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了才发现小萝卜不是面无表情，相反还有些不知所措，一边注意着那边老师的动静，想要老师过来帮自己，又害怕老师过来会先不分青红皂白把自己骂一顿，于是，看见楚闻歌扶着徐垚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的时候，小萝卜仿佛看见了救星。
眼巴巴地看着面前两个大哥哥。
而其他小孩，一连那个坐在地上哭的小孩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了徐垚的身上，不，确切来说，是腿上。显然那个厚的不能再厚的石膏层不管在哪都是焦点。
不过注视光注视，那哭啼的小孩半分没有减少自己叫喊的分贝，楚闻歌只觉得吵得不行。
“萝卜哥哥……”
“他怎么了？”楚闻歌问。
小萝卜还没开口，那边坐在地上的小孩就开始打滚，“他仗着自己个子高力气大欺负我，打我，还抢我玩具。”
“我没有。”
“你就是有，我的玩具恐龙就是被你抢走的！”
“那是你自己说借给我玩的！”小天说。
“那是我最喜欢的玩具，大家都知道我不可能借给别人的，分明就是你抢的。”
他这么说的时候，边上有小孩开始附和了，“是啊，他好像从来都不会把那个玩具恐龙借给别人玩。”
楚闻歌在一旁听到现在，忍不住插了一句，“这么小气啊？玩具都不借给你们玩？你们还帮他说话？”
地上那小孩一下分不清这人是帮自己说话还是帮别人说话，脑子卡壳了一两秒，随即跟着一起喊，“没错，这个玩具我从来都不会借给别人的，就是他抢的。”
“我没有，是你自己想要用你的那个恐龙跟我换游戏机，你塞给我，要换我的游戏机，我不想，我就把恐龙还给你了。”
听到这里的时候楚闻歌和徐垚已经差不多理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楚闻歌问小萝卜，“你刚打他了？”
“我没有……”
“那他干嘛说你打他了？”
“我不知道……他就自己一屁股坐下就开始哭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楚闻歌回头，冲着徐垚笑了笑，使了个眼色，默契如徐垚，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但是总觉得自己一个高中生这么坑小孩有点不好意思。
但是楚闻歌一直看着他，徐垚叹一声，算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跟着胡闹罢了。
于是徐垚走到那坐在地上哭的小孩面前，脸上不是什么善意的表情。
那小孩一下就慌了。
“你要干嘛？你们一伙的！你们就这么帮他欺负别人家的小孩吗？我要回家告诉我爸去！老师老师！”已经开始撕心裂肺地嚎叫。
徐垚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的不友善了，但是因为低着头，其实能看清他动作，能看清他表情的，只有那个哭喊的小孩，所以徐垚想要收拾他的这个讯息也只传达给了这个小孩，其他人看不见，其他人看见的只是徐垚将手伸向那个小孩，看着好像是要将他从地上扶起来一样。
随着徐垚越靠越近，脸上的表情愈发的邪恶。
小孩终于意识到了危机感，一顿拳打脚踢，也不知道自己踢中了哪里，只听见徐垚一个闷哼，突然整个人瘫坐在了地上。
楚闻歌闻声立马赶过来，一脸担忧，然后将徐垚扶坐起来。
那小孩的大脑显然不够处理这一系列的变故。
小萝卜也以为徐垚是受伤了，赶紧跑了过来。
“萝卜哥哥！”
楚闻歌则是一脸凶神恶煞，瞪着那小孩，“你干什么？？！你踢他的脚干什么？你没看见他腿上有石膏吗？”
在场的小朋友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大都知道腿上缠着这么厚的石膏意味着什么。
“他……他要过来打我。”
“他过来扶你起来的！他这么大怎么可能打你？傻吗？像你这种小孩，随便在大人面前哭一下喊一下，所有人都相信你们是被欺负的那个，你当他傻吗？主动打你？”
小孩将信将疑，又偷偷地看了看靠在楚闻歌怀里的徐垚。
后者此时正兢兢业业地使出自己这辈子最足的演技，硬是将眉头皱的不成样子，硬生生地挤出几滴冷汗，把嘴唇咬的发白。
将要死不活的样子演绎地淋漓尽致。
楚闻歌问他，“疼不疼啊？”
徐垚强咬着牙摇了摇头。
其实一点都不疼，要是刚摔倒那会，往石膏上那么踢一下，可能还会有点疼，但是现在其实已经到了可以拆的地步了，说不上有感觉，何况对方还是个屁大的孩子。
眼看着那小孩已经开始慌了，站在边上，已经全然忘了自己刚才的目的，自己的事情，不知所措。
那边楚闻歌还在不停的炮轰，“他这石膏刚打的，这会要是又给你踢出毛病来了，你赔的起吗？快把你爸妈叫过来。”
小孩一听要叫爸妈就更胆战心惊了。
“不可能，我刚就是轻轻踢了一下，不会这样的。”
徐垚脸色愈发的苍白。
楚闻歌严肃地看着小孩，“我待会把你腿打断了你去医院打个石膏，我再给你踢一脚试试？”
小孩不说话了。
“别废话了，你要是赔不起就赶紧把你爸妈叫过来。”
小孩的眼眶逐渐又红了，开始哭喊，“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叫我妈妈。”
看着那小孩梨花带雨的模样，徐垚有些于心不忍，但是楚闻歌依旧没有想停下来的意思，于是徐垚靠在楚闻歌怀里听他瞎胡扯，反正自己只管演个病人就好了。
不料被楚闻歌惊人的演技震慑到的不仅是这个熊孩子，还有一只蹲在旁边紧张得看着徐垚的小萝卜，一只手拉着他的衣摆，一个劲地问，“疼不疼啊？会不会好不了了啊？”徐垚 是真的有点哭笑不得。
最后楚闻歌回归了正题。
“你自己说吧，打算怎么办，把爸妈叫过来。”
“不要，求求你，不要。”
“那他的腿怎么办？”
小孩咬着嘴唇没办法。
“刚为什么撒谎说他欺负你了？”
小孩这下心里全想着待会要是真的叫妈妈怎么办，哪里还管自己刚才的小心机，“他没有欺负我，我就是，我就是想玩他的游戏机，想用我的恐龙跟他换，但是他不肯，所以我才，我才……”
楚闻歌心里啧啧称奇，现在的小孩都这么精的吗？
楚闻歌又转向小萝卜，“干嘛不想把游戏机借给他玩？”
“他老弄丢，每次都不还我……”小萝卜嘟囔。
楚闻歌点点头，又是了然，所谓的丢了估计是自己偷偷藏起来了，游戏机和塑胶恐龙比起来谁的价值更高一筹那完全是没话说的，看起来小萝卜家里应该是挺有钱的，他妈妈可以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地给他买游戏机，而这个哭喊的小孩估计家境没有小萝卜好。
小萝卜顿了一会又开口，“我妈妈说要是再丢了就不给我买了……”
楚闻歌也不拆穿那小孩的行径，“你说实话，他今天到底有没有气欺负你，有没有抢你的恐龙玩具？”
那小孩看了眼小萝卜，又看了眼躺在楚闻歌怀里半死不活的徐垚，咬了咬牙，“没有。”
真相大白。
边上的小朋友露出惊讶的眼神，估计是好奇他们的朋友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事换做徐垚楚闻歌这样的大人就很好理解了，但是他们现在心智要有限，不能理解也是正常，估计只有像这小孩一样的人精才能懂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以后要诚实知道吗？不能这么随随便便欺负同学，记住了吗？”语重心长的楚闻歌在徐垚的眼里有些好笑，但是对方没有给他戏已经演完了的讯号，所以只能把脸稍微埋进楚闻歌的怀里，忍了忍笑。
那小孩咬咬牙又是一个点头。
正哭闹着，那边的老师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发生什么事了？”
徐垚抬头，过来的是个女老师，约莫二十七八岁的样子。
长得不能说是很好看，但是也还算清秀，说话的样子相当温柔，给人一种天生的平易近人的感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徐垚有一种感觉，这是和自己同一类的人，气质这个东西是很难随着自己的意愿改变的，往往和生活经历有关。
温驯谦和的样子，以及低调的穿着打扮，给徐垚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那个老师第一眼看见的便是坐在地上的裹着大石膏的徐垚，眼里闪过一丝惊诧。
边上的小朋友马上解释，“杨小虎把他的腿踢断了。”
楚闻歌：“……”
徐垚：“……”
杨小虎：“……”我不是我没有你们别胡说。
徐垚心想，那我这腿还真是娇气。
楚闻歌解释，“没事，就是不小心被他踢了一下，今天刚打的石膏，可能踢到痛的地方了。”
老师眉毛立马皱了起来，“小虎？是不是真的？”
那边叫做杨小虎的孩子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哽咽着点点头。
“没事吧？要紧吗？”女老师转而又开始关心徐垚的腿。
徐垚摇摇头，目的已经达到了，再装下去也没啥意思。
女老师又转向杨小虎，“给哥哥道歉。”
杨小虎扭扭捏捏地走过来，恭恭敬敬地给徐垚道了个歉，徐垚愈发觉得自己的罪孽深重，担心给小孩留下心理阴影，
柔柔抚了抚他的头，“没事没事啊，也是哥哥先不小心吓着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