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乐天29
禅院朱里喜悦的声音，也惊醒了还有些没回过神的白发少年。
弯下腰，五条悟两只手捧着玉香的脸颊。
像是想看得更清楚一样，向下贴近黑发少女。
“玉香……”
五条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一只还插着输液针的手阻止了。
下方少女梅红色的眼睛柔和缱绻。
脸上戴着的呼吸机让她没办法立刻说话。
但是五条悟莫名就懂了她的意思。
不要现在问。
之后会全部告诉你的。
五条悟默默将嘴边的话又咽回去。
而一边的禅院朱里，似乎被五条家神子的举动惊呆了。
她作为贴身女侍，自然是知道两人亲近的。
否则五条家的神子，也不会在得知玉香少主昏迷的当天晚上，就发现这边出事了。
并且很快就赶到禅院玉香所在的医院。
如果不是真的关系亲密。
五条悟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秘密医院的所在地。
更不会仅仅是因为晚上打电话联系不上，就肯定玉香这边是出了什么事情。
禅院朱里还记得当时五条悟的表情。
那种反常的，冷静到近乎冷漠的表情。
五条悟在禅院家的形象，向来不是什么冷静自持又稳重的性格。
相反的，他们都觉得这个五条少主的性格，多少是有点恶劣。
这两天，确实是见到了他令人意想不到的一面。
禅院玉香昏迷的这几天，生命体征很不稳定。
最开始的时候，医生们几乎每天都会把她推进抢救室。
他最初将自己的同期，那个传言中的反转术式带来。
却发现对玉香的状况根本不起作用。
但是在玉香昏迷的第三天时，事情迎来巨大转机。
禅院玉香的身体像是自我修复成功一样，飞速的稳定下来。
最后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而已。
情况不那么危急之后，五条悟就每天都待在玉香的病房里。
这几天也没去执行任务。
他大多时间都坐在床边看着禅院玉香，偶尔会伸出手探一探她的鼻息。
仿佛急需确定她还活着一样。
六眼总是会看见一些他人无法看到的信息。
医生们还因为他这个举动忧愁了好久，生怕少主会突然出什么意外。
不过随着这几天玉香情况的逐渐稳定。
众人发现这只是五条悟的个人行为。
身为好友，担心对方的生命是合理的。
但是作为一个嫁过人的女性，禅院朱里总觉得，五条悟的这一系列举动。
有哪里透着微妙的不对劲。
不过少主醒来后，也并没有表现出抗拒的意思，她也就没有上前阻拦。
回过神，她回神将手中的烧水壶放好。
立刻按响玉香床边的呼叫铃。
几个护士和医生很快就赶到病房。
即便开着无下限，坐在床边的五条悟还是被急迫的医护人员，挤到一边。
玉香的床边，马上就没有他站立的位置了。
白发少年只能仗着身高优势，越过众人的头顶，继续观察着躺在床上的禅院玉香。
以前身体完好时，玉香立下的束缚，甚至能掩盖诅咒的目光。
五条悟的六眼，虽然能看见玉香体内不同寻常的力量。
但是朦朦胧胧的，只有一个轮廓。
就好像雨天玻璃窗上的水雾，让人看不真切里面的景象。
而如今的禅院玉香，身体就好像是出现一道深刻的裂缝。
透过狭窄的黑色裂口，五条悟得以看见她的本质。
内里那似人非人的诡异。
这是玉香昏迷的第八天。
在第五天时脱离生命危险。
医生们得到玉香醒来的消息，赶到病房。
动作利落的为少主测量现在的身体数据。
发现她虽然还有点虚弱，但是身体状况恢复得很好。
也稍微放心一些。
随即在玉香的意愿下，撤掉一些她身上不必要的医疗设施。
这个医院里，有些医生曾经是咒术师。
例如玉香的如今的主治医生。
在这几天的抢救里，他能够感受到玉香的咒力，对自己身体的自我修复。
除开五条悟带来的同期，家入硝子。
其他人不是没找过有治愈能力的咒术师。
但是都和之前的反转术式家入硝子一样。
咒力一接触到禅院玉香，就泥牛入海一般消失。
完全起不到作用。
也幸好在一次又一次的抢救中，禅院玉香体内咒力的自主运转。
这种潜意识的自我修复。
几乎起到决定性的帮助作用。
否则如果真的单靠现代医疗的话。
真的说不准最后是什么情况。
这也是玉香醒来后，他松口气的原因。
起码玉香醒来后，不需要无时无刻担忧，无法维持少主的生命。
意识清醒后，她能够更好的引导咒力修复自己的身体。
正式脱离危险的玉香，在禅院朱里的搀扶下坐起身。
靠在对方特意放好的枕头上。
一边伸出胳膊，以方便护士为自己测量血压。
一边对身旁的禅院朱里吩咐道：“联系一下宽人和柊，告诉他们我醒了。”
听见玉香这么说，最先给出反应的，竟然不是禅院朱里。
而是一旁正认真写医疗数据的医生。
在玉香话刚说一半时，身穿白大褂的青年就警觉的抬起头。
用一种忧愁中，又带着些许谴责的眼神，默默的看着靠在枕头里的禅院玉香。
他是三年前玉香发掘的咒术师。
因为自身点亮了医学技能，之后一直在这所医院中工作。
禅院春奈转移之前，他就是主治医生。
玉香时不时就来医院看望春奈。
这期间，医生自然也发现玉香的工作狂属性。
因此刚才的吩咐，不用细想就知道。
刚刚醒来的少主，要开始拖着病体处理工作了。
或许对其他人来说，这是主事人回来了。
但对于医生来说，这是让他发愁的患者。
医生这如有实质的眼神，玉香自然注意到了。
在禅院朱里去联系禅院宽人和禅院柊后，她转过头。
最后在医生不赞同的目光下，玉香微笑着表示，自己谈事情不会超过半小时。
这才让医护人员们，一步三回头的暂时离开病房。
临走时，玉香的主治医生担忧的嘱咐道：“少主，这两天说什么都要好好休息啊！”
一屋子的人都走了，只剩下没怎么说话的五条悟和禅院玉香。
玉香对白发少年伸出手，呼唤他来到自己身边，“悟，抱歉，让你担心了。”
五条悟走上前来，刚伸手。
就被玉香牵住。
掌心不分你我的贴在一起。
五条悟顺着玉香的力量，重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一双苍天之瞳直视着玉香。
湛蓝澄澈，仿佛一切秘密在他眼中，都无所遁形。
“喂，是时候和我解释了吧？”五条悟和玉香相握的手微微用力，“你不会觉得我看不出来吧？”
“你的身体，根本就没有痊愈吧。”
在六眼看来。
玉香身上的“裂痕”，不仅没有缩小，还在不断扩大。
这让玉香像个破了的被子，里面的水不断地流失着。
五条悟当然察觉出玉香的不同寻常。
但他没有问玉香究竟是什么存在。
或者说，五条悟根本不在乎。
“悟，相信我吧。”
玉香对他露出一个有点悲伤的笑容。
这从未有过的神情，不禁让五条悟一愣。
好像第一次窥见面前之人的内心。
无论是特意做出这样的表情，还是真情流露。
他都没再说话。
玉香醒来后很快就出院了。
身体自然比不上之前健康，需要花很多精力来抵御衰败。
要说有什么变化，那就是最近她很少出任务了。
大多时间都待在禅院家，鲜少露面。
即便外界，禅院少主命不久矣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传闻，传得沸沸扬扬。
玉香都没有管。
甚至她在外界的势力，也好像一夜之间消失了。
而这样的状况，保持了几乎一年的时间。
2006年7月
这半年来，玉香不再掩饰禅院惠的存在。
反而是毫不避讳的将小孩接回来。
禅院其他人所有的试探举动，玉香都毫不留情的挡回去。
但是这些人却并没有太着急。
禅院玉香也没隐瞒自己身体衰败的事实。
他们只要等着就行了。
迟早有一天，她不会再像如今这样强大。
跟命不久矣的人有什么可急的。
禅院惠这个十影法，终究还是会属于禅院家。
5岁的禅院惠在京都这边上幼稚园。
每天晚上或者是玉香或者是禅院宽人，会去接他放学。
周末的时候，则会带他去看禅院春奈。
最初的小孩理解不了为什么母亲躺在床上不说话。
但是后来懂了之后，也会严肃的和玉香说要照顾妈妈。
4岁的虎杖悠仁，在去年年底就回到父亲身边生活。
只不过活动范围必须在玉香的监控范围内，虎杖一家不可以离开仙台市一步。
而禅院玉香，在外界看来，就仿佛认命了一般。
自从身体出状况后，就一直闭门不出。
但是只有在她身边的人才知道。
玉香从来没有失去对外界的掌控。
他们的头领在策划着，会和所有人为敌的计划。
今天是禅院宽人去接禅院惠放学。
他回来时，玉香正坐在桌子前雕刻着木偶的面孔。
桌案上放着一个手机，时不时从里面传来游戏音效。
背着书包戴着小黄帽的禅院惠走过去，和姑姑问好：“姑姑，晚上好。”
“小惠也是，晚上好。”面色有些苍白的少女放下手里的木偶，伸手将小孩搂进怀里，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随后帮他把书包取下来，放到一边。
禅院惠对这种亲近的举动习以为常。
虽然懂事之后，他确实有时会有些害羞。
但是次数多了，渐渐也就习惯了。
毕竟每次一和姑姑见面，第一件事准是被她抱起来。
现在害羞也有点迟了吧。
目光转向桌子上立着的手机。
果不其然在里面看到一头白毛，窝在床上打游戏的五条悟。
除了接禅院惠放学，玉香待在禅院鲜少出门。
在加上今年，五条悟和夏油杰一起晋升特级咒术师。
开始全国上下跑的五条悟，空闲时间肉眼可见的变少。
总也不能见面，两人就大多用视频通话联系。
在这样难得的休息日，总是打通后就放在一边。
各做各的事情，偶尔聊聊天。
除了互相碰不到。
还是和以前差不多的。
禅院惠和玉香生活在一起，因此也总是能以这种方式见到五条悟。
五条悟对这边禅院惠的出现见怪不怪。
但是今天，视频另一边不止有五条悟一个人。
“啊，是惠啊。”从五条悟的另一边，探出一个黑色丸子头，一撮怪刘海垂在脸侧。
夏油杰笑眯眯的挥挥手，“晚上好。”
“喂，杰！认真点啊，要输了。”
在夏油杰和禅院惠打招呼时，那边清晰的传来五条悟的抱怨声。
禅院惠：“夏油叔叔晚上好。”
年仅16岁的夏油叔叔和小朋友打过招呼后，很快重新投入进游戏当中。
不久之后，传来游戏胜利的音效。
从游戏中脱身的五条悟，一抬头就看见死鱼眼盯着自己的禅院惠。
“晚上好，五条叔叔。”
对于这个大幼稚鬼，禅院惠秉承着让这他的精神。
也和五条悟问好。
“我怎么样也是哥哥吧？”五条悟放下手柄，一张帅哥脸填满整个屏幕，“杰那家伙才是大叔啦。”
“悟，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侄子。”
另一边夏油杰反击。
“我去写作业了，姑姑。”
在电话另一边的斗嘴发展成约架之前，禅院惠迈着小短腿。
拿起书包去隔壁自己的房间里，完成今天的家庭作业了。
在玉香面前，两人基本都是延后约架。
不会真的当着她的面掐架。
见禅院惠消失，另一边的五条悟往后一靠，整个人窝在垫子里。
“我说，这小子的臭脸会不会有些太遗传了啊。”
因为玉香的关系，五条悟对禅院甚尔的印象还算很深。
自然也知道禅院惠和他的父子关系。
“小惠很喜欢你的。”玉香示意一旁的禅院朱里跟上禅院惠，别让他跑丢了。
而后笑着回答五条悟的话：“他只是有些害羞。”
游戏打完，天色也不早了。
另一边的五条悟拉着同期，研究今天晚上吃什么。
五条悟的手机和玉香通话。
自然就是夏油杰贡献出自己的手机，搜索今天晚餐的餐厅。
“啊，硝子那家伙今天跟歌姬她们出去聚餐了！”
五条悟不知道看到什么，如是说道。
“对了，杰。”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今天夜蛾和我们说了，指名的护送任务吧？”
“要叫老师啊。”夏油杰下意识纠正，随后补充道：“下午刚说过，不过说是明天才告诉我们任务详情。”
“那我明天再告诉你去哪执行任务吧。”这句话是五条悟对玉香说的。
“如果需要保密的话，不说比较好吧？”玉香轻笑一声，“夜蛾老师会很苦恼的。”
“不让他知道就好了。”
又聊了一会儿后，对面两个人找好餐厅，一起出去吃饭了。
挂断电话后，玉香重新拿起桌面上的木偶。
细心雕刻着四肢和面容。
脸上的雕刻才刚刚开始，比不上四肢的塑形。
从身形上，只能看出这个木偶，是一个纤细的少女。
半晌，负责膳食的仆人走过来，停在门外的廊道上。
恭敬的跪坐下来，向玉香行礼后，问道：“少主，请问是否要用晚餐。”
“麻烦了，端上来吧。”玉香抬起头，温和一笑回答仆从。
等仆从走后，她将手中，雕刻一般的木偶放到身旁的柜子里。
细心的将工具都收起来。
“开始了啊。”
一声微不可闻的呢喃，消散在有些燥热的夏风里。
怀玉篇开始啦
争取这个月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