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叶抒的碎碎念中,二人总算是吃完了早饭,宫女们也如流水一般涌入殿内开始收拾。
赵缚则是缓缓起身,准备往外走,叶抒紧随其后追了上去,他瞥见赵缚的脸色似乎不太高兴。
趁着四下无人,他戳了戳赵缚的后背,小心翼翼地问道:“我是不是说得有点多了?”
他怕自己当时情绪上涌,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赵缚心里不痛快。
但其实他的本意都是为了赵缚着想……
可他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自以为是的为对方着想,或许也是一种沉重的负担。
赵缚转身,食指微微屈了起来,快速地在叶抒的额头上敲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啊!”他笑着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生气了吧?”
叶抒眨了眨眼睛,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下来。
但他下一秒就听到赵缚说:“我明白你都是关心我才会愿意同我说这么多,你处处都为我着想,我开心还来不及,还生气,我看起来,有那么不识好歹吗?”
赵缚的话,一字一句地砸在了叶抒的心窝上。
他抬眸,对上他那双漂亮的眸子,如同一滩波光粼粼的水池中,还撒了无数碾碎的星辰。
熠熠生辉,耀眼夺目。
叶抒心下微颤,不由自主地蜷了蜷手指,有那么一瞬间,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像是漏了一拍,就像是失重带来的悸动。
赵缚还在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炙热又满含爱意。
叶抒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便率先挪开了视线。
他语气有些磕绊地说道:“那三皇子,他对你,不是也挺好的吗?”
可是赵缚一点也不喜欢和他待在一处,并且那种厌烦和倦怠,是丝毫不加以掩饰的。
叶抒见惯了圆滑的赵缚,很少见他会有这么失态的时候,而且他面对的那人,还算是他的贵人。
赵玄对赵缚眼神里的担忧,那可真有几分慈父慈母的意味了。
可赵缚还不是讨厌他。
叶抒这番话让赵缚一时之间有些无语凝噎,可这个事就像是吞了一只死老鼠,甚至比这还要恶心,他偏偏又什么都不能说……
既然回答不了他那个问题,那赵缚也不好让叶抒的话掉地上,于是他很快便转换了思路,颇为无赖地凑近他。
“阿抒,以后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别老是提别人,我会吃醋的。”赵缚微微俯身,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叶抒被他大胆的举动吓得愣在了原地,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往后连着退了好几步,直到和他拉开了一个安全的距离,这才停下动作。
“你疯了!”他小声嗔骂他,“这可是在宫里!”
赵缚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那又怎么样?”
见他满脸都写着毫不畏惧,叶抒更是恼他。
他还好意思说这种话!
怎么样怎么样,若是被发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授人以柄,那赵缚的前程可就真的断送了。
到了那个时候,他还能如此风轻云淡地说出这种话吗?
赵缚感受到了叶抒眼底迸射出的怒意,连忙服软道:“好了好了,我下次一定会注意点的。”
叶抒闻言,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了几分。
“我们走吧,快来不及了。”
“去哪?”叶抒问。
他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跟着赵缚往外走,甚至都还没过问他这是要去哪里。
“你不是问我有什么法子筹措军饷吗?我现在就是要去对症下药的。”赵缚说道。
叶抒还是有些疑惑,他喃喃道:“对症下药?”
他发现自己真的有点跟不上赵缚的思维。
算了,他是混江湖的,刀剑挥得够快就行了。
家里只需要有一个聪明人就够了。
于是他也索性不再问些废话,而是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往外走去。
直到赵缚领着他到了鱼正阳的府邸,叶抒才开口问:“你想到的办法……不会是抄家吧?”
但转念一想好像又不太像。
因为鱼正阳虽然如今官职倒是不低,圣上又御赐了他一所新的宅院,可北境的军饷,起码也得要几十万两吧,光是抄一个鱼正阳的府邸,怕是不够塞牙缝吧。
而且鱼正阳还跟他统一了战线,哪有人想要立功,扭头拿自己队友开刀的。
“我傻啊!”赵缚快要被他这迷迷糊糊的模样给逗笑了,他忍不住抬手捏了捏叶抒的脸,“你怎么这么可爱?”
叶抒吃痛,一把拍开他的手,语气也不自觉地染上了几分娇嗔:“你干嘛啊!”
“捏捏我夫君肉嘟嘟的脸啊,这叫调情你懂不懂?”赵缚说道。
叶抒:“……”
他看起来很好骗吗?
叶抒 催促道:“你不是说快来不及了吗?怎么还不进去?”
经这么一提醒,赵缚也就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如今鱼正阳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从六品官职,在翰林院当修撰,但京中许多女子们,都十分倾慕这位年少有为的新科状元。
毕竟,他的确长得很好看,浑身也透露出一股很浓烈的文人气质。加上他还有傍身的才华,作得一手好诗,就连赵旭都对鱼正阳刮目相看,更遑论那些读过他诗作的少女们了。
虽然他如今已经完成了鱼跃龙门,可他的日常生活还是十分低调,不算太大的宅院被打扫得很干净,但却没有几个仆人,这些事情,大多都是由鱼正阳自己亲自完成的。
听到有人敲门,原本还在忙着洗衣服的鱼正阳立即放下了手中的活,跑去开门。
在见到门口站得笔直的五皇子赵缚时,鱼正阳的脑袋像是宕机了一般,缓了许久才缓过神来,连忙向他行礼请安:“下官见过殿下……”
但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赵缚搀扶住了胳膊。
“鱼大人,今日孤前来,是有件事情想麻烦你。”赵缚直接表明来意。
鱼正阳闻言一愣。
他自然知道,当自己的上司突然登门拜访意味着什么。
但他没想到,赵缚竟然会这么快就直入正题。
虽然对他这种行为感到疑惑,但他还是将心中的情绪压了下来,并开口道:“殿下能用得上臣,是臣的荣幸。”
“既然如此,那孤也不跟鱼大人兜圈子了,今日孤想要向鱼大人求些文房墨宝,诗词歌赋。”
站在门口谈论这些事情也显然不太合适,鱼正阳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很快便将赵缚和叶抒邀进了院中。
因为家中没有请仆人伺候,先前也都没有同僚上门拜访,鱼正阳一直都没有准备些好茶招待贵客,如今赵缚的突然到来,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去为赵缚泡了一杯茶,“臣家中没有什么好茶招待,还望殿下莫要见怪。”
赵缚见他面露囧色,立即当着他的面抿了一口那杯滚烫的热茶。
他挑了挑眉,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好茶!”
“殿下喜欢?”鱼正阳脸上多了几分喜色。
“馥郁芬芳,味如甘霖,孤很喜欢。”赵缚客套地回答道。
鱼正阳听到赵缚这样夸赞,他也忍不住地想要向赵缚安利:“这是家母亲手采摘制作的,若殿下不嫌弃,臣家中还有许多,待会殿下带些回去吧。”
赵缚笑着应下:“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茶也喝了,话题也被引到了正事上。
“鱼大人,可愿意割舍墨宝赐予孤?”赵缚顿了顿,也将他需要这些东西的目的说了出来:“近来北境接连吃了几场败仗,朝廷又一直拨不出银两来,但也总不能因为国库空虚,便不要北境数十万百姓了,孤想要向如鱼大人这般优秀的青年才俊讨要些文房墨宝,若是……什么贴身的小玩意便再好不过了,京中倾慕大人的女子众多,想来定然能募得一笔银子。”
赵缚的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鱼正阳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可他偏偏又不能拒绝。
毕竟这种关头,他怎能因为这些小事推三阻四的,北境的将士们,可是在拿命与宁国抗衡。
于是纠结犹豫了几秒后,鱼正阳咬咬牙,同赵缚鞠了一躬,“还请殿下稍等片刻。”
话音落下后,他便转身进了书房。
倒腾了好一会,他才拿着厚厚一摞字画走出来,将那些交到了赵缚身旁的叶抒手中。
赵缚握着他的手感谢道:“大雍会记得大人做出的贡献的!”
鱼正阳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总感觉赵缚很适合干诈骗?
“鱼大人明日下朝后若是无事,可愿前来相助?”临走前赵缚又转身看向一旁的鱼正阳。
鱼正阳:“……”
他能说不吗?
他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啊!
鱼正阳道:“是!下官但凭殿下差遣。”
从鱼正阳家离开后,赵缚又带着叶抒去了齐闽、任柳、石翰和江沧等新上任的年轻官员们府中拜访,并如法炮制地得了一大箱子的文房墨宝和小物件。
眼见临近傍晚了,叶抒有些累,他问:“现在该回宫了吧?”
赵缚道:“还有武官没去拜访。”
叶抒心中暗暗感叹,明日若还要干这种活,他死都不会再来了。
站一天了,连口茶水都没喝到。
“武将有几个?”叶抒嗓音有些哑。
赵缚回道:“四位。”
分别是沈建元、虞琛、施谦和卢岩。
这几位也是年岁尚浅,没有婚配,又长相俊朗的新官。
京中追捧倾慕他们的女子也不在少数。
“他们也会写诗?”叶抒问。
赵缚敲了敲他的脑袋:“他们哪里会写什么诗。”
叶抒又问:“那我们去干嘛?”
赵缚道:“自然是去找他们要一些随身佩戴的小物件,最好是从前使用过的长枪佩剑什么的。”
这回叶抒更震惊了:“她们还会耍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