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旭将赵缚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倘若不是他的身份和血脉,赵旭真的很看好这个儿子,他很能忍,又高瞻远瞩,是块能成气候的好料子。
连他这个当事人都不计较,赵金枝哪怕有再多话想说,也只能硬生生咽下这口气。
此事也算是不了了之了。
“缚儿,明日便要成婚了,也早些回去歇息吧。”赵旭起身,走到赵缚身边,右手搭在赵缚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他手中的手持发出一阵细微的声响。
赵缚勾起唇角应声,“是,儿臣多谢父皇记挂。”
……
从迢华宫回到景和宫后,赵缚便将自己关进了寝殿内,独自喝起了闷酒。
没完没了缠在身边的烦人精走了,叶抒自然是乐得自在,可他架不住一个又一个前来求他,去劝一劝赵缚的小太监们。
明日他便要成婚了,喝得烂醉如泥的确不怎么合适。
叶抒叹了叹气,他在心中向自己保证,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多管闲事。
他推开了紧闭的宫门,走进了寝宫内。
赵缚此刻已经喝了两壶酒,意识也有些模糊了。
见到叶抒走了进来,他趴在桌上,唇角勾起一抹略显苦涩的笑容,“阿抒,你来了!”
叶抒并没有接话,只是走过去,将他手中的酒壶给拿开了。
“我就知道,只有你是真的关心我……”赵缚笑着又开始哭,“可是连你现在也要离开我,阿抒,我只剩你了,你能不能不要走?不要跟我闹别扭了?”
叶抒沉默了两秒后,顾左右而言他,“你喝醉了。”
“没有!”赵缚摇了摇头,脸色酡红,“我没喝醉!”
叶抒:“……”
他忍不住叹气,心软这个毛病,真的一定要改了。
明明都说好了不会再被赵缚牵动情绪了,现在又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阿抒,你抱抱我好不好?”
赵缚哭得伤心极了,他委屈地瘪着嘴,豆大的泪珠,就这么一滴一滴地从眼眶里掉出来,桌上火红的桌布也被他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
叶抒还没见过哭得这么伤心伤意的赵缚。
一时之间也有些心软。
但他仍旧还是在动摇之前,选择坚持自己的底线,“你喝多了,我喊人进来来服侍你。”
“阿抒,别走。”赵缚一把冲了过去,从身后将叶抒搂在怀里。
他哀求道:“别离开我好吗?”
“我只剩你了,阿抒,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叶抒如鲠在喉。
他任由赵缚这么缠着他搂着他。
好像,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因为赵缚现在已经耍无赖到直接往地上一坐,抱着他的腿就开始嚎啕大哭。
听着他委屈到抽噎的哭声,叶抒发自内心地后悔,因为心软而做出的错误决定了。
“阿抒,你别走,你抱抱我!”赵缚撒泼打滚。
叶抒脸色沉得厉害。
他低头看向那个抱着自己的腿撒泼的赵缚,现在全然没有一点皇子殿下的架子,市井无赖泼皮气质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你能先撒手吗?”叶抒无奈地动了动腿——纹丝未动,甚至还因为被赵缚搂得太紧,差点重心不稳摔倒了。
赵缚摇头,“不行,我松开你就跑了。”
“我跑哪去?再说了,你不是很会追吗?”
赵缚迟钝了几秒,似乎是在思考叶抒这番话说得是否在理。
隔了一会,他像是想通了,胳膊稍稍松了几分力道。
“阿抒,你现在可以抱我了吧!”
赵缚有些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趁着叶抒还没反应过来,一把扑进他怀里,像条想要极力讨主人欢心的小狗,在他的怀里蹭来蹭去的。
叶抒被他的头发扎得有些痒,整个人都朝后仰去,但赵缚挂在他身上死活不撒手,他没控制好,一个趔趄往后倒,径直倒在了桌上。
赵缚:???
“你是……想这样玩吗?”他眼神晦暗,却染着极重的欲色,喉结微微滚动,手也开始解腰带了。
叶抒也愣了。
“你发什么神经?”面对赵缚的扑进,他也顾不得思考,直接一脚踹在他胸口上。
赵缚毫不设防,被他这么一踹,径直倒在了地上。
他也不起来,就那么躺着,双眼无神地望着房梁,吸了吸鼻子,眼泪无声地淌着。
见他这么笔挺挺地躺在地上,把叶抒也给吓了一大跳。
他还以为赵缚这么不扛揍,这么踹一下,就给踹死了。
可见他哭得眼泪都积在鼻梁处,形成了一个小湖泊,他也不好视而不见。
稍加思考后,还是决定伸手去拉他一把。
“赶紧起来。”叶抒没好气地催促。
赵缚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人,叶抒对他释放善意,他也立即见好就收。
“阿抒,我腰是不是断了?”赵缚抬手捂着腰,面露痛苦。
叶抒冷声道:“别玩这套。”
这套他之前在益州的时候就已经跟他玩过一遍了,他会在同一件事情上,上当第一次,但绝不会上当第二次!
赵缚扶着腰,连步子都迈不开了,“这次真的没骗你,真疼!”
叶抒见他这样也不太像是装的,怕影响到他明日成婚,立即就要出门去寻人请太医。
但他还未走出几步,就被赵缚给拦下了。
“阿抒,你陪陪我好吗?”赵缚眼泪汪汪的,就像只被丢弃的小狗。
叶抒先扶着他坐了下来,又耐心地同他讲道理:“你若真受伤了,我现在就去为你请太医,你若是又诓骗我……”他顿了顿,语气弱了一半不止:“虽然我也拿你没什么办法。”
赵缚吸了吸鼻子,泪眼婆娑地朝着他投去一道委屈的视线,声音也小得可怜,“是真的疼的……”
他说着,还特意揉了揉腰背。
叶抒对他的话,并不完全相信。
但他还是叮嘱道:“别乱揉。”
赵缚低低地“哦”了一声,乖巧得不像样。
“阿抒,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你看你分明也是关心我的,听到我受伤了,立即就要为我去请太医,你明明心里有我,我也只喜欢你,我们为什么要互相折磨呢?”赵缚发自内心地,真诚地问道。
叶抒对上他的视线,“因为我有底线,有尊严,不做这种破坏他人感情的事。”
他不做小三!
尤其是男小三!
这种性质更加恶劣。
赵缚被他这番话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了。
他胸腔微微起伏着,看向叶抒的眼神也变幻莫测。
良久后,他兀自笑了起来,像是嘲讽,又像是无奈,“没想到你还挺有原则的。”
叶抒并不接话,或许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吧。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聊死了的话题。
但赵缚今夜喝了些酒,他话要比平时更密一些。
“阿抒,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吗?”他双眸有些迷离,看向摇曳的烛火时,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模糊了起来。
叶抒轻轻点了点头,“你跟我提过。”
他也略有耳闻。
当年这事在整个大雍,都引起了不小的震荡。
赵缚抬手,举起酒壶,连杯子也不用了,径直对着壶嘴灌了一大口。
这酒有些烈,呛得他剧烈地咳嗽着。
叶抒觉得,现在的赵缚悲观得都不像他了。
他咳嗽了许久,才稍稍缓和了几分,将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
叶抒光是听着,都觉得气愤不已。
他现在,更加能理解赵缚的心情了。
母亲和家族都遭受了这样的灾祸,无论换做是谁,都得争这口气,夺了权力,向所有害过他家人的仇人索命。
“阿抒,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我求你,原谅我好吗?”赵缚拉着他的衣袖,再一次恳求道。
叶抒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望着赵缚走神,心里也有一道强烈的声音,在影响着他的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