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简直要被他这番话给整得脑袋都懵了,他连命都差点没了,还愿意相信赵缚?
他拿什么相信赵缚啊?拿他这条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命吗?
真是疯了!
可他又似乎瞧见了叶抒红肿像个核桃的眼睛。
难道……
岑溪依旧死死握着他的手不放,“是不是他逼你了?”
他说话时的语气,好似只要叶抒点一下头,他就会立刻为了他把赵缚给毒死。
叶抒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立即撇清关系,“我这辈子哪里受过谁威胁?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阿岑,等你以后也有了喜欢的人,就会明白师兄现在的感受了。”
岑溪:“……”
如果喜欢上一个人,就是要变得这么不辨是非,那他一点也不想要。
叶抒心意已决,岑溪哪怕再担心他,他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他也不好再继续挽留了。
只是看着他上了马车,从自己的视线里消失,这种感觉,让岑溪心中空落落的。
他没想到,曾经那个最有主见的师兄,现在也开始变得方寸大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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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妙有小水的帮助,又有从申屠加辽那偷来的手牌,并没有耗费多少心力,便成功地从宁国王庭逃了出来。
她隐约记得,陈明月向她提起过,她是大雍剑南道节度使的女儿。
只是想要从宁国出发前往剑南道的话,两地之间的距离,她目前身上这些盘缠,是完全不够用的。
而且前段时间两国才起了战事,大雍的百姓们又极为重气节,他们根本就不接受宁国的货币。
宿妙想,她得趁早,在还未出宁国地界之前,买一匹马。
否则就靠她这双腿,还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好在小水和普通的奴隶们穿的并不一样,哪怕她与小水换了衣裳,在宁国百姓们眼中,她看起来也像是一个普通人家的小女儿,没有人会将她往奴隶的身份去想。
……
宿妙这些年虽然一直都顶替着戎衡的身份活着,被宗政那兴以身体病弱为由,一直带在身边照顾,并未有过独自出远门的经历,但事到如今,她心中却颇有几分跃跃欲试。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自己的人生做主。
她可以摆脱戎衡的身份,等她走出宁国的边界后,这个世界上,也再没有宿妙了。
她自由到可以漫无目的地,随着吹过她的风前行。
只是在此之前,她想要和陈明月再见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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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序九月,金秋送爽。
宿妙一路跋涉,总算抵达了剑南道。
她这一路上,因为没有通关的路引,被迫走了许多弯路,原本半个月的路程,她硬生生走了将近快一个月。
这一个月来,她日日风餐露宿,和衣而卧。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与宁国一望无际的草原,截然不同的景象,大雍山高水阔,一州一景。
她身上没什么盘缠,但路过一些村子时,也有一些好心的大娘,会看她可怜,给她一些吃的。
她吃过刚出锅的,热气腾腾的包子,也吃过大娘亲手包的饺子,还吃过现打的卤面……
因为她不太会说中原话,又害怕因为口音问题,暴露自己是宁国人,这一路上,她都没敢开口说过什么话,也正因如此,许多人都误以为她是个哑巴,对她的怜悯也更甚了。
在她离开时,还会特意往她的包袱里,塞一些她们亲手做的饼子。
大雍的百姓们,都很和善热情。
宿妙算是切切实实地体会到了,陈明月当初同她说的那些话。
她不喜欢大雍的君主,但大雍并非皇帝一人的。
大雍的百姓们,才是值得所有将士们,抛头颅洒热血,拼尽全力也要去守护的。
……
宿妙抵达益州,并向当地的百姓们打探了一路,这才站到了节度使府门前。
宅子很气派。
和宁国的营帐不同。
大雍的人,喜欢用一砖一瓦,来堆砌他们的小家。
宿妙站在门口,有那么一瞬间的怔愣。
原来陈明月……是这么尊贵的大小姐。
也难怪她不会愿意留在宁国。
换做是她,她也会迫不及待地想要逃离的。
她走神的这一会,府里便走出来一位身着一袭似火红衣,手中还攥着一根皮鞭的女子。
傲似冬寒的独梅。
眉眼间透露着三分英气,三分豪态。
“陈明月。”宿妙在心中默默地念着她的名字。
这一路上走来,陈明月便是她最大的支撑。
如今终于见到了,可她却不敢与她相认。
她这一路风尘仆仆,又是敌国之人,陈明月与她的立场不同。
她不愿意让她为难。
如今见也见过了。
知道她过得很好,宿妙心中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正当她转身准备离去时,身后却猛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宿妙!”陈明月语气里满含激动,她一路小跑着过来,“宿妙是你吗!”
宿妙低着头,也并未转过身去,她不愿与她相认。
但陈明月是个急性子,见宿妙并不理会她,她就自己去看她。
在见到那张熟悉的脸后,陈明月脸上的笑意更甚了。
“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是我方才看错了!”陈明月丝毫不嫌弃她这一身的脏污,而是十分自然地握住了她的手,像是许久未见的老友,“你怎么来大雍了?也不跟我说一声?”
宿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陈明月连着问了一长串,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她只是抿着唇,不敢抬眼看她。
“你怎么弄得像个小乞丐,宿妙,你是逃出来的吗?你这一路上是不是吃了很多苦?”陈明月见她颇为拘谨,便打趣着问道。
宿妙张了张嘴,想要发出声音,她明明有好多好多话想要和她说,这一路上,也想了不知道多少,可当真正看到她的这一刻,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陈明月并不气恼她像个小哑巴,只是心疼她这一路上走来,一定是遇到了很多困难,这才让她委屈得连话都不会说了,“你先随我回府,洗个澡,换身干净的衣裳,然后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吧!”
身旁的丫鬟听到陈明月的话后,立即小声地提醒道:“小姐,您答应大人了,今日会去相看江公子的……”
“我知道了!我又没说不去!我现在陪陪我的朋友不行吗?反正明日也是要相看王家公子,路家少爷的,江公子也明日再见不就成了?”
“可是江公子……”丫鬟还想要告诉陈明月,这位江公子,明日便要走了,但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明月不耐烦地打断了:
“可是什么可是,他怎么这么多事?他是我相看过的公子里,最麻烦的!”
宿妙听她们主仆之间的谈话内容,虽然不太清楚大致什么意思,但“相看”二字她却听得真真切切。
她要嫁人?
她昂起头,睁大了眼睛看向陈明月,并问道:“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