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路人甲拎走降智女配[快穿]【完结】>第131章 、江湖武侠11

  江寒那天突然问绿栀想不想跟着他学刀。

  前一日刚下过雨,暑气在这清晨被按于尘下,院子里并无多少景致,只有一棵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石榴树。绿叶繁花上沾了晶莹剔透的露水,灰突突的鸟儿细细的脚踩在枝上,啾啾轻鸣,晨露随着震落,点点滴滴落在绿栀汗水淋淋的额上。

  绿栀委实怔了一下,看着院中出现的江寒。

  江寒站在门口,面容英挺,神情冷肃依旧,让人怀疑刚刚那话是不是他说的。

  他一时没有得到答复,径直便走过来,一边走,一边从背后缓缓抽刀。

  须臾间,绿栀眼皮猛地一跳,后背的汗毛瞬间炸开,但身体的灵敏却远没有意识反应的那般快,几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刀劈来。

  晴天白日下极致绚丽的一刀,形慢实快,徐徐间拖着虚影,清晨沁凉的空气便直接被这一道青光劈开,又转瞬即逝。

  刀光已经消失,绿栀尚能感受到锋利的刃气从自己鼻夹擦过时的冰冷,她整个人慢半拍的往旁边躲去,身形狼狈的差点摔倒。

  江寒收了刀,重新放在背上,看着绿栀,说:“这才是真正的断水刀。”

  话音未落,绿栀身后那棵石榴树已经“咔嚓”一声拦腰而断,硕大的树冠重重落在地上,地面泥湿,甚至连尘土都没有溅起来。绿栀艰难的稳住身形,额头上的汗水啪嗒嗒的落下,大脑短暂的空白。

  这一刀实在太过惊艳,远不是她按照刀谱单练就可以达到的成就。

  绿栀抬头,问:“拜师需要什么仪式吗?”

  江寒闻言,神情少见的停滞了一瞬,想了片刻后,说:“你去给我买坛酒。”

  绿栀十分爽利的跑出醉芳楼外买酒,她去的是涟水河上最有名的酒家,上午时分,除了码头附近,这边整个临近涟水河的街道都带着慵懒萧条的意味,她守着还没营业的门面,终于在午时刚刚到来时,买了酒家今日开张后的第一坛酒。

  自此之后,绿栀便改口叫江寒师傅,江寒也正式开始教她武功。

  杨飞对此感到极为震惊:“江寒真把你收了?!”

  绿栀瞥他一眼。

  “不是,我是说他真答应做你师傅,教你武功?”杨飞瞪大眼睛。

  绿栀嗯了声。

  杨飞满脸不可置信,不停的皱眉搔头,半晌后突然凑过来:“小陆,你说江寒能把我也收下么?咳,我,我觉得自己也挺有练武天赋的。”

  绿栀上下打量他一下,说:“你可能年龄太大了。”

  杨飞听了大叫:“我还不到十七!好吗?!怎么就年龄大!”

  绿栀对他的抗议视若罔闻,淡淡的收回视线,继续埋头擦拭自己的刀。这是江寒以师傅的身份给她的见面礼,虽不是什么名家大作,但却是一把真正的长刀,刀身宽厚,刀刃锋利,于烛火之间泛着冷冷青光。

  杨飞看的十分眼热,但也没有贸然过去要求耍一耍,只是对着桌子坐下来,忍不住八卦道:“小陆,那江寒有没有跟你说他是干什么的?是不是个杀手?”

  绿栀没有理他,心中却闪过那日江寒对她的坦白。

  杨飞其实猜测的很接近,江寒虽然不是杀手,但却是杀手出身,如今干的也是杀手的活儿。

  他现在是一名赏金猎人,以帮助各地官府缉拿江湖逃犯为生。

  断水刀的传承来自江湖上曾经一个隐秘的杀手组织天望阁,江寒十六岁时,天望阁因为一场插手皇家的暗杀而被朝廷覆灭,组织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江寒没被清算,但失了门楣后也只能出来自立门户,之后依靠通缉令上的逃犯和赏银,慢慢成了江湖上声名远扬的赏金猎人。

  “他现在是低调了呀,以前可不是这样,”明式微转着指间的玉白酒盅,面上带了些追忆往昔的感叹,揶揄道:“以前他每次过来,屁股后面都跟着一大串对他喊打喊杀的仇人,那可真是,三天两头都要给我惹祸。”

  “你也是,小姑娘家家的,怎么会答应拜他为师,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明式微看着她,漫不经心的问,“难不成你以后也要跟他一样,做一个以杀人为生的小魔头?”

  绿栀对此倒真没有忌讳,说:“赏金猎人既没有滥杀无辜,也没有违反当今律法,没什么不好。”

  明式微闻言轻轻挑眉,转过头看向坐在一旁的江寒,半晌笑开,说:“江寒,你还真找了个好徒儿。”

  绿栀拜了师,但生活跟往日也并无不同。

  江寒四地飘零惯了,除了偶尔落脚在醉芳楼,并没有什么固定的住处,故而两人还是留在楼里,江寒继续围在明式微身边做他的痴情人,绿栀则继续做花楼后院的小厮,做工打杂。

  唯一不同的是,她每日清晨都要去江寒的院子跟他一起练刀,学习内功心法。

  这一年因为多了个徒弟,江寒少有的待在醉芳楼半年之久。年底的时候,这个男人在一个大雪之日的午夜时分,抱着自己的衣衫鞋袜和大刀被横波苑的人赶出来,才突然留书一封,出门干活去了。

  绿栀倒并不会因此对明式微的“翻脸”有什么不好的情绪,毕竟那是江寒与她的相处模式,我之砒/霜,彼之蜜糖,更何况江寒本就甘之若饴。

  古时候,师门比肩族亲,又有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说法,但这些落在江寒和绿栀身上,却浅淡了许多。

  也或许是因为绿栀表现的太过成熟,江寒孑然一身,原也没有做师傅的经验,故而除了武功上的指点,其他的他倒是从来没有管过。

  绿栀自然也不是真的需要一个师傅耳提面命,传道解惑,所以对他的仓促离开接受良好,每日依旧雷打不动的练刀。

  不得不说,自从认了江寒这个师傅,她的刀法确实开始了由量变到质变的飞跃,若说之前只是强身健体般的招式之争,如今则是在内力气息上开了门窍。

  绿栀辗转多世,心性早已经被碾磨的几近冷漠,于世俗欲望上也少有流连,如此倒非常契合武学一道上所讲究的顺其自然。以至于日常练功,她对江寒的授予大多都能百分百复制,偶尔遇到滞涩时,也能自行纠正,去芜存菁。

  江寒即使不说,但也时常会对她一日千里的状态表现出惊叹。

  除了武功上的益进,杨飞搬走之后,她也终于有了一个能够独处的容身之所。

  十七岁的杨飞有了自己的事业,他虽是伎女的儿子,但却并不是醉芳楼的死契奴仆,他母亲临死前把所有的家财都给了明式微,唯一求得就是给自己儿子落个自由身。所以自从去年杨飞在花钿上赚了钱后,他便不再甘心做一个跑腿小工,毅然决然的选择脱身离开了醉芳楼,在旁边深巷里赁了一个很小的店面,专门卖女人的头饰盖面。

  绿栀与他一起住了这许多年,偶尔也会给他出一些主意,比如让他给那些年老色衰后被赶出花楼的女人们做掮客,然后接一些梳头娘子的活儿。

  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时代,技能传承上如若没有师傅,便宛如天堑一般难以跨越,不止武功如此,简单如梳头妆发都是一样。

  涟水河上像醉芳楼这样的销金窟毕竟是少数,多的是一些小门小户的私营暗娼,她们不像醉芳楼,养得起手艺灵巧的嬷嬷,故而一个能做短工的梳头娘子对于偶尔要出堂会的妓伶们来说非常有必要。

  杨飞生来就住在涟水河上,与这风月烟尘上的世故了然于心,最是知道怎么跟那些鸨母龟公们打交道,很快就在这无本买卖上做了个风生水起。

  杨飞几次得益于绿栀,自然对她趋之若鹜的很。他自小在心眼堆里长大,是个聪明人,所以即使从醉芳楼出去了,依然跟绿栀保持着联系,三五不时的还会带她出去吃饭喝酒。

  绿栀多数都会拒绝,但偶尔也会应下,顺便从他铺子里拿一些漂亮的珠花。

  杨飞见过言婳,知道两个人素来交好,所以每每见了都要揶揄她,说她看起来年纪小,通人事却最早。

  不过除此之外,他也曾推心置腹的跟绿栀说过关于言婳的利害,神情认真的叮嘱她万莫对一个伎女交付真心。

  绿栀清楚,这个如今看起来意气风发的少年,并不是生来就与自己的身世和解的。

  作为在这个时代里被人称之为最下贱的娼妓之子,他必然也是在憎恨和屈辱中才慢慢接受了自己的身份,可接受又不等于屈同,他存在于涟水河,发家于涟水河,却又比常人更加痛恨这个糜烂卑劣的地方。

  十七岁的杨飞已经算得上成人,但他却从来没有对楼里那些个艳丽无双的女子们动过心,他曾说过,他以后的妻子绝不要求颜色美丑,只要是个清白人家的好姑娘就行。

  好姑娘。

  被明式微挑中,决意要成为秦楼楚馆里一代花魁的言婳,必然是不在他所认为的好姑娘人选里的。

  “小陆,你看看你师傅,便知道爱上一个伎女是何下场。”杨飞敲着桌子,因为喝多了酒而面皮涨红,神色迷离:“我知道你打小主意正,但这事你一定要听你哥的,言婳那种女人,你拿捏不住,也不必拿捏。你呀,你莫要看着她现下年纪小,再过两年,从涟水东到涟水西排满了要睡她……”

  “哐——”一声巨响。

  杨飞话音未落,头便重重磕在桌子上,几乎一息都没过便昏睡过去。

  绿栀收回手,也没看他情况如何,径直站起来推开门,要跨出去了才想起来没拿珠花,便又回去把珠花拿上揣进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