死我,只要孩子在一天,就是你要逼死我。”

  “我逼你?”陆御权恨不得拿拳头砸墙:“我陆御权身上是流着什么不干净的血吗,孩子就这么值得你恨?!你就没有一点不舍得?我已经承诺过了他会养在利亚花园,他会养在我身边,你也会,你够了温越!你到底在不满些什么!你还想要多少!”

  “我什么也不想要。”听见alpha依旧高高在上的话语,温越彻底丧失了沟通的欲望,他丝毫不理会陆御权的怒火,淡淡道:“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我不要孩子,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陆御权狠狠咬牙,怒目凝神温越良久。

  最后,他道:“你做梦,绝无可能!”厉斥完,他望着楼下被眼前状况吓到的奴隶们,命令:“来人,给我送回房盯好了!”

  ……

  温越的自杀倾向让利亚花园所有人草木皆兵,几十号人的目光开始不分昼夜紧盯。

  见温越状态越来越差,几乎整日处于昏睡状态,一个午后,胡德推着轮椅来到温越房间,问:“花开了,您想出去晒晒太阳吗?我陪您去外面逛逛?”

  温越看着窗外洒进的阳光,垂下眸子:“我自己能走路。”

  “是,是能。”这段时间利亚花园所有人对温越都极为小心翼翼,只见胡德笑了笑:“但是大人不放心,更何况周医生也说了前几个月最好卧床,不要走动太多,外面温度还不算太暖和,您坐着,腿上可以搭个小毯子。”

  温越抬了抬眼,默不作声地望向了窗外,让人看不出在想什么。

  ……

  半小时后,温越坐上了轮椅,被胡德推去了风信子花园。

  春季的风仍带着冷意,温越裹着毯子,目光好似落在远处,又好似愣愣地落在脚边不算太高的风信子植株上。

  身后传来胡德的声音。

  “您应该不知道,以前这块空地都是大人的母亲在打理,后来……陆夫人过世了,这块地就只种了些肯塔基蓝草。”

  温越压在毯子下的手攥了攥,没有说话。

  胡德语调平稳,继续道:“或者这么说吧,这块地几百年来一直都是利亚花园的omega主人在打理。”他顿了顿,好似单纯在陈述事实:“自您上次选了风信子,大人见草全铲了,还来问我,我说是您喜欢风信子,以后这片地都会种风信子,大人点了点头就不再过问了——”

  “胡叔。”温越冷冷地抬眸,打断道:“您想说什么?”

  胡德沉默少倾,叹了口气:“我想说……大人对您态度的转变,我一直看在眼里,更何况您现在还怀了大人的孩子——利亚花园马上就要有小主人了!我服侍大人这么多年,真是替你们感到高兴,为什么现在要闹到这个地步呢!”

  温越冷笑一声。

  小主人。

  多么讽刺的小主人。

  利亚花园的小主人是谁也不会是他肚子里这个!

  温越冷硬道:“利亚花园真正的omega女主人另有其人,她会名正言顺地给陆御权生下孩子,而不是我肚子里这个。”

  “您……”胡德哑然:“请您相信大人,他一定会处理好那些事。”

  温越移开目光:“无论它怎么处理,已经和我无关了。”

  话音刚落。

  远处走来一个奴隶,他将手中的信封交给胡德,胡德看了看递给温越:“您母亲的消息。”

  一封信的到来,让方才紧绷的气氛松快了些。

  温越将信封拆开,视线刚从照片和文字上扫过的,刹那间,只见他红了眼,整个人佝偻在轮椅上,咬牙颤抖起来。

  “温越?”胡德急忙探头去看:“温越,你怎么了?”

  温越并未回答,只见他不管不顾地掀开盖在腿上的小毯子,口中喃喃着什么,动作慌乱就要下轮椅,他软了腿脚,直接绊倒在花园的小径上。

  胡德立马去扶,口中焦急地喊着“来人来人”,一时间,奴隶们四下跑动的声音,询问的声音,所有动静混杂在一起,整个利亚花园兵荒马乱。

  倒在地上的温越却和疯了似的,挡开所有要来搀扶的手,只见他紧紧闭住眼睛,颤抖着抱住自己,面如死灰,口中魔怔地说着“不要,不要”,甚至还时不时发出尖利的叫声,企图伸手去捶打腹部。

  “来人!”

  奴隶们纷纷上前,欲将人控制住。

  胡德面容肃穆,他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信封,将内容一眼扫过,冷声命令:“去通知大人,马上叫大人回来!”

  ……

  一刻钟,短短一刻钟,陆御权从希檀宫赶回利亚花园。他到家时脚步不稳,甚至还在喘息,电话里说的并不清楚,他蹙眉沉声问:“怎么回事?”

  胡德将信递上去:“今天外面送来了温越母亲的消息,您看。”

  陆御权接过,看完后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愤怒:“以后所有呈到他面前的东西,必须先让我过目!没一点规矩!”

  两人一起快步朝楼上走去。

  ……

  “出去,滚出去!”

  陆御权刚推开门,一个玻璃杯砸碎在脚边,他走过满地狼藉,扶起温越,对身后道:“都出去。”

  温越坐在床上,哭得窒息,一拳一拳砸在陆御权身上:“陆御权,我求求你了好不好,放过我,求你放过我好不好!这个孩子不能要,真的不能要,我求求你了!”

  陆御权一路焦急赶回,甚至直接缺席了联邦委员会的重要会议,他此刻已是面色铁青,不悦道:“就因为一封信你闹成这样!”

  “我母亲怀孕了陆御权。”温越抽噎着摇头:“为什么!难道黑奴omega的命运就是成为贵族的情妇,为贵族们诞下一个又一个私生子吗!我不要,我不要!孩子必须打掉!你放过我,我求求你放过我,我求求你了陆御权!”

  陆御权气极,将温越抱起放在腿上,动作粗鲁地擦泪:“我赶回来不是听你说这些车轱辘话,消停一点!”

  消停一点?

  温越一怔,躲开男人的手,浑身颤抖。

  为什么永远都是这样一句话,永远都是让他消停一点?为什么陆御权到了这个时候还是觉得他在无理取闹!劈头盖脸就是一句消停一点!为什么!?

  消停?谁来告诉他他要怎么消停,他在十九岁,读书的年纪!怀上了贵族的私生子,甚至从此要为这个罪恶的孩子放弃学业和生活!

  可贵族却让他消停一点!他要怎么消停?让他认命吗!让他认了这个他和他母亲就活该做贵族情.妇的命,认了活该一辈子得不到光明正大感情的命,认了活该孩子被人指着议论私生子的命?!凭什么!谁规定了必须要这么活!谁规定了必须认这个命!

  不可能!在他温越身上永远也不可能!!!

  温越内心里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烧,这火可以将一切黑奴命运的窠臼燃烧殆尽。

  也同时在这一刻,他恍然间明白,贵族与奴隶间原来横亘着如此巨大的鸿沟,身份和地位,认知与思想,控制与被控制!陆御权永远也不可能理解他,永远也不可能!

  无法平等!甚至连对话也无法平等!所有东西都是假的,心甘情愿乱来是假的,头脑发昏的爱慕更是假的!但凡威胁到贵族的利益,就只有强迫与控制!一切都是假的!

  温越缓缓抬起猩红的眼,倏然厉声尖叫起来,他对着陆御权又抓又挠,将身边所有能砸的东西通通砸到地上。

  陆御权死死扣住温越胳膊,怒骂:“你疯了是不是?”

  “是,我是疯了!”温越魔怔般:“是你让我疯的!是这个孩子让我疯的!是你们!你们这些罪魁祸首!你们让我感到恶心!你恶心!这个孩子也恶心!非常恶心!你们毁了我,都怪你们这些罪魁祸首,你们毁了我!”

  “我恶心?孩子恶心?我们是罪魁祸首?”陆御权难以置信地喃喃着,片刻后恼羞成怒道:“究竟是谁恶心!是谁身上流着低贱又污秽的血,你竟敢说我们恶心?我告诉你温越,你没资格!你更没资格拒绝我,给贵族生子的好处我想你和你母亲都享受过吧,不然哪来你十几年优渥的生活,在这儿拿什么乔!但凡生下这个孩子,你甚至可以拿他要挟陆家,拿他要挟我!”

  “混蛋!你这个混蛋!”温越嘶吼着,一巴掌狠狠扇过去,将陆御权打偏过脸,指着他恶狠狠道:“我不想要挟陆家,更不想要挟你!我只是不想一个生命一诞生就和我一样,明明没做错任何事,却被人在背后骂说流着肮脏的血液!你看,即使到现在,你也还在这样说,你就没想过这个孩子一生下来就是黑发吗!你要像厌恶我一样厌恶他低贱又污秽吗!你要这样吗!”他嘶吼完像是彻底陷入绝望。

  在这刹那,他似乎就此放弃了,在无底的黑暗中做了一个自私无比的决定,这个决定沉重到足以让人崩溃,可他实在是没办法了,他挺不下去了,自我的燃烧更为重要,总有东西必须要放弃。

  他不能认命,不能就这样认命,那就放弃点什么吧。

  温越倏然望进陆御权眼底,沉声道:“陆御权——”

  他深吸一口气:“陆御权,既然你这么想要这个孩子,那我们这样好不好,孩子我生下来,给你,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好不好?”他急急补充道:“我可以配合你提取腺液素!腺体可不可以,从我的腺体里提取,浓度一定很高,只好你需要我一定配合!保证不会让你出一点事,只要你放我走!你放我走好不好?”

  竟然你想要,可以。

  我不挣扎了,但别让孩子的痛苦伴随着我,放我走吧,让孩子独自在陆家长大,在利亚花园长大,是金发最好,不需要知道他有个黑奴母亲,是黑发……那痛苦就由你来承担吧,陆御权。

  温越目光如炬,说完死死盯着陆御权,等待着答案,但良久后,眼前的男人却缓缓抬起垂着的头,眼中闪着恨怒的光,咬牙道:“不可能,永远也不可能,想离开我,你死了这条心吧温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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