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白驹过隙,一晃便是一旬。
叶抒在赵缚的贴心照料下,身子倒是养回来不少。
但他还是不愿意原谅他,无论赵缚同他说些什么,他也不爱搭腔,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听着,可视线却总是落到那扇落了锁,紧闭着的大门上。
如今他便如同笼中的鸟雀,彻底地失去了自由。
他坐在庭院之中的石桌前,低垂着眼睫,脸上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
“阿抒,看看我今日给你带什么回来了!”赵缚手中攥着一根红彤彤的冰糖葫芦,像是献宝一般地,递到了叶抒的面前。
可他连看都未曾抬眸看他一眼。
赵缚虽有些气馁,但还是好脾气地问:“你从前不是喜欢吃糖葫芦吗?”
叶抒并不理会他。
也不愿接受他给的这些小零嘴。
他要的,是赵缚放他离开,给他自由。
“阿抒。”赵缚放下了手中的糖葫芦 蹲在他面前,双手伏在他的膝盖上,就这么静静地靠着他,他低声地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
可叶抒却觉得,这种没有任何作用的事情,只是在消耗彼此的时间。
哪怕他喊他一千遍一万遍又能如何?
但更令叶抒寒心的是,哪怕他将时间耽误在这些起不到任何作用,只能感动他自己的小事上,也不愿意直面自己的问题所在。
他忍不住在心中鄙夷赵缚,真是个懦弱的逃兵。
可他似乎更讨厌现在的自己。
在又一次听到赵缚喃喃自语般地说着,他记得他从前喜欢吃这些甜食的。
叶抒只低声回道:“从前喜欢不代表现在喜欢。”
口味如此,人亦如此。
是赵缚一直在原地踱步,不愿意朝前看,才会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崩裂至此。
赵缚闻言,如临大敌。
他知晓叶抒这话中到含义,他宁愿叶抒一句话也不要跟他说,也总要好过说这些逼着他清醒过来的话。
叶抒只冷眼看着他,将桌上的那串糖葫芦往嘴里胡乱塞着,他慌乱又含糊地说道:“阿抒,它还是和从前的味道一样!一点也没有变!”
可吃着吃着,赵缚便忍不住地反胃。
太酸了。
他一点也不喜欢吃这些。
可当着叶抒的面,他还是强行将自己的难受忍住了,并努力地装出很喜欢吃的模样,将剩下的那几颗也往嘴里塞。
叶抒不理解他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之间,本就隔着鸿沟天壑,一直以来都是他不自量力……
如今他已经看清了他们之间的差距,这些沟壑自然便越发深了,已经不是这些东西能够填补得了的。
“阿抒……”
赵缚还想要同他说些什么,却被一道急促的声音打断了。
“殿下!”陈则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他脸上的焦急不似作假,脖颈处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淌着,将衣领处濡湿了一片。
想来他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一路急急忙忙地跑来的。
赵缚缓缓站了起来,背对着陈则,将嘴里的糖葫芦咽了下去,又擦拭干净嘴角的糖渍,这才转过身去,语气颇为不耐烦地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陈则已然累得喘不过气,尤其是……这个消息似乎,不太能让现在的叶抒给听到了,否则的话,他都不知道,赵缚又得哄到什么时候去。
叶抒见陈则欲言又止的,立即明白了过来。
他想要转身往房间里走去,但赵缚却拉住了他,对上陈则的视线,“有什么事直说便是!”
从前都不瞒着叶抒,如今还有什么可遮拦的?
陈则一脸“你确定”的表情。
就算赵缚发话了,他也不敢当着叶抒的面说啊!
要是这点眼力见都没有,他还能活到现在吗?
见陈则的眼神在他和叶抒身上来回梭动,赵缚大概心里也有了点底。
于是他抿了抿唇,同叶抒说道:“阿抒,要不……你先回房,可以吗?”
叶抒本来就不愿意听他这些腌臜事了。
他方才分明是要走的,他自己拉着他不让走,现在又来问他可不可以先回房,他还真是有病!
……
等叶抒回房后,陈则这才小声地和赵缚汇报:“殿下,出大事了,镇北将军回京述职了,如今队伍已经进城了,您这会出门,兴许还能拦下林将军,一块进宫。”
林鸿朗不是一直都驻守北境吗?
十余年来也不曾离开过,为何会如此突然地回京述职?
这未免也太过离奇了。
更何况如今赵旭还对外声称自己卧病在床,林鸿朗此番回京,显然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背地里定然会被猜忌,更是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
“他回京,孤如何能拦?被有心之人利用拿去做文章,你可知孤便会满盘皆输!”赵缚不悦地骂他。
可陈则接下来的话,让他再也镇定不下来。
“殿下,您可知,镇北将军此番为何回京?方才属下遇到闻洪了,他同属下说…镇北将军此番是想要用军功,向圣上提出赐婚的请求。”陈则也满脸焦急。
他为赵缚和叶抒的感情捏了一把汗。
他们这段时间,好不容易才修补了一丝裂缝。
如今又面临着如此大的危机。
一旦镇北将军开了这个口,想来赵旭也没有什么可拒绝他的借口。
更何况,当初赵缚在北境之时,还亲自登门拜访,向林鸿朗求娶林幼南为妻。
这是无数镇北军们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
倘若赵缚不能履行承诺,那便是在打镇北将军的脸。
而且林鸿朗乃是军功显赫的老臣,是当年陪着赵旭一路厮杀,为他坐稳皇位的功勋之臣。
所以哪怕赵旭病得起不来床了,也依旧会亲自召见他,而非将此事交由赵胤礼这个太子来代劳。
赵缚如今已经被架在了这个位置上,进退两难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赶忙回来报信,希望赵缚早些做好打算,否则到时候被一封圣旨宣进了宫里,连反应都来不及。
“他们如今到哪了?”赵缚问。
陈则推算道:“这会应当已过正街。”
“备马,要快。”赵缚吩咐道。
他一定要比林鸿朗先一步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