羂索很忙。但他乐在其中。
要是身在人类社会,毫无疑问地,他会是最为优秀的打工人,但可惜,支撑他前进的并不是这样肤浅的东西。钱是必要的,却无足轻重。千年的时光足以让他积累不少好东西,金钱、财富,甚至是人人梦寐以求的“永生”。
最宝贵的东西却是经验。
外道丸带回来的跟五条悟长相相似的男人正靠在椅子上小憩,他似乎等得有些无聊,当他意识到羂索已经回来的时候,他笑了一下,露出森白的牙齿。
经验是无法通过别的途径取得的。
就如现在,他的经验告诉他:逃!
他的心脏胀痛,似乎意识到了有某些事物超出了掌控。
脚步迈开,在事态不对劲之前往前奔跑。
不可能!现在还不是“相见”的时刻!
羂索召唤出收服的咒灵,命令它们向着男人奔去,衣袖沉沉坠下一块冰凉的方形物体。他的眼神暗沉,在几息之内作出了决定。他停下脚步,回头。
咒灵在触及男人的身体时烟消云散,他从百鬼之中走来,黑色的制服宛如吸干了沉重的罪孽,可衣袖却轻飘飘的,笑容也碍眼。如此高傲,如此无礼,只因为他是站在咒术界之巅的男人。一刹那,在身后嚎叫的恶鬼都仿佛化为了背景布,所有晦暗的颜色都只为衬托那一抹轻盈锋利的白色。
他弹了弹手指,将袖口的灰尘抖下。
男人随意摘下眼罩,收回了兜里。
不是坂田银时,而是——
“五条悟!”羂索从牙缝中挤出这个名字。
计划不能如期进行了!他完全没想到咒灵能不靠谱到这种地步!陀艮漏瑚在干些什么!
“啊呀,看起来你在我的面前还在想别的人呢,我是会伤心的哦。不知道你要用什么来赔偿我粉碎的心呢?”
羂索反倒笑起来:“应该是我说才对啊,好久不见,你对我还下得了手吗?”
“别说这么恶心的话!”
五条悟结印,弹指将两种术式重叠在一起的巨大能量球对着羂索弹射而去!
苍蓝的眼眸中含着厌烦,五条悟嗤笑一声:“我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漆黑的蕴含着巨大能量的光球逼近,羂索下意识行动了起来。就算五条悟意外突破了这里,他也绝不坐以待毙!
好在夏油杰的能力非常实用,毕竟是他千挑万选才选中的咒灵操使。直面躲开虚式「茈」几乎毫无可能。上天真是见鬼地宠爱五条悟,不仅给他强大的能力,还让他幸运地成长到了现在。
要是给他机会,他绝对不会让他有成长的机会。
多想无益,羂索召唤出自己收服的所有咒灵,让它们叠在自己身周,像是保护罩一样重重包住。
直面五条悟他几乎毫无胜率,该死的!
看到手上鲜红的令咒。
羂索突然醒悟。
他并非只有这些只能用来给五条悟送经验的咒灵,他还有自己的从者。
这是他从一本古书上得到的办法,一时兴起便完成了仪式。从召唤阵中走出的少女肤色洁白、眼瞳猩红,背上背着硕大的鬼金棒,全然不似人类。她说,她叫外道丸。
外道丸是平安时期祸乱平安京的大妖怪。羂索曾在京中听说过这个名字,但可惜的是,大江山退治的时候没能随同前往。羂索知道,自己捡了大便宜。一开始他也半信半疑,但外道丸堪称温顺地完成了他吩咐的命令,甚至还在横滨大闹了一场,按计划般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顺利将自己藏在了幕后。
所有人只知道外道丸是咒灵一方的,却无人知晓,真正的幕后指使是他。按理说五条悟应该不知道他的存在才对……可他偏偏闯进了这里,不管是否恰当,他都得在这里彻底将“六眼”消灭!
于是他毫不留情地命令外道丸:“把五条悟斩杀!”
“是,master。”
身着和服的少女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
黑紫色的能量波径直撞上了咒灵所包围构成的防护罩之上,如萤火般点点溃散,伴随着咒灵的嚎哭,最终如一把尖锐的箭矢破开层层防护,撞上了夏油杰的手掌。
特级咒灵的实力很强,但也敌不过五条悟的一击,等到羂索直面虚式「茈」时,它被削弱成一颗小小的星火,无情地被掐灭在手掌之间。
“哐。”鬼金棒撞上赤裸的手掌,却好像撞上一层看不见的钢筋水泥,宛如互斥的两个磁极一般将鬼金棒稳稳推开。
撞上的空气产生涟漪,外道丸神色不变,转动鬼金棒向后挥去。
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人是五条悟,可她也并非全无招架之力!
五条悟的眼中映出外道丸小小的身影,少女模样的大妖结印,手中飘下的符纸随着桔梗印的闪光贴在五条悟的脚下,一瞬从柔软的沙子底下迸出粗壮的藤蔓,破开那层无形的防护,将他的双腿束缚,紧接着,纤细的双手握紧鬼金棒,朝他劈下!
五条悟:“啧。”
他的手指抵住鬼金棒的尖角:“玩够了?”
言下之意是不要瞎闹起哄该干正经事了。
外道丸顺着他的逆推的力量,将手中的鬼金棒笔直地投入海岸边,将即将被咒灵逼上岸的陀艮一棍揍回海里。
羂索抬眸,眼中带了些许不祥的意味。
“你在忤逆我。”
“是的。”外道丸伸手,鬼金棒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想要作为我的主人,你还不够格。”
羂索催动令咒:“外道丸,杀了五条悟!”
手上的三道令咒少了一条,但外道丸依然笔直地站着,神色清明。
并不是与羂索的契约制约不了她。外道丸这个世界上与三个人签订了契约,坂田银时、五条悟,最后才是羂索。况且最后一位签订的还是最无用的互惠契约。
原来被蒙蔽的人是他。想要借力打力,却不知道自己手里的刀早就跟对面的人串通好了一切。手上的令咒的约束力的作用也小得可怜。
“哈。”羂索低低笑了一声,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扩大,“哈哈哈哈哈哈哈!”
脚下有黑影游移,空中四散的粒子吞没撕裂的风声,就地遁入空间的裂缝,变成一颗颗坚硬的飞虫。影子中钻出凝着尖锐牙齿的触手,将外道丸包裹起来。
咒灵操术的使用方法在几年内让他摸了个透彻,但只能困住他们一时。
不过也够了。
被他放出海中的咒灵将陀艮赶出。他的手指抓住陀艮滑腻的皮肤,将咒灵拎在了手中。
陀艮天性胆小,从来不会违背其他几位咒灵的意愿,将人类尤其是咒术师放进领域几乎毫无可能。必定是五条悟联合外道丸使出了什么诡计。
羂索双手结出咒印,眼神迷糊的咒灵化作了一颗漆黑的珠子。
领域随着域主的消失开始动摇,羂索将手中的黑珠放到唇边,将要咽下。
一把木刀破空而来,直直将珠子捅破。陀艮变成珠子的碎渣沿着羂索的下颔一路淌到衣襟,黑色的液体带着股深海的腥臭味。
坂田银时执刀:“吃独食可不好哦,小哥。”
黏着的液体从洞爷湖漂亮的木纹上淌下,坂田银时一改往日的懒散,惺忪的红瞳中酝酿着锋利的战意。他挑衅地扬眉:“总是吃这些垃圾食品,脑子会变笨的。”
好快!
这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羂索生性高傲,自从彻底脱离人类范畴之后,就将咒术师及咒灵当做对手。高天原的神很少关注人类,只要绕开就好。至于异能力者?仅仅只是一些乌合之众罢了。人类更是渺小得只要一弹指就能杀死的蚂蚁。
可面前的男人坚定地将木刀向前,刺穿陀艮化作的球之时,他罕见地升起了荒谬之感。
人类中有五条悟这样的天才,也有虎杖悠仁这样特别的存在。
可坂田银时身上不见任何咒力,只凭着一把木刀,他是怎么敢对着他出手的?
羂索没空思考这些有的没的,思绪变化间,手指结印,身后出现了庞大的咒灵,耀武扬威地展示自己的存在感。合指,海中游荡的咒灵顺着漫长的海岸线爬出,顺着漆黑的脚印向坂田银时飘来。
坂田银时抽搐着嘴角:“……不是吧。”
这时候还需要念大悲咒吗?等到阿银念完骨灰都已经被扬了吧?
狰狞的妖魔鬼怪迅速逼近,羂索也不是容易对付的家伙。强悍的肉体,经过锤炼精粹而成的体术,以及隔空骚扰的咒灵,让人防不胜防。好在外道丸像是打地鼠一样,将周围窥伺的咒灵消灭了个干净,还有空给自己加餐。
拳风破空而来,逼得坂田银时只好放弃长距离武器洞爷湖,徒手跟怪物对峙。他咬牙抓住了羂索的手臂,右手毫不犹豫地抓住洞爷湖,刀尖刺入皮肉,鲜血迸出,羂索却还在笑。
“不错。”他似乎赞叹般看着坂田银时,“我都要喜欢上你了。”
“呕。”坂田银时干呕一声,“我想吐。”
木刀往前挥砍,斩出一道凌厉的刀光,羂索轻松跳开。他唇角的笑意扩大:“这是你自找的。”
危机感在身后炸开,暗色的鲜血凝成可怖的怪物,抽动的肢体捅入坂田银时的腹腔。他手臂上的青筋迸起,疼痛感宛如无数条在身体中扭动的小蛇,如火灼又如撕咬一般,带来轻微的痒意。坂田银时不自觉地跪下,眼神冰冷,红瞳中甚至杂了一些粘稠的杀意。他咳嗽着,从嘴角淌下一些鲜血。
“就是这样才对。”羂索恢复了一开始的平淡。
“你这个混蛋!”坂田银时忍下嘶气,想要支着洞爷湖再度站起,“这只不过是阿银没有吃饱饭,等喝了草莓牛奶,第一个没的就是你。”
“哈,那我就拭目以待了。”羂索看着站在坂田银时身前的五条悟,笑眯眯道,“你呢,也是来跟我叙旧的吗?”
“我跟你没什么可聊的。”五条悟神色冰凉。
偷袭坂田银时的咒灵被五条悟干掉,坂田银时动作凝滞,捂着腹部站起:“喜久福中毒老师,你可要给阿银做主啊。”
他的脑袋被敲了一下。
五条悟嫌弃地看着他:“谁是你老师,别瞎喊。”
“老师,阿银现在是病号。对了,高专能报销医药费吗?”
五条悟被坂田银时烦得不清,当他正面羂索之时,他想起了很多事。
脚下银白色的盒子上的眼睛不怀好意地转了一圈。
决定胜负只需要一刹那。
洞爷湖破釜沉舟般将其捣入了沙里,本该虚弱无力的病号懒洋洋地挖着鼻孔,露出市侩的微笑:“万事屋的委托金不便宜。”虽然因为失血显得有些疲惫,脸色也苍白了不少,坂田银时依然对占便宜这件事理直气壮。
“五百万!不能再少了。”
五条悟回神,他匆匆说了一句:“谢了。”
狱门疆并未成功封印五条悟。就算羂索再不甘心也不得不认命。
明明只差最后一步了!都怪搅事的家伙!
属于夏油杰的躯体无意识地往前奔跑,额头的缝合线开裂,一团鲜红的脑花跳了出来。
羂索的本体行动非常缓慢,但只要在这茫茫海滩藏起来,没准还能通过属于本体的术式藏起来,再次隐藏在人海中,寻找下一个机会。
他不甘心!已经很久没有人能让他狼狈成这个样子了!
那两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哟。”鬼金棒停留在羂索的面前,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去跟圣杯问声好吧,等到下一个六十年……哦抱歉,我忘记了,这个世界上应该是没有圣杯存在的。”外道丸没有高光的瞳孔闪过一丝杀意,鬼金棒重重砸下,沙滩上只剩下一点泛着臭味的猩红。
她将自己的武器收起,快步走到坂田银时身边,“银时大人,你还好吗?”
“咳咳咳。阿银像是还好的样子吗?”坂田银时被五条悟搀扶着,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勉强站起来。
“你们这些魔法侧的战斗少让阿银参与。”他捂着腹部,像是想到了为难的事情,皱着眉嘶气,“万一让那两个小鬼知道了……”
绝对会禁阿银一个月的酒和柏青哥的!没准连草莓芭菲也不能吃。
“银时大人本来就血糖高吧。”外道丸歪头,“面包潘德莫妮翁应该还剩下一些,您需要吗?我可以送点来万事屋。”
“算了算了,谁要吃那种东西。”坂田银时叹气,催促着五条悟:“老师,快点走,阿银想上厕所。”
五条悟:“……你还真是不客气啊。”
但看在坂田银时刚才帮忙的份上,他没有多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领域还没有消失,看来章鱼还没有死透,等我……”
“不用。”外道丸阻拦,从自己的袖子里扒出来一团小小的红色章鱼,它看起来有些迷茫,慌乱地吐了个泡泡,顺着外道丸的手心爬到了手背,“它还没有死。”
面包潘德莫妮翁算是大补之物,陀艮吃多了之后好像已经完全进化成了别的生物了。
坂田银时:“今晚吃章鱼烧?”
外道丸:“不,这是给克莉丝特的特产。”
五条悟:“……”
你们不考虑一下咒灵这种东西算作是外来入侵生物吗?能将咒灵当做宠物养,不愧是你。
外道丸捏了捏缩小版陀艮的肢体,身体骤然间一空,再次落地之时,脚下已经不是松软的沙滩,层层叠叠的咒术师包围设下结界之地,屏气凝神陷入等待。
看到五条悟出现之后,人群开始骚动。
“五条先生!”
他随意挥挥当做打招呼。
“老师!”他的学生冲过来。
五条悟这才有了些许真心的笑意,他一只手扶着坂田银时,另一只手已经大大展开,准备给他心爱的学生们来个超越生死的拥抱。
伏黑惠架住坂田银时,担忧问道:“老师,你还好吗?”
钉崎野蔷薇举手,“这里需要担架!”
五条悟的笑容凝固,盯着虎杖悠仁。
后者心虚地缩回自己的手,干笑道:“老师……”
“悠仁?”
“抱歉,习惯了。”虎杖悠仁摸着脑袋,“老师你快让让,老师需要休息。”
?所以你这是没来得及过去是吗?
外道丸在一边煽风点火:“啊呀啊呀,看来王牌教师的名号被银时大人夺走了呢。真是失败啊。”
五条悟:……
坂田银时伤得很重,神志却很清醒。
他的拇指指甲盖上扣着一枚闪着光的五元硬币。
家入硝子过来的时候他依旧盯着它发呆。
兼职校医贴心地将他血肉模糊的伤口撕开,重新缝合:“对待病人要贴心一点,但是对待不听话的病人可以粗暴一点,你说对不对,坂田先生?”
家入硝子算是最早的知道坂田银时身份的人之一了。
坂田银时被痛得龇牙咧嘴:“痛!!!啊啊啊!诶。”
疼痛突然消失,像是一直背着的包袱一扫而空,身上有股难言的清爽之感。
“术式果然好用啊。”坂田银时嘀咕道。
“不过,为什么你没有揭穿我呢?明明一开始的时候,将一切都坦白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吧。”
家入硝子摘下口罩,冷淡点燃一根烟:“说了你还有活路吗?”
“但是。”坂田银时将指甲盖上的硬币一翻,埋进了掌心,“谢了。”
“不客气。”家入硝子摇头,神色看起来比坂田银时还要疲倦,“偶尔像个傻瓜一样冲动也不赖。你说对不对,坂田先生?”
她的指尖点了点坂田银时原来受伤的部位,“注意点,别又受伤了,你跟五条那个家伙不一样。下次可没有我这样好心的医生啦。”
“知道了。”坂田银时拉过衣服,祥云纹缀着袖口和衣摆,皮靴包出一双结实修长的小腿,他一只手放在衣服里,外衫一半挎在腰间。
“要小心哦。”家入硝子意有所指。
坂田银时打开医务室的大门,顿时有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门后,五条悟笑得灿烂。
“Bingbong!恭喜你,坂田银时!你因为参与咒术师与咒灵的内斗要被灭口了!现在要将你处以死刑!”
……死刑?死什么?死刑?确定不是死神吗?确定不是来通知阿银领死神片场的剧本吗?
坂田银时的脑袋卡机了两秒。
“别开玩笑了!什么死刑啊,谁傻谁认!”坂田银时扒拉着五条悟的手臂,“放我出去!”
一声声呐喊可谓是惨绝人寰,不清楚的还以为医务室在杀猪。
五条悟的笑容逐渐消失,隐忍地深呼吸:“别嚎了,不是来杀你的。”
“哦。”坂田银时靠着门框,主场瞬间替换,慢吞吞挖着鼻孔,“所以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五条悟真心理解不透坂田银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多谢你了。”他道谢。
坂田银时点点头,伸出手,“那阿银的谢礼呢。”
“不就是一不小心就拯救了世界这样的大事吗,阿银的肠子都快留出来了,差点就去尸魂界学习月牙天冲了。但阿银对你们咒术界来说是当了救世主吧,谢礼也不用准备太多的啦,随随便便给阿银准备五百万就行了。”
五条悟微笑:“还是死刑吧。”
坂田银时住嘴:“除了给谢礼,你还来干什么。”
“外道丸被横滨那边的人缠上了。”
“哦。女大当嫁嘛,留不住的。”坂田银时没有意识到失态的严重性,“在这里嫁个city boy不比结野众的那些歪瓜裂枣强?”
更何况,外道丸一走,结野主播就是他的了!
“外道丸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在横滨代表人的面前供认她是受其主人坂田银时的指使才做出恶行。好在她现在已经幡然悔悟,请求横滨能够饶坂田银时一命。”
坂田银时安静下来。
几秒之后,窄小的医务室传来一声惨叫:“结果还是死刑啊!”
就算咒术界大发慈悲没有给坂田银时定罪,也没有将他关入小黑屋,但是外道丸在横滨捣乱的罪名还是安在了坂田银时的头上。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快给我去切腹啊混蛋!”
“银时大人是要切腹吗?律师——你记下了吗。”
“是的,外道丸小姐。”
国木田独步一推眼镜,镜片折射出一道锐利的光。在此行的目的达到以后,他们只需要将“犯人”带回去就好了。如果咒术界愿意放人的话。
他已经做好了空着手走的准备了。反正也没有损失什么。
但是说到损失,还是有的。他的钱包莫名其妙变空了。
自作孽不可活。
外道丸蹲在坂田银时面前:“银时大人紧张什么呢。”
坂田银时和太宰治缩在座位上瑟瑟发抖。
钱包失踪案、太宰赌/博案、港黑暴走案,全部水落石出。
国木田独步扶额。
“我也没有这么可怕吧。”
两人一致疯狂摇头。
国木田:“……”
所以到底是可怕还是不可怕。
外道丸干脆提议:“揍一顿就老实了。你在纠结怎么将他的话逼出来吗?可以问我的哦。”
外道丸的表情变得阴气森森,仔细看,黑化的背景中还传来了哭喊的尖叫声,“我知道很多,你可以慢慢选。”
这是不人道的吧。
国木田独步支着额头深思片刻,翻开自己的手账本唰唰地在上面写下几行字。
太宰治给了坂田银时一个眼神,两人静悄悄地走出高专拨给他们的教室。外道丸看过来的时候,他们使劲将手指怼在嘴唇前,拼命使眼色。
外道丸没有说什么,转着鬼金棒,手掌中间冒出了红色的生物。
等到吹到走廊的风,太宰治抚着自己的胸膛,“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要挂了。”
坂田银时心有戚戚然地点头。
一个蓝色的脑袋在他面前垂下。坂田银时吓了一跳,差点一拳揍过去。
“哎哎哎,等等,是我!”夜斗眼疾手快地包住坂田银时的拳头,从屋檐上一跃而下,灵巧地像只猫。他哼哼唧唧地抱着坂田银时的肩膀:“阿银你差点就要死了,为什么不喊上我!”
太宰治感了兴趣:“哇,真的很厉害吗?据说这次的功劳足以让咒术界对阿银刮目相看,真的?”
坂田银时不耐烦地扒开太宰治,敷衍道:“是是是,阿银可厉害了,五条悟看到阿银都得躲着走。”
但说完,他明显心虚地缩了一下脖子。
“这样。”太宰治转了转眼珠,点着下巴笑起来,“找个地方聚一下吧。”
他将放在风衣兜里的手稍微拿出来一点,露出一直塞起来的东西的一角。
随着一声怒吼:“太宰,我的钱包!”
三人不约而同地行动起来。
坂田银时:“你怎么又拿他的啊!换个人不行吗?”
太宰治:“诶~不要。国木田比较好欺负嘛。”
夜斗:“你说出来了!你说出来了对吧!别再欺负老实人了!”
太宰治:“那我把钱包还回去,今天喝波子汽水。”
坂田银时和夜斗齐齐转头,装作没有听见的样子。
夜斗:“对了,阿银不是伤口刚好吗,能喝?”
坂田银时活动了一下筋骨:“毕竟是咒术师出品的。”
太宰治也笑着起哄:“我们社的医生也很厉害哦!改天一定要来……”随即他的话被夜斗打断了,“好了好了,说了不吉利。”
“夜斗也可以过来试试看的,晶子现在很空闲。”
异能力者,还能治神?夜斗狐疑,随口答应下来。
虽然之后给了他非常难忘的体验,但现在一无所知的神明兴冲冲地推开居酒屋的门,找到他们一起喝过的那张桌子,熟门熟路地点了一扎啤酒。
“哈。果然还是要冰镇的才带劲。”
坂田银时扔了一颗花生进嘴:“你今天有空?要是要说些安慰阿银或者看望阿银之类的肉麻的话,还是算了。”
“不是啊。”夜斗挠挠脑袋,“上次打柏青哥的钱你还没还——别走啊!”
太宰治耸着肩膀:“阿银,果然是四处留情的男人。”
坂田银时被夜斗一把勾回来,他挣扎着策划再次跑路:“我没有钱了。一分钱都没有了。”
“谁说的。”太宰治从他兜里摸出来一枚硬币,“这不刚好是夜斗需要的吗。”
坂田银时将它重新塞回口袋,无赖道:“别的可以,这个就不行。”
夜斗也说:“是啊,阿银明明欠了我两千,只给五元太少了。”
坂田银时:“……”
“干杯吧~”太宰治吹了声口哨,“感谢国木田!”
“感谢国木田!”
“感谢国木田!”
刚跟随他们的脚步而来的国木:……
他可能不是很需要被感谢。
坂田银时在高专摆烂了好几天。
“喂你刚刚用了摆烂这个词吧!律师,我的律师呢!快点把这个口无遮拦的家伙发配进大牢!”
“别激动银时大人。”外道丸将在桌子上游动的陀艮后推,“往好处想,没准我们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坏了脑子,陀艮越发天然呆,坚定地认为自己就是一只人畜无害的可怜小章鱼。它费力地使用着自己的腿,继续往前爬行。
外道丸一推,又将它推回原点。
“回不去不是好事吧。”坂田银时深呼吸,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脑袋,“虽然这里的美女和甜品一样吸引人,但是还是家里的狗窝能给阿银安全感。”
高专的人顾不上坂田银时,高层干脆来了场大清洗,每个人都被接踵而至的会议弄得筋疲力尽。外加失去了陀艮和羂索的咒灵一方来势汹汹,势必要将人和咒灵捞出来。
烦躁的五条悟直接送他们去天上见羂索。
啊,忘记了咒灵是没有灵魂的。
化作灰尘的咒灵连遗言都没能说出口就散了。
高专的威胁只剩下虎杖悠仁身体内的宿傩。但看虎杖不顺眼的高层被五条悟一锅端了。他还有时间慢慢寻找如何跟身体内这尊大爷共处的方式。
闲得发慌的只剩下坂田银时和外道丸两个“外人”。
学生们倒是很喜欢找坂田银时玩。失去敌意之后,他们经常看望这位不务正业的老师。
完全是跟五条悟不同的类型嘛!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想到。
之前是怎么把坂田银时认成五条悟的!看着松散的眉间距就知道肯定不是啊!
齐木楠雄:……光靠眉间距认人?
他这个超能力者还有存在的必要?
但总算能休息一下了。最重要的“种子”他已经交给他了。
超能力者关掉屏幕的瞬间,五条悟跨进了室内。
桌子上摊着打到一半的扑克牌。
坂田银时严肃地捧着手里的牌,忽略脸上油漆笔留下的痕迹,俨然一副刚从拉斯维加斯回来的样子。
看来输得挺惨。五条悟毫无心理负担。悠仁可是这方面的天才啊。
坂田银时看上去快要崩溃了。他抓着牌,手在颤抖:“我们还是打UNO吧。”
“UNO?但是刚才不是阿银提出要打牌的吗?”虎杖苦恼道,“你的脸上快要没有位置画画了耶。”
五条悟及时咳嗽一声。
“老师,你要玩吗?”钉崎野蔷薇举起手里的牌,“虎杖这家伙太bug了。”
“不了。”他指指外面,“还有点事。顺便阿银我借走了。”
坂田银时擦干净脸,听到五条悟不爽地说:“你跟他们关系挺好啊。”
阴阳怪气的,听上去像刚喝了一杯香醇柠檬汁。
坂田银时:“人缘好,没办法的。”
听上去更加欠揍了。
五条悟什么话也没有说,径直坐上了一辆熟悉的轿车的后座。
伊地知埋着脑袋,胃部又开始疯狂抽搐。
救命……这是双倍的痛苦。
所以上次玩弄他的到底是哪个五条悟啊!明明恶劣程度不相上下。五条悟真的没有遗失在外的亲兄弟吗?
尽管伊地知洁高在心里疯狂吐槽,一路上却很安静。
最终车停在了墓园的附近。
五条悟揪了一下坂田银时的袖子,走远了一点。等到他瞪着迷蒙的死鱼眼擦干净嘴角的口水后,五条悟言简意赅:“遗产。”
他知道了!是夏油杰七位数的银行卡!
坂田银时果断下车。
伊地知猛踩油门,将车开了出去。
五条悟若有所思:“你对他做了什么吗?”
“算了。走吧。”
他们最后停在夏油杰的墓碑前。
坂田银时站得远远的,看着五条悟不知道往他墓碑前烧了一张薄薄的纸。
那是夏油杰的学生证。
墓碑上没有刻死者的名字,干净得有些空白。
墓园位于荒郊野岭,几乎荒无人烟,周围杂草东倒西歪,只剩在这里清净,空气也好。对于一个曾经的反叛者来说,这是最好的归宿了吧。
五条悟自嘲一笑:“……烧得只剩下骨灰了。”
什么也没剩下。
除了两个小拖油瓶。
五条悟的情绪有一瞬间的低迷,但很快振作起来,将一张薄薄的卡递给坂田银时:“喏,拿去吧。”
卡的边缘起了毛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坂田银时接过,毫不犹豫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五条悟刚刚升起的一点感伤被他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破坏,他好声没好气道:“这么着急做什么。急着去柏青哥店输个精光吗。”
“不许诅咒我。”坂田银时严肃道:“阿银刚刚跟小福女神握过手才来的!”
哦,怪不得在牌桌上手气也这么烂。
五条悟迅速往后退了几步:“你别过来。”
他怕霉运会被传染。
坂田银时:……
这个人一定是在嫉妒他被欧皇吻过的手!一定是这样的!
该道别的都挨个陪了。
男人才不需要带着泪的拥抱,或者是一边哭一边捶胸口。那跟猩猩有什么区别?一杯酒就够了。或者打UNO?扑克这种东西他这辈子、下辈子也不会碰!
坂田银时望着天上流动的云:“啊。”
“放晴了。”
刚才还阴翳的天空被一阵风吹散,有些刺眼的阳光洒下,点燃了无名墓前放置的一根烟。金色的烟头恍惚升起柔软的烟雾。
手里的硬币隐隐发烫,坂田银时嫌烫手,往上一抛,硬币追随重力掉在地上,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五条悟转身,却见刚刚还跟他聊天的男人早就没了踪影。
他将地上的硬币捡起来,平静道:“真是个怪人,你说是吧。”
身边仿佛有人在笑:“那你呢。”
他早就不在了。身边只有空气罢了。
五条悟将硬币塞回口袋,不转头离开了墓园。
五元,结缘。
汝乃有缘人,这不过是天下最仁慈的笑话罢了。
脑海中突然闯出某位日常工作只需五元的神明的身影,五条悟若有所思。
不,缘分这种东西有时候还是有点作用的。比如一个价格低廉的打手。
五条悟的郁闷一扫而空,兴奋地策划着让夜斗连神带社一起入住高专的可能性。
跟太宰治瞎聊的夜斗若有所感。
“断了。”
“嗯?”
“红线断了。”
“?听不懂。”太宰治兴致缺缺地喝着汽水。
他们两个人之间纯属是因为坂田银时才认识的,要是他不在,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但认识的新朋友也合他心意……虽然没有阿银那么有趣啦,总是带着一个凶巴巴的男孩子。看上去完全就是被绊住手脚的笨蛋兄长。
“银时。”夜斗组织着自己的话语,“离开了……?”
他的心里涌上浓浓的失落。跟其他有着漫长生命的神明不同,他珍惜每一个能够将他记住的人类。更何况他们在短短的几日之内,在酒桌上、在柏青哥店、甚至在初遇时的厕所结下了深深的友谊。
……虽然坂田银时的钱一半都是因为夜斗带他去见了小福输掉的。
太宰治毫不意外,甚至淡定地继续摇着汽水。
“那么,干杯吧。”
“干杯。”
“这次不是为了国木田。”太宰治想了想,愉快地笑起来,“为了阿银,干杯吧!”
两瓶波子汽水碰到一起,里面的弹珠弹在玻璃壁上,发出类似铃响的清脆声音。
“银时大人走了,看样子我也要离开这个世界了。”
外道丸抱着膝盖对着面前的小章鱼问道:“你没有什么想要给我的吗?”
陀艮委委屈屈地将自己缩成一团,半晌,依依不舍地将一枚发卡拿出来推到外道丸的面前。
“做得好。”
外道丸将它抓在手里,塞进了纸人中。
说好的带给克莉丝特的特产,她不能落下了。
真正的反派是()
A.羂索
B.五条悟
C.坂田银时
D.外道丸
特别演出:
多年后,漏瑚和花御在新世界相会了。
hata(惨叫):叔!我的小宝贝又把我烧了!
漏瑚:忍,隐忍。
(以上全为虚构,请勿毁坏瑚宝声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