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星衍正要后悔自己把话说得太过暧昧，看见柯妍的手机愣了。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试图掩饰自己因为一句话而过于激动的情绪。
恰好出来抽烟的王瞬看着许星衍，似笑非笑。
柯妍不太好意思地低下头，看见王瞬来又对着他比了个手语。
许星衍在山上住了一个月，已经能看懂大部分常用的手语，冲王瞬扬了扬下巴：“姐姐说，谢谢你放她进来，以后学习上有问题可以问她。”
其实柯妍说的是，可以加她好友问。
然而许星衍想了一下，顿了顿：“发给我就行，我替你转达。”
柯妍奇怪地看了许星衍一眼，以为她是没看懂那段有些复杂的手语，也没再计较太多。
倒是王瞬意味深长地瞥着许星衍，眼神里流出“我知道你在打什么算盘”的意味来。
他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商人家庭出身，平日里自然也是看惯各式各样场面的，许星衍那点小心思，他看得清楚，也不戳破。
“师姐客气了，以后想进来直接进来就好，俱乐部对外一直是开放的。”
听见王瞬的话，柯妍投去感谢的眼神，又比了一串手语。
许星衍尽职地负责翻译：“姐姐说，下次给我送零食，我免为其难可以分一些给你。”
柯妍有些着急地又比划了一次，许星衍看着她，拉开赛车服的拉链：“姐姐，王瞬不缺那一口零食。”
许星衍刚把手从赛车服里抽出来，内里的T恤被汗贴在身上，柯妍下意识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过去。
等顺手接过许星衍的赛车服，柯妍终于意识到许星衍一直都能看懂自己的意思。
她不好意思地看着王瞬，在手机上打：【前段时间也经常麻烦你，下次有机会给你们带研究所最近研发的新品】
农科研究所经常和山下的企业合作，研发一些农副产品，最近水产组做的醉海鲜还挺好吃，柯妍打算下次带一些给俱乐部。
许星衍擦了擦汗，迈开步子，身子半搭在柯妍背后，粘着她朝俱乐部里走。
少女的腿很长，走路时慢不下来，柯妍顺从地被半圈着，被赶着一样带着热乎乎的一团走进俱乐部的大厅。
等许星衍去更衣室了，柯妍替她收好东西、倒了杯温水，坐在一边打开电脑整理自己今天从陈教授那里记下的笔记。
她安安静静坐在有些暗的俱乐部一角，并不在意周围的吵闹，一道灯光打下去，显得柯妍有些与世隔绝。
王瞬突然懂了许星衍为什么第一眼就看上了柯妍——
许星衍也总让觉得难以靠近，即使就在他们身边一起笑笑闹闹，一起飙车撸串。
一个孤独的人总会不由自主被另一个孤独的人吸引，这是宇宙真理。
许星衍换好衣服出来以后，柯妍接的温水已经凉了。
她刚出过一身汗，洗了个澡，在空调里不适合喝冰水，那杯吹凉了的温水喝下去，恰到好处地令人身心舒坦。
柯妍甚至没有察觉到身边坐了个人。
陈教授一下午提到了太多东西，柯妍跑来的时候没有心思整理，现在一坐下开工，就彻底忙得忘了时间。
俱乐部的少年们有的聚在一起去撸串了，有的也回家了，大灯一盏盏暗了下去。
柯妍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丝毫没在意到周围的一切。
保洁的阿姨凑了过来，想问许星衍打算什么时候走。
她还没靠近，许星衍已经起身朝她走了过去——
她担心在柯妍身边说话会打扰到柯妍。
现在已经过了俱乐部的营业时间。
虽然俱乐部最大资金来源的这些会员和平时来的客人还是有区别的，但再晚一些的话，她就要下班了。
往日在岗的保洁阿姨有两个，今天恰好有一位请假了，而她着急回家带女儿。
许星衍偷偷看了一眼柯妍的电脑。
一个月前她还看不懂这些，现在居然隐约也能看明白一点柯妍在做什么了。
算了算，柯妍做完这几个数据至少还要一个小时。
许星衍叹了口气：“阿姨，你下班吧，剩下的我来收拾，大门一会我来锁，我也有备用钥匙。”
已经走到门口的王瞬余光扫向许星衍。
她面色正常地从阿姨手里拿过拖把，催保洁阿姨回家。
“阿姨，你女儿还小吧，快回去吧。”
保洁阿姨犹豫了一下，女儿确实还小，离不开人，最终道谢离开了。
王瞬知道许星衍不想打扰柯妍，也没有靠过去。
他离开后，许星衍收到了一条信息。
【王瞬：我觉得你完蛋了。】
许星衍原本大大咧咧拿着手机，看见信息，瞬间做贼心虚地扫了一眼柯妍。
发觉柯妍还在工作中无法自拔，许星衍放心地开始编辑短信。
【许星衍：你不懂，我乐意，我特开心，你早晚也会有这一天的。】
喜欢一个人，想要为她做一切，只要靠近一点点就好，甚至不需要靠近，能为她做什么就足够开心了。
就算因为什么事而生气，也只需要她给个台阶，哪怕是一厘米台阶，也能连滚带爬地下。
手机振动，王瞬飞快地回了信息：
【王瞬：很遗憾哥至今没遇到过。】
许星衍歪了下头，侧过脸去看柯妍，见她还在埋头工作，便漫不经心地给王瞬发信息：
【等你遇见的时候，就会懂了，你会愿意为那个人做一切的。】
背后传来脚步声。
柯妍朝许星衍走来。
短信发出，许星衍的手机还停留在对话界面。
柯妍做完一组数据，终于发现身边的人已经逐渐散去。
看见许星衍拿着拖把，意识到她大概是为了等自己才留着，便不好意思地合上了电脑。
她走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了那条信息。
许星衍一贯带着少女意气风发的脸，在昏暗的灯光里，不明显的红了。
她哑着嗓子，有些窘迫地开口：“姐姐，你能当做没看见那条短信吗？”
柯妍点了点头，在手机上打字：【你在说自己喜欢的人吗，阿衍？】
许星衍：“……”
她转过身，将拖把放进清洁间，关掉了最后一盏灯。
手机屏幕发出微弱的荧光，她拉着柯妍朝车库去，一言不发。
这个问题，她已经试图回避过一次了，这次无论如何都没办法避开了。
她有喜欢的人了。
喜欢的人是柯妍。
话挂在嘴边，却无论如何都不敢说出口。
“姐姐，你见过的，我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