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敢吱声。

  余丞唯恐自己说错一个字,被后期剪辑出去,就成了他高攀。

  他自己倒不要紧,可别给付年惹来麻烦。

  余丞对付年的印象不错,所以主动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褚寒峰只盯着余丞的脸,在听见“就”字的刹那眉梢微微一动,像是怎么听都不顺耳似的,黑沉眸底涌动的凉薄色彩又莫名多添了几分,比平时看起来还要不近人情几分。

  “打扰到你们了?”

  褚寒峰放下早餐袋,视线却没从余丞的方向离开。

  恰好付年松手,顺着余丞的视线回身,抬头就看见褚寒峰冷若冰霜的脸。

  但付年夹在褚寒峰与余丞中间,第一反应是:哇!不愧是我偶像,这么酷!

  “怎么会,当然没有,”付年连连摆手,“刚余丞还说呢,睡得太熟都没听见你出门,醒来之后老失望了。”

  “永远的哥”在偶像面前不值得一提,转眼就被卖了个彻底,余丞拦都拦不及。

  放屁!

  余丞急了:“最后一句明明是你自己吧。”

  对余丞的反驳不予理会,褚寒峰往后轻轻退了半步,与付年拉开小段距离后才接话:“是吗?”

  一边说,又多看了一眼余丞气急败坏的模样。

  作为一个称职的迷弟,付年疯狂点头:“对啊,余丞还看你八卦贴呢。”

  褚寒峰闻言轻轻抬眉。

  付年顿了半秒,到了嘴边的话突然憋回去。

  到底还存有一点帮自己占领朋友圈游戏排行榜第一名的兄弟情,付年左思右想,也觉得看八卦贴说褚寒峰脸臭什么的,实在是很不友好,影响余丞在褚寒峰心目中的形象。

  付年在脑海中搜刮了半天:“八卦贴里讲……”

  “讲什么?”

  “讲峰哥你会来上咱们这个节目根本就是噱头,余丞因为这个伤心了好久,唔——”

  “闭嘴吧你。”

  余丞咬牙切齿一把用臂弯勾住付年的咽部,一边试图捂住付年的嘴,大有直接把人从褚寒峰眼前绑走之意:“别胡说八道啊!”

  付年没办法说话,只能眨巴眼睛,直到余丞松手,终于得了机会跑路。

  一边跑还一边叫嚣:“害羞就害羞,怎么能动手呢。”

  余丞只觉得简直太阳了狗,什么阳光帅气大男孩,根本就是只大尾巴狼,坑人不用草稿的那种。

  余丞试图跟褚寒峰解释:“我没有……”

  “你嘴巴里能吐出什么花来我还不清楚么?”褚寒峰嘲道。

  余丞微笑道:“那是,我只会口吐芬芳。”

  褚寒峰欲言又止,只觉得这小祖宗那点怼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又要渐渐冒头,平时也就算了,这会儿要是被镜头录下,还得特地嘱咐人去剪掉。

  有意结束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褚寒峰对余丞的回应充分表示了肯定。

  他颔首:“对,真棒。”

  余丞:“……”

  余丞板起脸,本意只是想冲褚寒峰表达自己的不满,却莫名觉得自己被嘲讽了。

  但没辙,是他自己挖得坑。

  被对手埋了都没处说理去。

  结果没过多久,另一个不争气把他坑来《Home》的某人毫无征兆窜上热搜,但与平时的卖惨通稿不同。

  就连余丞都觉得佟时这回应该是摊上事了——

  【佟时夜宿导演家中窗前接吻,被传与多名制片人有染。】

  【当事人回应:子虚乌有,只是讨论剧本。】

  网友都炸了。

  毕竟佟时向来都以单纯可爱的形象示人,突然这么一下,不光是粉丝,连路人都觉得离谱。

  可偏偏流出的那张作为佐证的照片又实在是过于清晰,透过未完全拉紧的纱帘,可以看见二人亲密搂腰的姿态,尤其是佟时仰头凑过去吻对方嘴角的暧昧举动,实在是很难不让人想入非非。

  况且那导演有家有室,前段日子刚刚公布喜得千金。

  让人恶心。

  曾萌提起这些的时候,余丞正和付年一起吃褚寒峰带来早餐。

  仇向忠和曾萌都吃过了,而梁佑还病着,最后大部分生煎和葱油饼,都落入了余丞和付年的肚子里。

  曾萌故意关了麦,避开入镜机位小声问余丞:“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假的?”

  余丞手里还拿着生煎的包装袋,时不时用竹签戳一小个送进嘴里,一副宛如除了干饭其他都是屁事的样子,摇头回:“不知道啊,我又不住他床底下。”

  曾萌:“……”

  曾萌实在是好奇死了,又转头看完付年。

  结果那厮完全沉浸于偶像带来的葱油饼,满嘴油香压根没时间说话,唯有良心大发时觉得自己吃独食的习惯实在很不好,所以才将剩下的大半饼举到余丞的嘴边,问余丞要不要尝尝,然后被余丞嫌弃地把手推开。

  最后曾萌只得把目光投向仇向忠。

  仇向忠正在和节目组商量接下来的安排,作为节目的发起人之一,仇向忠对《Home》花费的心思颇多,节目里有很多点子和观众爱看的情怀都出自仇向忠的主意。

  正巧这次褚寒峰来了,仇向忠有意让宋非晚以语音沟通的方式出个镜。

  一来为了节目效果,二来老朋友叙叙旧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不知道对面能不能答应。

  曾萌看过去的时候,仇向忠正在和褚寒峰商量这个事。

  褚寒峰点头,低低回仇向忠的话。

  交谈之际,梁佑忽然从屋里出来了。

  梁佑因为整夜没睡的缘故眼底泛着血丝,配上乌青的眼眶和惨白的脸,实在是憔悴极了,连余丞都下意识愣了愣。

  只听说梁佑病了,没想到病得还挺重。

  余丞终于停下嘴,拿纸巾擦了把沾油的指尖,打量几眼问:“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便见梁佑忽然哆嗦了一瞬,像是被什么可怖的东西吓了一大跳,颤栗着停住脚步,然后仓惶避开余丞的视线。

  而下一秒,却又因为害怕什么一样,目光朝褚寒峰的方向飞速一瞥,随即定定站在了余丞的面前。

  余丞微微抬起下巴,坐在石墩上茫然望过去:“找我吗?”

  梁佑咽了口发干的唾沫,对付年同样不解的视线视而不见,小声怯懦道:“我能跟你单独聊两句吗?”

  余丞没反应过来:“嗯?”

  梁佑吸了口气,只觉得连呼吸都困难:“不是节目的事情,就是想私下跟你说几句话。”

  余丞:“?”

  犹豫一番,余丞还是跟梁佑走远了些。

  二人站在前院一角,侧眸看过去还能瞧见仇向忠在褚寒峰说了什么后,开怀大笑的神色。

  余丞的目光掠过褚寒峰脸上礼貌且得体的笑意,思索几秒重新看向自己跟前的梁佑,等着对方先开口。

  结果梁佑吞吞吐吐,半天都没憋出一个字来。

  余丞实在是忍不住了:“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

  梁佑低头避开余丞的视线,刘海隐约遮住他的眉眼,只能看见紧绷的脸颊和抿成一条线的唇,纠结间不住地抠着自己的手指甲。

  被余丞再三催促,梁佑才气息不稳地出声:“你能不能帮我去跟褚寒峰说说好话,让他放我一马。”

  余丞都快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梁佑一鼓作气,继续道:“我真的知道自己错了,况且要不是佟时多嘴,我也不会说那些话,我就是一时心直口快,没别的意思。”

  稍作思考,余丞问:“你跟佟时关系很好?”

  梁佑:“我……”

  余丞:“你说什么了?”

  梁佑呼吸急促,深深喘了两口气后突然抬起头来,如迫切想要抓紧面前的救命稻草般,猝不及防朝余丞伸出手去:“你信我,我就是打电话的时候顺着佟时的话多说了几句,被褚寒峰听见后给误会了——”

  余丞及时避开梁佑的触碰,隐约意识到什么,连语气都多了几丝不悦:“你要说话就好好说,别动手动脚的。”

  梁佑踉跄一下,差点跌倒。

  他勾着身子抽噎了半秒,抬眼注视余丞的脸:“那你愿不愿意帮我?”

  他才不要像佟时那样,只一夜之间就变了天,前途堪忧。

  薛济也就罢了,不过是口头警告,丢掉点唾手可得的资源而已。

  可褚寒峰不一样,仅是轻描淡写从他嘴里听见了佟时的名字,隔日那些花边消息便传了个遍,若说这些都不是褚寒峰做的,谁会信?

  反正他不信。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余丞能让褚寒峰做到这个地步?

  梁佑甚至觉得若不是这期节目还得录制下去,今日曝出负面新闻的人就不止是佟时一人,跌落悬崖的人恐怕还有他。

  他现在只要想起昨晚褚寒峰看着自己的眼神,就不住地后怕。

  那人明明什么也没做,仅是用那双沉黑深邃的眸子敛眼望过来,眸底晦暗不明的色彩便如墨般骤然间与周围浓稠夜色融为一体,只一眼就让人心惊胆寒。

  更别提褚寒峰那不咸不淡,却凉薄非常的语气。

  句句催人命。

  梁佑好不容易才组织好自己的语言:“我真的没有办法了,音乐是我的梦想,如果我退圈了,就什么都没了。”

  可惜余丞压根就没有领情的意思:“可是你说了这么久,都没有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莫名其妙要我帮你。”

  “……”

  “佟时会出这样的事情,是他自己咎由自取,做错了事。”

  “可是……”

  “而且你目前得罪的人应该不是我吧,”余丞蹙眉,截住梁佑的话,“还是说你本来就看我不顺眼,从昨天起就动了什么歪心思,准备对我怎么样?”

  “什……什么?”

  “比如我抽签后如果听从安排,跟你一起去河边的话,是不是会很容易发生什么意外,自己摔了跤也怪不得别人之类的?”

  梁佑闻言僵在原地,瞪大眼睛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余丞淡淡问:“你失去的是梦想,别人呢?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痴心妄想吗?”

  “我没有!”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况且……”

  余丞往旁边走了几步路,与梁佑拉开距离。

  “我可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劳他兴师动众的。”

  “与其在这里跟我浪费时间,你不如好好想想究竟是哪一句话提到褚寒峰,把他给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