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慧天8
禅院甚尔说完话后，屋内又陷入了沉默。
“甚尔，是觉得在我身边……在禅院家很难过吗？”感受着身后禅院甚尔尽力温和的力道，玉香沉默良久，开口问道。
身后禅院甚尔长久的沉默，让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但这种情绪并没有环绕她太久，玉香叹了口气，转过身看向禅院甚尔的眼睛。
“既然已经决定了，那就离开吧。”
“我是站在甚尔这一边的。”
抬起手，玉香用手指轻按了一下禅院甚尔嘴角的疤痕，声音不疾不徐，但却很有力量，让人听了之后下意识的安心下来。
“甚尔也要一直站在我这一边，和我保持联系，好吗？”
禅院甚尔一动不动，并没有阻止小女孩触摸自己的伤疤。
听了玉香的话，他才抬了抬眼睛，声音肯定又低沉：“好。”
*
繁华的京都街头，女孩穿着米白底金鱼纹的小振袖，乌云般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脑后。
她五官线条柔和，气质上却给人一种淡漠疏离的距离感，时不时向远处眺望，似在等待什么。
跟在身后的仆从低眉顺眼，为她提着手袋。
即使在历史韵味厚重的京都，这样的一对主仆组合也格外引人注意。
这正是第一次离开家门的玉香和禅院家为她配备的仆从，周围还有数个隐藏在人海中的咒术师护卫。
至于为什么玉香会出现在这里，就要从今天早餐谈话说起了。
*
清晨起床后，穿戴整齐的玉香跪坐在案几前，端着汤碗小口啄饮。
为她端来早餐后，雪乃就在廊道上修剪鲜花和木枝，为玉香制作装饰用的插花。
昨晚被禅院甚尔告知要离开禅院家后，玉香就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初次自己独自生活的禅院甚尔很有可能行踪不定，只是信件往来的话恐怕没办法第一时间送到对方手中，而自己又没有通讯用的式神。
对新事物已经有所了解的玉香，想到了一个和甚尔高效率通讯的办法，随后脑中闪过一张在禅院家少有的鲜活面孔。
思索片刻，玉香站起身，“雪乃，我今天要出门。”
雪乃听到呼唤抬起头，虽然心中疑惑，但她并没有询问什么，只是回答道：“一路顺风，玉香小姐。”
于是玉香在和禅院直毘人打过招呼后，得到了家主赞助的黑卡和护卫。
*
玉香看到自己等待的人终于回来，心神从早上的回忆中抽离出来。
穿着常服的禅院薰从远处走来，将刚买好的小甜品双手递给玉香，“少主，这是您吩咐买的东西。”
出来后，玉香首先想着，为留在家里的雪乃带一些伴手礼回去。
挑选好一些精致的小甜品后，跟在一旁见人群有些拥挤的禅院薰，忽略一旁的侍从，自告奋勇的帮忙付款去了。
玉香一边婉拒路人的拍照请求，一边接过禅院薰递来的小袋子。
看出来禅院薰有些紧张的玉香，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辛苦了，很感谢你今天能答应我的邀请。”
摆了摆手，禅院薰连忙回答道：“少主言重了。”
随后她向四周看了看，指向一个方向，“我之前来过这边，那个商场里应该有少主要买的东西。”
向着禅院薰指的方向看去，正是一座人来人往的繁华商场。
确定了此行的目的地后，玉香和禅院薰一起向商场走去。
“少主，卖手机的商店应该是在二楼。”在一旁看过商场的结构地图后，禅院薰回到玉香身边，“请问是先去买手机还是四处看看？”
玉香找上禅院薰的目的正是为自己置办通讯设备，顺便了解一下现在社会的运行规律。
毕竟她不可能永远待在禅院家，总会有和外面的人对上的时候。
“那我们先去把手机买好吧。”玉香思索了一下，从身后的仆从手里拿过雪乃为自己准备的手袋，而后向禅院薰笑道：“对了，现在不是在家里，我们就互相称呼名字吧。”
“好……好的，玉香小姐。”
就在两人乘着扶梯向楼上走时，刺耳的警报声在商场中响起。
“通知——通知——”
“商场内发现定时炸弹。”
“请各位顾客根据工作人员指引，有序疏散。”
“重复，商场内发现炸弹。”
人群立刻开始恐慌起来，巨大的人流将玉香与同伴冲散，她缓缓向边缘移动，见周围的护卫也被人群裹挟着不见踪影，她叹了口气，向着上层据说有炸弹的地方走去。
并不是想上去越过警.察解决炸弹，而是玉香感觉到一股庞大的咒力在附近凝聚。
大部分人群都被疏散后，商场立刻被封锁。
就在此时，玉香看见漆黑的结界从上空产生，缓缓笼罩了整座商场。
大概是有咒术师及时赶来了。
嗖——
微微侧身，玉香躲开自暗中偷袭自己的咒灵，她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晃晃悠悠的咒灵，莫约是二级，应该是被这股咒力吸引来的杂兵。
就在玉香打算顺手祓除这挡自己路的咒灵时，一只蝇头不知从哪里飞出，扑在二级咒灵脸上，遮挡住它的视线。
一股力道从手上传来，来人拉着玉香就往反方向跑，进入一个隐蔽的小门后才停下。
“呼……呼……”
看着面前弯腰扶着膝盖大喘气的小男孩，和他肩膀上温顺趴着的咒灵。
同样被人群冲散同行大人的男孩这时才喘匀气，他抬起头见玉香盯着自己的咒灵，才开口问道：“原来你能看见这种怪物吗？”
见男孩肩头明显被收服咒灵，玉香眉眼间挂上真实很多的笑意。
看来是个野生的小咒术师啊。
“是啊。”玉香对他笑笑，问道：“我是禅院玉香，你叫什么名字？”
“呃……你好，我叫夏油杰。”
虽然现在这种危急情况，自我介绍有些不合时宜，但下意识讲礼貌的夏油杰还是乖乖回答。
玉香打开手袋，从里面拿出手表看了一眼时间。
这个小小的袋子说是手袋，但简直是百宝袋，雪乃的准备无比周全。
玉香不打算一直待在这个小房间里。
想到今天的计划还没有达成，还把禅院薰弄丢了，她回过头，对着站在一旁的夏油杰道：“我出去清理一下咒灵，你待在这里。”
见玉香往外走，夏油杰虽然有些害怕，但凭着心中的正义感和对“同类”的担忧，咬了咬牙，快步跟上去。
见小男孩脸上满是忐忑和慌张，却还是跟在自己身后，玉香思索了一下，上前牵住他冰凉的手，温和安慰道：“别怕……”
话音未落，玉香手臂一揽，半夹着比自己矮一头的夏油杰往旁边一躲。
“打断别人说话，可是很失礼的。”偏过头，玉香看向那个攻击自己的咒灵，正是之前偷袭不成的那只二级咒灵，竟然又一次找上了她。
“土鲸。”
玉香单手结出手印，地面张开一个漆黑的口子，将咒灵吞进去大半后消失，只留下地上零零散散的残肢。
玉香轻而易举解决了挡路的二级咒灵，而夏油杰看着一地残肢，下意识抓住玉香的手臂跟着她往前走。
却发现对方七拐八拐，竟然带着自己进入了……手机店？
随后夏油杰坐在店里提供的儿童专座上，看着玉香若无其事的在柜台上挑选手机。
地上是刚刚玉香在门口祓除的咒灵尸体，被撕扯的七零八落，还没消散。
而刚被召唤出清理咒灵的一黑一白两只玉犬，正埋着头啃噬咒灵的残肢。
听到一点细微的动静，夏油杰一转头，对上了柜台后面一双惊恐的眼睛。
定睛一看，发现是手机店的店员，应该是没来得及逃走就被咒灵堵在了店里。
意识到对方可能看见了刚才，玉香进店前清理咒灵的残暴场面，夏油杰下意识解释道：“我们不是坏人……”
而他这一出声，玉香也注意到了没逃走的店员，“找到你了，原来在这。”
夏油杰发现对方的眼神更惊恐了。
一番解释后，店员颤颤巍巍的站在柜台后为玉香办理手机业务。
他脸色发青，甚至时不时发出反胃的呕声，看起来是紧张到要吐了，但还是坚守了岗位。
在他马上要昏厥之前，终于把玉香需要的设备和手机号办好了。
塞了一把不菲的小费给店员后，玉香借来了纸笔。
“有什么困难可以打给姐姐。”将刚办好的联系方式写在纸上，递给了夏油杰。
看他不过是刚刚觉醒术式的年纪，就能运用咒力收服低级咒灵。
这样还没被任何势力发现的高天赋苗子，玉香是不愿意放过的，当即给夏油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做完这些事后，玉香把玉犬留在店里，这次没有让夏油杰跟上自己，独自向楼上走去。
商场周围张开了帐，说明不久后就会有咒术师来处理，她本不想多此一举。
但就在刚刚，一股熟悉的气息从三楼传来。
登上三楼，周围的场景变换，玉香看到藏在不完全领域深处的特级咒胎，还未孵化的特级咒灵对玉香并没有什么威胁。
手指一挥，大片的纸童扑上去，吸收咒胎用于孵化的咒力。
玉香走上前，手掌直接刺入快速孵化的咒胎体内。
听着婴儿般痛苦的怪异嚎叫，面不改色的在咒胎体内搅动手掌，终于摸到什么东西。
咒力源头被剥离身体，再也没有孵化机会的咒胎迅速干瘪下去。
随着主人的死亡，还未形成的领域也缓缓消散，玉香低垂着眼眸，看向手中干枯的一节手指，久久没有言语。
而就在此时，身后传来脚步声，玉香回过头。
只见一个白色妹妹头的少年，站在不远处，他的面容萦绕着千年前的旧影。
脑中有些模糊的印象，想起这人是跟在宿傩身边的随从，应该是叫做里梅。
“姬君，请把宿傩大人的手指交给我。”见玉香注意到自己，里梅眼睛看向她手中的宿傩手指，开口道。
“谁允许你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的。”
保持着刚才的动作没有动，玉香仍然垂着眼睛。
一股冲击力极强的咒力轰然爆开，这一层还残留的咒灵全部炸成血花。
她声音柔和，却隐藏着令人心惊的杀意，任谁都能看出她现在心情不是很好。
地面上张开一个漆黑的口子，是一直在混凝土中游动的土鲸张开了嘴。
将宿傩手指扔进了土鲸嘴里，手指散发着的咒力瞬间被隔绝。
玉香这才瞥了一眼单膝跪地，嘴角渗出血液的里梅，声音淡漠：“仅此一次，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