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很晚很晚, 越前龙马才回到了《一见钟情》的录制地点。
嘉宾们在下午开了直播,发现越前龙马不在时,不少人发出了遗憾的感慨。
这段日子他们能看到越前龙马的时间比起以往好几年加起来还多, 可他们也清楚以越前龙马的性子绝对不会频繁地参与这样的综艺, 看一次少一次, 也难怪他们那么珍惜。
【错觉吗?怎么感觉龙马好狼狈QAQ发生什么了吗?】
【我第一次看到他情绪那么差……怎么了呀?】
【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
越前龙马没有去看直播间弹幕上密密麻麻的对他的关心,他环视了一圈, 一眼看见了坐在吧台上多出来的迹部景吾。
他没有看到夏夏。
越前龙马问:“你妹妹呢?”
这些天和夏夏相处下来,他们频繁互动, 这样的问题倒也不显得有多么过界。
迹部景吾不疾不徐地将手中的酒喝完, 才托着腮道:“在她自己房间里, 她中午说去睡午觉就没出来过,找她有事?”
越前龙马目光移向另一边正拿着手机发着短信的幸村精市:“不, 我找你们有事, 迹部前辈, 幸村前辈。”
幸村精市放下了手机,和迹部景吾对视了一眼。
两人看向越前龙马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复杂难言了起来。
他们知道瞒不住,但是没有想到,才短短的一周, 越前龙马居然就找来了;明明最近夏夏的情绪非常稳定,处于被药物控制着的正常阶段。
这家伙对夏夏的一切果然有着天然的直觉。
【哇,越前龙马果然和迹部景吾认识!那他和公主……】
【这点是共识吧, 他不是参加过校队嘛, 和迹部少爷认识太正常了, 但是他和公主认不认识就难说了, 毕竟我也不认识我同学的妹妹。不过看他对公主的态度,他到底是因为迹部而对公主比较照顾, 还是他们之间真的有过一段?感觉不好说】
【说去查的人还是查不到吗?我合理怀疑就是迹部家抹消了证据,更神奇的是除了几个自称和公主不太熟的校友,根本没有其他人说和公主打过网球。】
【吹的呗,真的和公主打过不得出来大说特说?没人说就说明压根没人和公主打过!】
【停停停,话题又回到危险的了,是不是又要吵——!】
【先不说有没有锤,假设他们真的认识的话,我想知道他们一直装不熟算不算欺诈?】
【LS,你知道有多少公众人物在大众面前不透露自己的人际关系吗?】
【撇开公主不谈,越前龙马一不靠粉丝,二不靠大众,都是靠自己实力打上来的名气和收入,他的确没有暴露自己社交关系的义务。】
【公主也没有啊,好多明星结了婚还在公众面前装陌生人呢,这都要骂的话,挨骂的人太多了】
【我无所谓,这几天各种观察他们的互动,去调查曾经的蛛丝马迹,给我带来了很多探索破案的快乐,我希望他们多来点,让我枯燥的生活多点快乐hhh】
【我倒是觉得,如果他们关系真的有弹幕那群人说的那么亲密,避嫌成这样肯定有原因,说不定发生了什么矛盾。看越前的态度,总觉得越前在试图挽回。一旦实锤了他们的关系真的不简单,我们就有新的料可以挖了——比如,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才疏远成这样?】
【……这样太侵犯人隐私了吧,越前龙马是网球选手啊,这样算人肉了!】
幸村精市和迹部景吾对着直播镜头点了点头,这才和越前龙马一起起身向书房走去。
【这三人的背影,嘶哈嘶哈嘶哈!】
【他们的小腿肌肉,我也要嘶哈嘶哈嘶哈!】
【好帅啊,好养眼,我要嫉妒死了!!】
越前龙马将书房的门反锁,锁之前,他还透过走廊看向最里面的主卧,确定里面没有动静后,他才转身。
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已经在沙发上各自落座,态度从容,像是早就料到了他想问什么。
越前龙马也不想耽误时间,他站在一边,单刀直入地问:“夏夏的病情,是什么时候恶化的?”
他这一天都在回忆着曾经的点点滴滴,但凡是和夏夏相关的,都被他反复地回忆。到如今,一切都清晰得连细节都一清二楚。
有一次,不二前辈开玩笑说他是不是真的生了夏夏的气,夏夏的情绪就低落了很久。
这些蛛丝马迹都证明了,夏夏的情绪问题不是突然出现,而是早就有之。可他当年根本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双相”“抑郁症”这种东西,直到接触了网络,他才有了这个概念。
“三年前,你联系不上她的时候。”迹部景吾懒得拐弯抹角,答道。
三年前。
又是这个时间点。
那时候,夏夏被她的父母从美国叫了回去,从那以后,一切都变了。
“她的弟弟生病,她的父母叫她回去,她的状态就不对了。”越前龙马自言自语,“……他们想让夏夏给她的弟弟什么东西?器官?”
越是说到后面,越前龙马的眼神越冷,像是刺骨的寒冰。
他甚至看不得她做家务,他舍不得。他从认识她起,就把她当成眼珠子一样护着;连凯宾用网球把她打败了,他都要去找凯宾打回来。
她月经期难受时,他会跟着心情不好。
这样一个被他小心翼翼珍视着、保护的宝贝,在某些人的眼中,竟然只是一个器官供应体。
他的拳头捏得死紧,后槽牙咬紧。
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没有回答,他们的态度已经证实了他的猜测没有问题。
越前龙马问:“成功了吗?”
他心底隐隐升腾起了狂躁的情绪——肯定是成功了!不然夏夏的身体怎么会差成这样!
怪不得夏夏被迹部家收养!她当时该有多绝望、多害怕?!
而他的那通电话,是不是成为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夏夏说,她恨过他。
“没有。”回答的依旧是迹部景吾。
越前龙马一怔,他像是溺水的人找到了浮木,沉沉地压在心头的痛感隐隐消散了些许。
在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惊讶的目光下,越前龙马冲着两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他声音很低,带着属于少年人的磁性,还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沙哑。
“谢谢你们照顾她。”他说,“你们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提,谢谢你们。”
迹部景吾深深地看着他,目光不易察觉地在面容冷肃的幸村精市身上扫过。
眼前的少年是在世界网坛上不给任何人面子、被称作最骄矜、最傲慢的网球新贵,如今,他郑重地弯下了腰,向着甚至是他情敌的人表达感谢。
难怪连幸村精市这样的人,都愿意再给他们一次机会。
难怪。
“没有其他想问的?”迹部景吾问。
越前龙马直起了腰:“我有答案了,而且,其他的事情我不能问。”
他今天一天都在茫然地查着关于双相情感障碍的信息,很多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越前龙马压了压帽子:“是我的错,我没有想到世界上会有父母能对子女做出这样的事情,是我疏忽大意。”
“不能怪你。”幸村精市终于开了口,他平静地说,“我们都没有发现。夏夏非常抗拒我们因为她的病而自责或者特殊地对她,她自己也会伪装自己没生病。”
“不是。”越前龙马摇了摇头,“她是不想接受我们对她好是因为她生了病,而不是真的在意她。”
越前龙马想,夏夏一直什么都不说也是这个原因吧。
如果要她说出来才能得到,她会觉得对方是因为她生病而不得不做。
“是我没有给足她安全感。”越前龙马又自言自语了起来,“我不该答应她什么都不问的,我应该将她的一切都了解清楚,不该因为她不想说就不去了解,不该让她内耗。”
越前龙马想起了曾经,夏夏主动地和他说了过去的事情,现在想来,那时候愿意将一切主动对他提起的夏夏是信任着他的。
是他忽视了太多太多的细节,才让夏夏的病情恶化到那种程度。
“她一直在公众面前和你们保持疏远,是因为她对自身的评价是极端的负面,她不想拖累你们。幸村前辈,她一直做好了你随时会抛弃她的准备。”越前龙马一字一顿道,“而我不会再让她成为选项之一了。你们永远不会知道,她对我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
.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夏夏莫名其妙被越前龙马偷袭了。
是夜。
夏夏难受得挣扎了下,越前龙马一边安抚着她,一边按着她的手反缚在身后。
许久,越前龙马才趴在她耳边喘着气:“睡吧,明天还有训练。”
“……”
知道明天有训练还死缠着过来,虚不虚伪。
夏夏心下恼怒,她要换锁!
“疯子。”她偏过头,努力避开越前龙马说话时喷出来的热流,“你再敢来我房间,我就报警了。”
“学姐,这个卧室是我们的主卧,你不能赶我出去。”
夏夏:“……”
越前龙马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她努力地正过身来,刚刚头埋在枕头里,她是真的连挣扎都受了限。
她没好气地将被啃出来的痕迹擦了擦。
怎么像小狗似的就知道啃她,虽然不疼,但是感觉很奇怪。
越前龙马对上她气恼的神情,再看着她有些凄惨的锁骨和肩膀,低声道:“对不起。”
他摸着夏夏的头发一路向下,摩挲着她的眉眼,滑过她挺翘的鼻尖,停留在她的唇畔。
“我会对你好的。”
夜色中,越前龙马轻轻地抬起身,虚虚地压在她的身上。
他的神情是那样地认真,不带有任何旖旎的意味,他在认真地述说着他的诺言。
分明方才,他还如饿狼似的将她死死地叼在口中。
越前龙马对她有那种意思的想法毫无遮掩,他快成年了,如果他们真的是情侣关系,他一定会将她吞吃入腹。
他眼睛里的欲-望浓重得像是黑暗中饥饿了许久、终于看到了猎物的蓄势待发的野兽。
可是这头野兽此时收起了獠牙,静静地看着她,用像是在网球场上追逐胜利一般的执着眼神锁定她。
鬼使神差地,夏夏像是被诱惑了一般轻轻地抬起身,吻了吻越前龙马的喉结。
他的喉结迅速地上下滚动了下,他的肌肉倏然绷紧!
夏夏又不解恨地咬了一口。
这些天一直是越前龙马在咬她,她也要报复回去。
越前龙马闷哼了一声,夏夏这才躺了回去,挑衅地看着越前龙马:“对我好就不要再这样对我,你该退回学弟的位置,安分地不要打扰我和哥哥订婚。”
“……”
饶是此时,越前龙马心中也升腾起了无奈。
一边说这种话,一边啃咬我的喉结,你这是真不怕发生什么事啊。
越前龙马只当没听到,他伸手,和夏夏抓着床单的手紧紧相握。
突兀地,他的手一个翻转,在夏夏还没反应过来时,直接撕下了夏夏手腕上缠着的胶带。
——一道触目惊心的、狰狞的伤口赫然扎入了眼底。
一瞬间,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动弹不得。
夏夏遽然睁大眼睛,瞳孔颤动着。
她僵硬地低头,又僵硬地抬头看着越前龙马,见对方的视线死死地落在手腕上那道恐怖的伤疤上时,她的脑袋突然轰隆隆地炸裂了开来。
三年前,很多血。
越前龙马正在打着美网。
她想:我要给越前龙马打个电话——等他拿到大满贯的时候,发现我给他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会是什么心情?
等发现这几通电话是求救电话时,他会怎么样?
他还打得了网球吗?
……
她没能将电话打出去,在颤抖着摸到手机时,她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欢呼声。
越前龙马,这个传奇一样的人,拿到了人生中第一个大满贯,并且是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满贯选手。
——我在想什么!?
那是越前龙马!
我怎么可以——
不,我不能死。
我不能在龙马拿到大满贯时传出死讯,我不能毁了他!
我真是一个怪物!一个畜生!
我身边的人都被害成了这样,我怎么可以——我居然有这样的想法——
夏夏脸上血色尽失,被越前龙马用慢慢浮现出血丝的眼睛看着时,她陡然尖厉地叫了出来:“不许看——!”
她疯狂地试图推开越前龙马,试图将那道伤疤藏起来。
那不是自杀的伤疤,那是她是魔鬼的证明。
谁都可以看,越前龙马不可以——!
越前龙马回过了神来,他努力地摁住情绪失控的夏夏,将她抱入怀中轻轻地安抚。
“学姐,夏夏,冷静点。”
他将一边的药拿了过来,试图喂夏夏吃下,却一直没能成功。
足足几分钟后,夏夏才终于筋疲力尽地停下了动作。
她眨了眨眼神空洞的眼睛:“……龙马,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恶毒,我会毁了你的。”
越前龙马想,这不是怕别人看到她自杀过该有的态度,一定有什么事情他不知道。
但是……
越前龙马淡声道:“只要能得到你,只要你别出事,你想毁了我就毁吧,我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