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用问吗？我决定尊重上条当麻的想法, 除非他愿意和我们一起走。”
“等一下！”而这时罗玛尼却急急忙忙打断立香，“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讲。虽然这么说会显得我十分残忍。但实际上，我还是支持上条当麻来迦勒底的。”
“医生？”立香感到有些不对劲, 罗玛尼向来尊重他的选择，但现在却快要流出冷汗一般神色挣扎。
“对不起, 我还有一件事瞒着你。我之前用未来视看到了你的死状, 所以我无论如何都想避免我们和奥帝努斯展开战斗。”
藤丸立香微微张大眼睛。
原来是这样, 医生为何在踏入这个特异点后便如坐针毡一般无法放松。这并不是因为他第一次亲身踏入特异点, 而是因为……自己？
“那医生会保护我吗？”
“以我过去之名起誓, 绝对不会让那种未来成为现实。”
藤丸立香勾起唇角：“嗯, 那我就相信医生，我的答案也不会变。”
奥帝努斯问：“那么，你的想法可以代表迦勒底吗？”
“当然可以。”达·芬奇直言。
“没有了藤丸立香，别说是异闻带，我们恐怕连特异点都无法修正……惭愧的是, 立香数次拯救了世界，我们却无法完成她心中那一点点小小的祈求。这点话语权, 是我们对她最基本的一点补偿。就算不这么做, 立香也足够有资格代表迦勒底, 代表我们的世界。”
“是吗。那么上条当麻，由你来做最后的抉择吧。还是成全两者，成为解救两个世界的圣人，还是选择任性地毁掉这个幸福的世界，成为践踏眼前秩序的恶人，都在你的一念之间。我会给你时间考虑。”
“……”上条当麻感受到了一股沉重的压力, 那股压力正将他的思想撕裂成两半。
但如今承受着这种痛苦矛盾的却不止他一人。
只要一句话，只要选择了并非属于他的世界, 想必所有人的痛苦都能迎刃而解吧。
“喂，我说你。”
在他陷入沉默时，一方通行冷着脸打破了他的思考。
“什么？”上条当麻有些茫然地看向一方通行。
老实说，在现场的人中，只有学园都市最强的能力者是他最为陌生的。
不光如此，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之间仅有的交集，好像只有自己在单方面地将他揍倒在地……
这个世界线的一方通行和印象中相当不同，他给人的感觉不再污秽、浑浊，反而是真正纯净的白了。
那个曾经被他定义为无可救药的人，原来只要改变一两个经历，就会发生这样翻天覆地的变化。
“你在思考时不必顾及我们。”他开口，平静的声音里正包裹的怒意，“既然奥帝努斯数次重启整个世界，就说明这个世界也不过是个他的展览品，我们只是被她的想法所操纵着走向了幸福。”
仍在等待着上条做出抉择的奥帝微微挑起眉：“听起来，你对你现今的命运有所不满？”
“这不过是你高高在上献给世人的一场美好幻梦罢了。我对你的谎言没有兴趣，即使这是出于好意善意。”
“这不就是说，你要主动放弃自己的幸福，追求痛苦吗？”
奥帝努斯犀利地指出了其中的矛盾，一方通行因此一怔，但很快发出一长串的笑声。
那笑声明明十分纯粹，却在内心深处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就连在这个世界和一方通行关系不错的御坂美琴也哆嗦了一下，喉间微动，响起疑似咽口水的声音。
“啊，没错，无法反驳，我是在追求痛苦。可那又怎样？我所犯下的罪行不该以这种方式被掩盖。我宁愿在痛苦中做一个清醒的疯子，也不愿意在这种腐朽如蜜罐的世界中沉沦下去！”
奥帝努斯：“愿意追求痛苦？可真是有精神。你有没有想过，你的选择等同于要再次置那一万三千多的复制体于死地。他们现在可是货真价实活着的存在，试着来否定看看啊。”
“这是诡辩。本来，死亡的御坂个体就是经由你的手来复活的，御坂的生命只是被你摆布了。”
像是宣言一样。
最后之作凝视着奥帝努斯，但她的话却不是说给她听的。
“就算因为世界线变动而死亡……一方通行，姐姐大人，还有拯救了我们的英雄先生，你们无须为此而感到烦恼，御坂御坂希望你们清楚这点。”
御坂美琴蓦地一顿，苦笑道：“你明明是最小的妹妹，倒是很会照顾别人的心情呢。”
“并拥有最完整人格兼所有妹妹的司令塔才是最成熟的，御坂御坂鼓着脸，希望姐姐大人可以抛弃对形体上的成见！”
上条当麻稍微打起了一些精神：“是吗，说起来，那些曾经死去的御坂现在也是活着的，他们也是这个想法吗？”
说到底，他会犹豫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即使夺走别人的幸福，即使遭受万人唾弃。
他想要留下来。
“是的，在此代表所有的御坂妹妹们转述，‘谢谢你，拯救了御坂的人。能以这种方式遇到你并表示感谢，御坂们十分开心。’”
“谢谢，还有抱歉，刚才竟然会有一瞬的犹豫。这下我就能做出完全正确的选择了。”上条当麻最后深吸了一口气，“奥帝努斯，我果然还是想留在我的世界，这里有我们的家人，有我的朋友，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
藤丸立香因此一笑，从心底感谢着上条当麻哪怕和世界背道而驰，哪怕要因此毁灭很多世界，也不愿抛弃原有的故乡，去新的世界生活。
要是她当年选择了妥协，那么现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复存在。她将再也见不到他罗玛尼·阿基曼，再也见不到立夏，以及珍贵朋友和家人了吧。
“愚蠢的选择。迦勒底的人，你们还有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直接带走「幻想杀手」，这对彼此都好。”
“嗯，说来也是，人类是大自然中，唯一会主动追寻烦恼和痛苦的物种啊。”
罗玛尼·阿基曼神色怅然，但再次抬头，新绿的眼眸已然流转为明亮的灿金，柔软的淡粉色长发渐褪为白。
此时站在他们跟前的不光是迦勒底中的胆小鬼，更是千年前向世间播撒智慧的所罗门王。
“如果想要真的想要追求所谓的完美，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奥帝努斯，你就会将人类排除在你所创造的世界。如果你清晰地观测到藤丸立香的过往，那多少应该知道，曾经和他在印度异闻带对战的，吞噬了其他神明全能的阿周那，所迎来的终局吧。”
“……”
奥帝努斯没有回答，也没有动摇。
不行，她还没有找到自己想要回到的那个世界，找到那记忆深处，不断遥想的温暖。
金色的主神之枪在奥帝努斯手里泛起冷意，肆无忌惮地彰显着战争之神的威势，淡淡地说：“看来你们是心意已决了。”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奥帝努斯，请你把世界还给这个少年吧。”藤丸立香拂过耳边的碎发，目光坚毅：“抱歉，罗曼医生，我要选择更难的那一条路了，可以陪我一起地狱边境走一趟吗？”
罗玛尼的唇角同样回以笑容，注视着她的眼睛像是生生不息的温暖洋流，也像融化北境永冻雪域的烈阳。
“乐意奉陪。”
“看来，我有必要让你们清醒一下了。”
奥帝努斯眯起眼，魔力澎湃暴涨，主神之枪的耀光将天地覆盖，强烈的光芒让人忍不住闭上眼睛。
然而，当他们再次睁眼时，白日由此消失，转变为黑到发紫的夜。
没有月光，星屑的光芒也弱得如同马上就会消失的细小白点。险恶的夜空像是鼓面一般散发着森森的阴气，从稀薄的空气中传来寒冷好似张开獠牙的巨兽，要将人吞噬进无穷无尽的空洞深渊。
所有人都会为这样的夜色感到自身的渺小和无力，但对于数次经历轮回的上条当麻来说，那依旧伫立的城市和孤寂的夜空，都昭示着新的希望。
他的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喜色：“和以前不同，奥帝努斯这次没有把整个世界都消抹无尽的黑暗？”
“这是当然的，我们这边也不会任由他肆意妄为地改变世界。既然身处战场，就要制造对自己有利的阵地。而这件事，在我们抵达这个世界时，我就让盖提亚着手准备了。”
所罗门作出解释，上条当麻因故望向盖提亚。
此时的盖提亚正紧紧盯着眼前的奥帝努斯，身上骤然翻涌的魔力倾泻在整个空间，狂暴的压迫感让人感到有些喘不过气。
奥帝努斯当然知道，作为另一个世界的最强生命体在进入这个世界后所做的动作。
但魔神在进入下层相位时，力量受到了相当程度的限制。
他无法阻止盖提亚从他手里夺取世界近两成的控制权。
但奥帝努斯对此满不在乎：“这点权限给你们也无所谓，也不过够你们布置场地，留住这些虾兵蟹将罢了。”
奥帝努斯一步未动，但空气中有什么不谐之音传出。
她之前想要挫败上条当麻的精神，但情况不同了。现在只要打服了迦勒底，那么所有人都能如她所愿，迎来皆大欢喜的结局！
一瞬间，一股濒临死亡的危机感笼罩了藤丸立香的全身，而身体却告诉她无路可逃。
可这种预感来得快去得也快，奥帝努斯想要用从内部捏爆立香的内脏……但这种手段，恐怕没有人会比摩根来得更熟悉了。
“岂能允许你肆意妄为？”
来自两个世界的魔术因此冲撞在一块，最后在空气中被抵消了。
奥帝努斯感到有些意外，接着露出一丝赏识。
“哦……姑且称赞一下你们吧。就算战斗的结果定是我的必胜，但短时间是不会无聊了。”
“必胜吗……”所罗门渐渐抬眸望去，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诉说明显不过的世间常理，“那如果夺取的世界控制权，不止是两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