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上, 易世安躺在舒适许多的折叠床上 给沈以夏发消息。
【姐姐,我明天晚上就可以回去了,你在哪儿?】
刚拍完夜戏不久的沈以夏看见消息先是一喜, 转念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要怎么和她说最近不要见面?
为了节约时间和便于管理剧组一行人都住在帝大附近的酒店里, 人多眼杂。
沈以夏:【在帝都】
易世安:【那明天在哪儿见面?】
沈以夏:【到了再商量吧,下戏的时间不固定】
易世安:【好, 最近降温了姐姐注意身体。】
沈以夏:【你也是,快休息吧】
视频电话弹出, 沈以夏愣了一下。
现在怎么这么喜欢打视频?
低头检查了一下穿着沈以夏才点了接通。
“姐姐。”幽暗的灯光下易世安做着口型没有发出声音。
沈以夏眼睛睁大,“什么?”
“姐姐等我一下。”易世安爬起来拎着外套蹑手蹑脚跑去室外。
画面在黑暗与光明中来回切换,沈以夏看着易世安忽明忽暗的脸庞觉得又好笑又心酸。
真的好像做贼哦。
躲到厕所隔间里易世安对着沈以夏笑笑, “同事都睡了我怕吵到他们,现在可以说话了,姐姐等我穿个衣服。”
“嗯, 别着凉了。”
几秒过后清瘦的脸再度出现,沈以夏柔了柔眸, “他们都睡了你怎么还玩手机,不困吗?”
“姐姐不想我吗?我想姐姐了。”这两天都没聊上几句。
想, 她怎么不想。
沈以夏看着她重重的黑眼圈哄道:“想,明天不是就回来了吗,快去休息吧。”
易世安蹙眉道:“你是不是骗我?”感觉姐姐不太想和她见面的样子。
怎么这么敏锐, 她没说什么呀?沈以夏心底诧异面上却疑惑道:“骗你?姐姐骗你什么了?”
说完又勾起一抹笑, “倒是你,最近骗了我好几回吧, 不跟我解释解释?”
易世安没有吱声, 她一时不知道沈以夏是在诈她还是真的发现了。
沈以夏挑眉, “嗯?我帮你说还是自己说?”
“我也没有骗你啊, 姐姐怎么这么说我。”
“你那天没受伤?前几天睡在床上?一切安好?”沈以夏想起来就觉得后怕,那天万一要是摔到楼梯上了怎么办?
一连三个问句弄得易世安胆战心惊,语气弱了下来,“我只是不想你担心,而且只是小伤休养几天就好了。”
沈以夏严肃道:“这还不是骗?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姐姐别生气,以后不会了。”
沈以夏看着她慌乱的眼神不忍再说,“没生气,只是你这样我很没安全感,什么事都不说只会让我更担心你。快去睡觉吧你看你黑眼圈都重成什么样了。”
“那我以后如实汇报,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姐姐要及时告诉我。”
怎么比我更没安全感?沈以夏无奈笑笑,“你有什么不好的,赶紧去睡觉。”
“好,姐姐晚安。”
“晚安。”
视频结束后沈以夏脸上的笑容退去。
今天倒是把人唬住了,明天怎么收场是个问题。
*
翌日下午,易世安接收了一位特别的病人。
不过一米二三的小女孩躺在手术床上只占了半截多一点的空间,稚嫩的脸蛋强装着镇定,却被眼里的恐慌出卖了内心。
易世安轻声安抚道:“没事的小妹妹,睡一觉就好了。”
女孩水汪汪的眼珠子颤了颤,她不睡,好多人睡了就再也没有醒过来了,她不想那样。
“姐姐,我会死掉吗?”女孩声音颤抖着,又带着一丝期冀。
“不会,只是一个小手术,相信姐姐。”但是以后你就只有一只手了。
“那姐姐为什么要叫我睡觉?我的朋友就是这样死掉的。她说她好困,睡着后就再也没有醒来了。”她怎么叫也叫不醒。
记忆里早已模糊的脸和小女孩重叠上,易世安晃了晃神,哑声道:“那我们不睡,姐姐陪你说话。”
小女孩看着易世安的眼睛笑笑,“姐姐你好漂亮,我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眼睛。”
“你也很漂亮,等做完手术姐姐带好吃的去看你。”
“谢谢姐姐,不过不用啦我妈妈不让我吃零食。”
“那你喜欢什么姐姐给你买。”
“我喜欢玲娜贝儿,姐姐知道吗?”
“知道,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她喜欢的人也喜欢。
“嗯嗯!姐姐也觉得可爱吧,国庆的时候妈妈刚带我去看过她,我还和她合了影。”
“你读几年级了?”
“三年级,我是我们班上最小的。”
“真厉害。”
“姐姐才是,妈妈说要成绩很好的人才能当医生呢,我以后也想当医生。”女孩眼里带着憧憬。
易世安仰头,把快要涌上来的泪压下才继续手术。
“乖,把眼睛闭上,我跟你说话才能睁眼哦。”
“好,我听姐姐的。”女孩乖乖闭眼。
耳边响起嗡嗡嗡的声音,女孩却毫无感觉。
姐姐在做什么,一点也不疼呢。
嗡嗡声消失,没过一会儿温柔的声音再次响起。
“很棒,你想听什么故事吗姐姐讲给你听。”
“我想听姐姐的故事。”姐姐好厉害她好崇拜。
“姐姐没有什么故事可以讲给你听。”
“妈妈说医生每天要遇见很多人呢,姐姐没有遇到什么有趣的事情吗?”
医院哪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只有人情冷暖世事无常。
“有啊,今天就遇到了你,你很坚强。”
女孩腼腆一笑,“姐姐为什么想当医生啊,可以和我说说吗?”
易世安正欲开口整个楼体忽然震了震,输液管摇得厉害。
糟了,众医护互相看了看,彼此心知肚明。
“继续。”易世安稳住大家心神。
众人埋头继续手中的活,真要是波大的跑也是冤枉,听天由命吧。
“是地震了吗姐姐?你们快走吧不用管我。”屋里好多哥哥姐姐呢,只有她动不了而已。
话音刚落更加强烈的震感传来,连带着设备开始位移。
易世安停下手术等待震感过去,众人也忙着护住小女孩避免感染。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姐姐了,她们拉了勾的。
易世安对着小女孩弯了弯眼,声音因为站不稳有些抖,“你不是想知道姐姐为什么当医生吗,姐姐告诉你。”
“姐姐你说。”
“因为姐姐想救一个人,她和你很像,也想做医生。”
“那姐姐救到她了吗,姐姐这么厉害一定可以的吧。”
“没有,姐姐那时候还不会治病。”
小女孩愣愣看着易世安,“对不起啊姐姐,我不该问你的,你不要难过。”
“没事,是姐姐自己太没用了。不过你放心,姐姐现在很厉害了,会把你治好的。”
震感终于消除,众人如蒙大赦,互相宽慰一眼赶忙清理干净手术区域并消毒。
手术有惊无险的完成,结束时易世安深深看了一眼累得睡过去的女孩。
好好活着,做不了医生还有很多职业等着你。
*
片场旁,小雅看着最新的灾情报道紧咬下唇,她这些天也是知道了易医生对于夏夏来说有多重要。
老天保佑,易医生一定要平安啊。
刚刚有一瞬间沈以夏有些心神不宁,正在拍摄她也没有细想,只以为是昨天没有睡好。
一条拍过沈以夏和路简并肩走到机位旁查看效果。
“重拍一条吧,刚刚跑神了。”沈以夏对自己的表现有些不满意。
“成,这里我的表情也不是很到位。”第一次坐在沈以夏怀里她有点没放开。
小雅担忧地望着商量得正欢的两人,最终收回了眼神。
还是等收工再告诉夏夏吧,现在说除了多一个人担心外一点用也没有。
一直拍摄到傍晚剧组才决定吃完饭继续。
沈以夏接过小雅递过来的饭盒疑惑道:“你怎么了?”
一副惴惴不安欲言又止的样子。
小雅摆摆头,“没怎么,快吃饭吧这两天饭菜冷得快。”
“手机给我。”她看看人在回来的路上没有。
只是看看微信应该不会发现,小雅这么想着把手机递上了。
微信毫无动静,沈以夏没在意,锁上屏快速吃完饭继续进行拍摄。
小雅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好。
晚上的戏份拍完时已是十点,沈以夏见还是没有动静起了疑心。
边走边问小雅,“你下午怎么心事重重的?”
“那个,Q城又地震了一次,震级和地点都和上次的差不多。”小雅面露苦涩,瞒不下去了。
沈以夏的心瞬间坠入了冰窖,看着微信红了眼。
不会有事的,她只是在忙没有空发消息。
拨打电话的手微微发颤,泪水伴着机械的女声流出。
“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小雅手忙脚乱地拿纸给沈以夏擦泪,“夏夏别哭,现在伤者又变多了易医生一定在忙着救人呢。”
沈以夏无声流泪,想要去到车上却走不动路。
收拾好东西的路简看见沈以夏状态不对皱着眉头赶来。
“怎么了?”
现在不是该哭的时候,深呼吸几口沈以夏勉强冷静下来。
“没事,事情还没有定论,如果会耽搁拍摄的话我给你发消息。”
“是易医生那边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只是Q城又地震了。”
路简察觉到其他人的视线也看了过来,挡住沈以夏沉声道:“先上车回酒店吧,她吉人自有天相。”
“嗯。”沈以夏捏紧手机快步行走。
路简随着她上了车,想了想道:“有她家里人的联系方式吗,问问他们有没有消息。”
“嗯。”她正准备问江阿姨。
电话被秒接。
“阿姨。”沈以夏努力稳住声音。
江安兰看见来电人时就知道了她的来意,宽慰道:“你是想问世安的消息吧,没事,阿姨派在那边帮忙的人去医院看了,楼还在。”
沈以夏听着这话反而控制不住情绪,泪又涌了出来,“那她联系您了吗,人怎么样啊?”
“没,应该是在忙,别太担心。等她忙完了会联系我们的。”她也一直在等消息呢。
“谢谢阿姨,您先休息吧我等着。”
“没事,阿姨年纪大了觉少,按照第一天的情况来看要到早晨才会有消息了,你安心睡觉。”
“好,阿姨再见。”
路简:“怎么样?”
“她在的那栋楼没塌,应该只是在忙。”沈以夏接过纸巾调整好心态继续说,“明早请个假,先拍别的戏份吧。”
“好,你还是睡个觉吧,等她联系你。”
“嗯,谢了。”
通宵作战结束,劫后余生的众人顾不得互相安慰纷纷拖着沉重的身体去短暂休息。
易世安拿到手机打开了网络,不出意外,手机里挤满了各路人士发来的问候。
看见沈以夏留言的“不管多晚都要回我电话”时自责充满心间。
给众人群发消息报了个平安后犹豫数秒还是把电话拨了出去。
在沙发上等了一晚上不小心睡着的人听见铃声猛的醒来,眼又热了。
“姐姐,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快休息吧。”
易世安听出了沈以夏声音里的哽咽和沙哑鼻尖泛酸,“抱歉啊姐姐,看这个样子要下周末才能回去了。”
“没关系,我等你。快睡吧。”
“嗯,姐姐也是,下次不用等我消息了。”
“不会有下次。”沈以夏纠正。
“好,先生说我命大着呢。”
一本正经的语气让沈以夏破涕而笑,“好,小福星快去睡吧。”
“晚安姐姐。”
“晚安,世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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