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7月29日, 星期六,于多罗碧加乐园发生一起恶性爆炸案。”

  “两名警校生英勇投入救援中,配合警方完成了□□的拆除……”

  电视机里在念着紧急插播的新闻,而万里名则陷入了人生的一大难题。

  等到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和警方交接完毕回来的时候, 天已经黑了。

  几人一起吃了拉面, 只能约着下次再玩,不过经过这么一出, 估计短时间内, 他们是不想再听到“游乐园”三个字了。

  一直到这里, 其实都很正常, 但是当萩原提出由他们送爱佳回家后, 事情的走向就开始变得奇怪起来。

  因为两人手还牵在一起, 于是大家就默认了影山飞雄会照顾万里名。

  甚至临走前,萩原还跟他说了几句什么, 他很小心, 完全没被万里名听到。

  “总之,多谢你的工具了,还挺好用。”松田阵平摸着鼻子,对那个多了不少划痕的包有点抱歉, “会给你买一个新的。”

  万里名随手拍了拍:“没事,它也算上过前线了。”

  原本是因为四十总是叼她的小工具玩,才会把这些零零碎碎都收进包里的,没想到能在这里用得上。

  决定了, 给四十也记一次功,奖励它多吃点小零食好了。

  和三人告别后, 她转头去看从刚才起就格外沉默的影山飞雄。

  视线刚一接触到他的身体, 甚至万里名还没来得及开口, 影山飞雄就异常敏锐地看了过来。

  接着,万里名已经回忆不起来他们到底是怎么达成共识的,当她回过神的时候,就已经是现在这个局面了。

  ——莫名其妙的,她和影山飞雄一起坐在沙发上,四十蹲在她旁边,一副三堂会审的样子。

  背景的新闻播报还在继续,但他们已经从萩原那边得到了一切可以被普通群众知道的内容,这电视被打开的目的就是希望它能发出点声音。

  随便什么声音都好,只要能让气氛别这么奇怪尴尬就好。

  但很显然,效果甚微。

  黑发的青年看上去有点狼狈,衣服上蹭上了灰,皱巴巴的。不过万里名估计自己可能比他还要更加狼狈。

  她甚至不太想去照镜子,刚才用手机的时候借着黑屏已经看了个大概。头发乱糟糟的,脸上的妆也稍微掉了一点。

  这么一想,她居然顶着这么张脸在外面晃悠了那么久。

  算了,不管了。她开心就好,妆花不花,形容是否狼狈,别人会不会背地里嘲笑……这些她都不太在乎。

  重点是——万里名呼出一口气,上挑的眼形让她看上去多了一点凌厉。

  “你怎么在多罗碧加乐园?”

  该来的还是会来,这种时候最好还是实话实话会比较好。影山飞雄看着她,小心翼翼地讲了一遍自己是为什么要来,又是怎么被松田他们抓住的:“……就是这样。”

  他讲得干巴巴的,一点也不生动,好在万里名想象力还算丰富,也能很清楚地记起来松田和萩原回餐厅的表情。

  难怪他们当时突然神神秘秘说要去做别的事。

  万里名冷笑一声:“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有跟踪的本事呢。”

  她脾气向来不错,很少会有这样几乎是刻薄的语气。

  直觉让影山飞雄立刻道歉:“对不起,我、我以后不会了。”

  停顿了一下,他又小小声为自己辩驳:“也没有本事……被发现了。”

  不仅是保安和两个警校生,甚至万里名会打电话给他,还开口就是“你在多罗碧加乐园”,就直接证明了其实她也早就发现了他。

  虽然和松田他们接触的时间不到一小时,但影山飞雄有一种盲目的信心,他们是不太可能会主动向万里名告状的。

  他这话简直就像是在挑衅一样。万里名咬牙切齿:“不被发现的话,你是不是还想跟我们一整天啊?”

  “也、也不是。”影山飞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他其实没想着具体要跟多久的,根本没有任何计划,就是头脑发热,立刻就跟上去了。

  他低着头,眼睛却一直在她身上,亮晶晶的,和四十闯祸的时候几乎是一模一样。

  万里名其实很冷静,在这件事上说不上有多生气,但她的确也不希望再发生。

  说到底影山飞雄也没有坏心思。只是,她始终觉得,无论对方是任何身份,出于什么目的,都不能干涉她的自由。

  更何况这只是一次和朋友的出行。

  假如是担心,她可以提供时间地点人物,绝不作假。他有任何不满都可以提出来,但不能偷偷跟上来。

  不过这次……就原谅他好了。

  万里名皱皱鼻子,假装生气:“我生气了!”

  影山飞雄如临大敌,只能又小声道了个歉。

  这么大一只,低着头的样子却很乖巧。

  “嗯……”万里名眼睛弯了弯,“那你抱我一下,我就原谅你。”

  这句话和之前的质问都不一样,格外温柔,甚至尾音还有点甜丝丝的。

  影山飞雄怔愣着,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明明是蜜糖一样的邀请,但在他眼中,却比之前任何一次语气强硬的谴责都要更恐怖。

  或者说,威力更大。

  简直就像是牛岛前辈的重炮级扣球。

  他迟迟不动,让万里名心里又升起一点火气,她鼓鼓脸:“1……”

  没有2了。

  她被拥入了一个宽厚温暖的怀抱。

  影山飞雄这次抱得很紧,脑袋埋在她颈窝里,一下一下轻轻蹭着。

  他呼吸也更重了一点,好像是在嗅闻着什么。

  万里名其实也很想把脸埋进他衣领里,但顾忌到脸上的妆,还是努力忍住了。

  只是被抱得太紧太用力,唇釉已经蹭了上去,在他的衣领留下一点淡淡的红色。

  她有点害羞,假装没看见:“你是小狗吗?怎么还闻啊。”

  影山飞雄的声音又低又闷:“想、多闻一会儿你的味道。”

  他以前就总喜欢这样。万里名笑了一下,也揪着他后背的衣服回抱住他。

  这个姿势抱着,腿没地方放,万里名身体前倾着,有点辛苦。她拍拍影山飞雄的后背:“不抱了,腿好别扭。”

  影山飞雄身体一僵,但没松手。

  他双手下滑,扣在万里名的腰上,在她的惊呼中,把人抱起来,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星川万里名,20岁。除了小时候跟妈妈撒娇以外,就几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了。

  哪怕是过去和影山飞雄谈恋爱,他们也不会有这种动作的。

  那时候影山飞雄足够害羞,万里名也清楚青春期男生有多经不起折腾。

  连亲吻都只是贴在一起,如果动一下,就已经是惊天动地的大动作了,影山飞雄的眼尾甚至都会微微泛红,整个人无比僵硬。

  所以说……影山飞雄到底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啊?

  身下坐着的是他硬邦邦的腿部肌肉,万里名身体完全僵硬着,双手撑在他肩膀上,试图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你、你干嘛!”

  但是她的力气怎么能比得过影山飞雄呢。

  他不由分说地重新把她抱紧:“你说腿不舒服,这样就好了。”

  很无辜的样子。

  现在唯一能给万里名安慰的,就是影山飞雄看上去好像还算有分寸,没让她面对面地跨坐着。

  她身体微微侧着,温热的吐息轻轻拍打在颈部皮肤上,两只手,一只扣在她腰上,一只在肩头。

  这是夏天,她本来就穿的很薄,他掌心的温度很快就透过这一层薄薄的布料,熨贴着她的皮肤。

  虽然发生了挺多事,但实话实说,在看到影山飞雄的时候,她心头的确是涌现出了满满的安心感。

  万里名犹豫了一下,在他的头发上轻轻拍了一下。

  他的头发和她本人一点也不一样,软软的,又很顺滑。

  他手臂又缩紧了一点。

  “还有帐没算完呢。”手底下是软软的发丝,万里名的声音不自觉变得又轻又软,“那时候,你明明都已经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啊。”

  “很危险的。”

  影山飞雄向来有问必答:“你还在里面。”

  他不会说那种长篇大论的情话,甚至还有点笨手笨脚,勒得万里名都有点疼。

  但是,很让她心动。

  万里名吸吸鼻子,右手在他脑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揉着:“影山,你是笨蛋吧。”

  被她这么温柔地摸着头,影山飞雄脑袋悄悄抬起一点,看着万里名因为他的呼吸而染上浅粉色的耳朵,突然觉得嗓子发痒。

  他喉咙无意识地吞咽了一下:“嗯,我是笨蛋。”

  随便吧,怎样都好。

  四十在旁边呜呜叫了两声,拍拍他的大腿。

  它一整天都是自己吃狗粮,好不容易盼到家长回家,还附送了一个影山飞雄,原本是非常开心的。

  但是……为什么这两人一进门就坐在沙发上不说话啊?好不容易开口,听妈妈的语气好像还生气了。

  四十小小的脑袋瓜正思索着要怎么哄万里名开心,就看见他们抱在了一起。

  ?不是在生气吗?为什么会抱抱,甚至爸爸还把妈妈抱起来了!

  只有它四十,是一只狗孤零零地坐在这里,没人摸也没人抱。

  想到这里,四十有点不开心,但它舍不得打妈妈,于是这重重的一爪子就落在了影山飞雄腿上。

  影山飞雄:“……”

  他还没说话,万里名就停下了摸他头发的手,推推他的肩膀:“快放我下来,四十饿了。”

  影山飞雄尝试着假装没听见,收获了万里名一记轻锤。

  “你再不放我下来,我就生气了。”

  仗着有万里名撑腰,四十又拍了他一下,在旁边呜呜助威。

  这一刻,影山飞雄隐约感受到了一点……地位的参差。

  作者有话说:

  小飞雄:她好像更关心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