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送皇上。”

  皇上忽然停住了脚步,瞥眼看向端着药要往殿内送的两个侍女。

  华贵妃轻蔑地看向别处,深吸了一口气,只是紧紧地牵着胧月,我却跟随着皇上的眼光注意到其中一个侍女有些眼熟。

  这不是......瑛答应吗?

  一瞬间,我的脑子忽然发热,万千种思绪纠葛旋转。

  瑛答应是当初浣碧送进宫的,但是瑛答应是清凉台的侍女。她不会......和果郡王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情愫吧?

  想到浣碧那被甄嬛纵坏了的嫉妒心,我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猜测未必有错。

  注意到皇上正略有兴致地打量着她,我低头一笑,上前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在清凉台伺候的吗?”

  皇上忽然抬眼与我对视,笑得意味深长,昂首阔步出门而去。

  她怯生生地对我行礼,“萱嫔娘娘吉祥,奴婢采蘋是清凉台的婢女。”

  我给身边的宝鹬使了个眼色,她接过采蘋手中端着药的托盘,往里走去。我抚了抚采蘋的手道:“你可是十七爷身边的贴身婢女?”

  这一句几乎等同在问她是否是通房丫鬟,采蘋一听我这么问吓得直摇头。

  皇上的銮驾刚出门,我便听见殿内砸了药碗的声音。

  侧脸往里一看,宝鹬吓得手足无措,站在原地不敢动弹,我亦看见了一个尼姑模样的女子刚刚从屏风后面露出身影。

  甄嬛!

  我吓得往后看了一眼,确定皇上身边的侍从已经全都离开了四合院,才匆匆返回殿中。

  我盯着果郡王看了一会儿,又看向一脸局促的甄嬛,瞬间明白了一切。

  果郡王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宫外和甄嬛私会!前世滴血验亲的奸夫我总算知道是谁了!

  突然,果郡王对我跪下,那痴傻的模样吓得我张着嘴不敢说话。

  他!疯了!他肯定是疯了!

  “萱嫔娘娘,望你大人大量,不要将此事告知皇兄。你若说出去,整个清凉台以及我额娘、甄家上下老小,都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他像是完全忘却了尊卑上下,竟然跪我?而且为了保护甄嬛跪我?

  我冷笑一声,反问道:“凭什么?不顾及清凉台上下,不顾及甄家上下的明明是你们两个,凭什么要我大发慈悲,装聋作哑?”

  果郡王关切地看向甄嬛,替她揽责道:“嬛儿病重,被赶出了甘露寺,我若不施以援手,她就冻死在路上了......”

  我一听反而有些气愤,打断道:“你不忍她冻死在路上施以援手,难道目的就单纯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是皇帝妃嫔,你是皇上手足......”

  我都说不下去了,甄嬛站在一旁羞红了脸,双眼挣扎出屈辱的泪水。

  “不是的!嬛儿当时已经昏迷了,是我执意要带她来清凉台医治的!是我一意孤行!是我不顾她的清誉!都是我的错!”

  我瞥眼看到甄嬛紧蹙着眉头拭泪,她的手红肿得像一根根红萝卜,曾经细腻光滑的皮肤也变得粗糙皲裂。

  我不忍地转过头去,气恼地吞了一口口水。

  我怒她总是拥有那么多好东西,拥有那么多好人,拥有那么多起死回生的幸运。

  我咬着牙不肯再看跪在我面前的果郡王一眼,他却更加急切拉着我的斗篷下摆,激动得满眼是泪。

  “你就抬抬手,她已离宫,对你又有什么威胁?你杀了她,焉知皇兄不会恨你啊!”

  我的神志清明了一些,果郡王确实戳中了此事的关窍:皇上最重脸面,我若捅破此事,自己又如何全身而退?

  我强装镇定地看向跪在我身前的果郡王,他的哀求讨饶与刚刚的高高在上截然不同。他是个识时务的,能屈能伸。

  “你是在威胁我吗?”

  听到我言语冷漠,果郡王一脸哀戚地看了甄嬛一眼,“你想怎么样?”

  我挑衅似的俯身凑到他耳畔,“王爷你这个人,你的情谊,本身就会害死人的。”

  我瞥眼看向柔弱的甄嬛微微一笑,继续对他低语道:“你若真想和她双宿双飞,就抓住她永远别放跑。”

  我支起身子站定,他顺着我的眼光看向站在远处一脸惊讶的流朱和阿晋,似乎心中明白了我的意思。

  男人想要抓住一个女人,就是要抓住她的一切,将她困在笼子里,永远飞不出去。紫禁城也好,清凉台也罢。她只要踏出去一步就是万丈深渊。

  我转过头,傲然地看着甄嬛,扬起一个微笑。

  罢了!是她自己要踏进同一条湍流两次,皇上的薄情寡信还没有叫她明白,那就叫她再傻一次吧。

  “今日之事,我会装作没看见。甄嬛,你既有人珍视爱护你,你就好好过你的日子吧。”

  这一世,我已与她两清。她若自愿永远留在宫外,受旁人圈养疼爱也罢。

  我猛地转身,看到外头白雪皑皑的凌云峰,忽然有些唏嘘。

  若能拥有自由,谁不向往呢?我也想和在意的人,过无拘无束的日子。

  采蘋还候在门外,我走到门口,对着她微微一笑,“姑娘,谢谢你们家王爷给你带来的福气吧。”

  说罢,我带着宝鹬快步离开清凉台,走到外头看到候着的小小暖轿,只觉得它像一个小小的棺材,把我装进去,带走,永远离开这广阔的天地。

  起驾离开,我忍不住掀开暖轿的小窗帘子,看向与我不断远离的白墙黑瓦的小小四合院,轻轻叹息一声。

  甄嬛啊......我还是很嫉妒你。

  即便你是饮鸩止渴,好歹是真正欢愉自在过。

  *

  甘露寺。

  我比皇上和华贵妃晚了一刻钟到。

  皇上刚刚从静岸师太那里得知甄嬛因为生病挪去了凌云峰禅房养病。

  刚从山上下来,皇上已经没有理由再兴师动众地上山一场,否则他的别有用心便成了板上钉钉。

  华贵妃听闻甄嬛不在反而十分得意,佯装惋惜道:“真是可怜了莫愁妹妹,住在那僻静无人之处休养。虽说师太已派了药物让她吃着,皇上还是安排个太医去瞧瞧吧?”

  皇上瞥了华贵妃一眼,知道她在试探,蹙眉正经道:“想来也不是什么大病,派个太医惹人瞩目,还是算了吧。”

  我微微一笑,只怕是皇上想起了前次在宫中时甄嬛被告发与温太医私通之事。孤男寡女,深山老林,叫他怎么放心?

  比起甄嬛的性命,他还是更在意甄嬛的忠贞和清誉的。

  皇上无心礼佛,夜晚早早在禅房歇下。

  我在后厨拣了些燕窝炖了汤给皇上端去,一进门,皇上就直愣愣地看着我。

  “哪儿来的小姑子?甚是俏丽。”

  我放下燕窝汤,坐在榻上,扬起嘴角望着他,深情款款。

  “天然去雕饰,朕的容儿即使一身净服,同样惹人怜爱啊......”

  他凑近揽过我的腰,轻轻嗅闻我的头发,我卸了所有的钗环,披散着头发,只穿着僧尼一样的服饰,反而激得皇上情动欲起。

  他轻笑一声揭开我的衣襟,却在看到里面光洁的肌肤和鲜红的鸳鸯肚兜时彻底把持不住。

  “容儿......只有你最得朕心。”

  我揽着他的脖颈与他一同倒下,像是拉着他一道陷入无间地狱,沉溺于男欢女爱的罪恶欲海之中。任凭这愧对佛祖的行径,在佛祖眼皮子底下悄然搅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