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缚与前来赴宴的手足和大臣们喝了两巡酒后,便得到了暗卫的消息——叶抒趁乱逃了。
他随口扯了个谎话敷衍过去,并将招呼宾客的重任交托给了赵玄。
“人现在在何处?”赵缚边往外走去,边询问跟在身旁的暗卫。
“已经按照殿下您的吩咐,关进了书房的密室里。”暗卫如实地回答。
赵缚点了点头,扭头看了他一眼,“做的很好。”
随后他便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他走进书房,从书架上打开了机关,很快书架便向两边缓缓挪开。
里面黝黑幽深,像是暗藏着无限杀机。
赵缚抬脚走入了密室,他的步伐显得异常沉重,每一步都带着一种不可抑制的愤怒冲动,尤其是见到被五花大绑的叶抒后。
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指关节因过于用力而泛起白色,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喘息声也越来越重,原本压抑着的怒气,也在这一刻,彻底地吞噬了他仅存的理智。
“你对我做小伏低,装得听话懂事,都是骗我的?”赵缚压低了声音问道。
他说话时,鼻息间带起一股淡淡的酒意。
叶抒的眸光落在他额角处细密的汗珠上,想来他应当是,从暗卫那得知了此事,火急火燎地赶过来的吧。
他在心中微微叹息。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这出戏已经做得足够了,可没想到,还是瞒不过赵缚……
此刻赵缚正眉头紧锁,那双眸子里,迸射出的怒火,几乎快要将他烧为一片灰烬。
他脸色阴沉,薄唇虽紧抿着,却在不停地颤动,似是在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害怕会失控出手伤了他。
见叶抒事到如今了,还在这和自己兜圈子,他不由得拔高了几分音量,捏住叶抒下颌的手指,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说话!”
好似下一秒,他就会忍不住,想要将他活活掐死。
“为什么要逃?难道我对你不好吗?”
叶抒被他问得烦了,他挣扎着对上他的视线,“对我好?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囚禁在你身边,拿我的至亲来威胁我,这算对我好?对我下毒,将我支开,瞒着我求娶她人,这算对我好?”
他一字一句,如同刀子一般,狠狠地扎在了赵缚的心上。
字字泣血。
赵缚被他逼问得一时有些回答不上来。
他的脸色也从阴沉,变得有些慌乱。
可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他并不回答叶抒的逼问,而是自顾地问着他的:“所以你就骗我!趁着成婚之日逃跑?”
事到如今,叶抒也破罐子破摔了。
他对上赵缚那凶狠的目光,大声质问:“你都这般羞辱我,抛弃我了,我还不走?留下来插足你和林幼南的感情,当个见不得光的小三吗!”
叶抒尝试了好几次,想要挣开绳索,可全都是无功而返。
不仅没有丝毫作用,还将他的手腕都给磨破了皮,这会随便动一动,都是火辣辣的疼。
“我何时抛弃你了?我与你拜过堂成过亲,何来抛弃一词?谁又说你是插足的第三者?”赵缚气恼。
他总是说些这样的话来堵他。
可他除了将他扣在自己身边,忤逆了他的心意以外,从来都没有让他有过一点为难。
“你是整件事情最大的受益者,你自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可你想过我吗?我凭什么要承受这样的委屈?早知会是这样的因果,我当初就应该让你死在那片竹林里!”叶抒骂得狠了,胸腔距离地起伏着,连唇瓣也苍白了。
他恶狠狠地瞪着赵缚,像是要活生生地剜下他一块肉,若是能用眼神杀人的话,赵缚已经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赵缚根本就不接他的话,“你说要去竹林做?行!我满足你!”
书房外的空地,种了一小片竹子,倒不是赵缚有多喜欢,而是这竹子不知种了多少年了,他也就没有想过要去处理。
现如今,倒正好成全了他……
叶抒闻言,对他又踢又踹,拒不配合,“你个疯子,你放开我!”
他被捆得很紧,他越是挣扎,这绳索就束地越紧。
眼看着赵缚要将他扛到肩上,叶抒也没有别的法子了,趁机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胛处。
赵缚吃痛,这才松了手,叶抒也重新跌坐在了密室的小竹床上。
叶抒也是被气急了,此刻他连眼眶都充血猩红了。
他警惕地盯着赵缚,整个人都往后缩了缩。
他害怕赵缚又突然发疯。
“你想让存善堂那位……”
赵缚的话还未说完,叶抒便大吼着打断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就知剩这些威胁人的下作手段了吗?你既是冲着我来的,有本事就别拿他人说事!”叶抒看向赵缚的眼神里,逐渐地没了光亮。
可滔天的恨意,却是怎么也藏不住的。
赵缚先是苦笑了一声,紧接着又双手撑在膝盖上,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笑声回荡在不算大密室里,听起来悲怆极了。
隐约又有几分瘆人。
他笑够了,这才直起腰,走到角落的木桌前停下了脚步,他从桌上拿起一对新的镣铐,随着他的动作,镣铐便因碰撞而发出脆响,在摇曳着的烛火下泛着冷光,他缓缓转身,朝着叶抒走了过去。
随着他走近了,叶抒才看清他手中的东西。他咽了咽口水,害怕得整个人都瑟缩了起来。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恐惧涌上心头,他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阿抒,你说的,冲你来啊,我现在这不是,如你所愿吗?怎么?你不喜欢?”赵缚一步一步逼近叶抒。
这张小竹床,在赵缚也跪立上来后,便显得逼仄了。
他将手中举着的东西,呈到了叶抒面前,“阿抒,我以前对你,太善良了,这才导致你这么肆无忌惮。”
“赵缚!赵缚我警告你……”叶抒的话音还未落下,他便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一阵凉意。
这一次是锁在脖子上,更加压缩了他活动的范围。
被羞辱的痛意像是要将他贯穿一般。
连尾椎骨也疼得快要断了。
叶抒被迫受辱,又被镣铐锁了起来,逃无可逃。
他不堪受辱,有那么一瞬间,想要一死了之……
可赵缚似乎看透了他心中所想。
他俯身,贴在叶抒耳侧亲了亲,“阿抒,你要是敢寻死觅活,我保证,你会先听到你师弟的噩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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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幼南对赵缚的喜欢,经过这一晚上的枯坐,也从满腔沸腾逐渐变得冰冷。
她冷声质问:“说!”
这婢女乃是太后指给她的,虽说作为贴身的婢子,是应当向着自家主子,但她也总归不能将真相告知她一个刚过门的新妇。
新郎官一整夜都没有出现,与新娘洞房,明眼人都能瞧出来些门道来。
而且后半夜时,她被林幼南派出去寻了好几遍赵缚,却也一无所获。
于是她只好撒了个谎,“昨夜……娘娘您小憩的时候,殿下来过一趟,他说……”
“说什么?”林幼南冷脸的时候,武将之女的气度便尽数显现出来了。
婢女被她吓得一哆嗦,跪在了地上,“殿下他说,他一身酒气,就不打扰娘娘休息了……”
林幼南自然是不相信这套说辞的,她的确小憩过一会,可赵缚有没有进来,她绝对不可能不清楚。
但她现在还不能挑破这一点。
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怒火,问道:“那你为何不早说?”
“奴婢怕娘娘担心……”
“殿下可有说,他去了哪里休息?”林幼南接着追问。
婢女哪里知道?她连赵缚的面都没见过。
于是她随口胡诌,“殿下……殿下他昨夜应当是去了书房……”
闻言,林幼南挑了挑眉,她起身指使着婢女为她换了身衣裳。
“那你便随本宫去书房寻殿下,”她拿捏住了五皇妃的架势,看向婢女的眼神也狠厉了起来,“今日还得去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敬茶。”
婢女被吓得一哆嗦。
她刚才就是随口胡说的。
若是赵缚不在书房,那她便已经可以预见她的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