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
“夏油老师，你讲讲道理，一胎已经快搞掉我半条命了，我看起来像是敢要二胎的样子吗？”
不管事实如何，五条悟才不肯轻易承认自己师德欠缺。
“我分明是为了你，你老婆都养废你两个养女了，人还没进高专已经是很多男性咒术师的噩梦了，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以后的亲生孩子再步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后尘。”
“培养忧太是我对你真挚友谊的体现。”五条悟言辞凿凿，“而且别乱说什么我打算让别人接替伊地知的话，咱们的好学弟听到该多伤心。”
夏油杰：“……”
怎么说呢，他觉得五条悟但凡今天将伊地知后继有人的消息告诉伊地知，那伊地知绝对不会把辞职信拖到第二天递，而且大概率递完当晚就会怒放三挂鞭炮聊表“伤心”之情。
不过现在想那么多也没用了，因为忧太已经不再是过去觉得当个辅助监督也不错的他了。
痛定思痛之后，这位潜力惊人的年轻咒术师郑重地请求夏油杰帮他变强。
虽然至多只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但他想变强到能够与继国岩胜一战的程度，无论如何都不会轻易放过那个让他间接伤到了五条老师的家伙。
“现在可以确定的情报有二。”
既然知晓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会过载的学生们已经摘不出去，五条悟和夏油杰总不能让他们一无所知地拼上性命，便也将目前探明的敌人信息同步给了他们。
“一，继国岩胜的受［和谐］肉［和谐］不是单纯的受［和谐］肉，他那具变异的身体同样赋予了他远超生前的力量。”
考虑到这种正经话题五条悟说着说着就容易跑偏，所以向他们传达这些的是夏油杰。
“二，他的同伴可能也是相同的情况，据我所知，无论过去还是当下，都没有转移术式强到能将东京、爱知和京都三地变为沙盘游戏场地的术师。”
“提问，我们明知道对方受［和谐］肉完成会更危险，难道不该先下手为强吗？”
真希原本对夏油杰比较尊敬。
但一想到之前被隐瞒了那么多事，现在只觉得笨蛋老师的同期果然也是另一个笨蛋老师。
无非其中一个因为家中师娘家教较严，在外会收敛一些而已。
“是啊，将近两个月呢！”熊猫也说，“要一直将戴雅丢在他们那里吗？”
“两手准备。”
关于自己和五条悟的计划，因为也需要学生们一定程度参与，夏油杰同样没做什么隐瞒。
“一些只会听从于我和悟的势力已经在集结了，当然不会坐以待毙的。”
“能提前逮到他们最好，不过也要做好12月24日如期与对方开战的准备。”夏油杰说，“真到那一步，我会在东京，京都，爱知三地释放五千只以上的咒灵，大不了把沙盘游戏变成真人吃鸡，往哪里转都让他落地成盒。”
学生们：“……”
是他们的错觉吗？
为什么他们总觉得他们的两位特级老师浑身反骨，一旦反派起来就比反派还像反派？
对比起来果然还是两位师娘更靠谱。
不仅小忍师娘愿意暂且摒弃私人恩怨，兢兢业业地改良抑制剂配方，力求帮五条老师保住狗命。
小爱师娘也一直在为查明那位转移术师的身份做着努力，希望至少能在下次迎敌时做到知己知彼。
没错，无论是五条悟还是爱，在面对戴雅被敌人带走这件事情上，都表现出了远超于寻常父母的冷静。
尤其是爱。
五条悟尚且在那日和继国岩胜一战时冲动过，现在不得不冷静下来也可以用他必须专心平衡六眼及术式的过载解释。
爱的冷静则更加匪夷所思。
明明她平时也是那种对戴雅宠爱至极的母亲，如今却硬是没表现出一点点的焦虑担忧。
反而全程都按部就班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然后给予五条悟完全的信任，毫不怀疑他们的女儿会被他毫发无损地带回来。
——绝对地以夫为纲，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像你这种女人居然仍没有绝种。
——你就那么确定，你女儿不会有朝一日被你丈夫杀掉吗？
——即便不是这次，但只要你女儿活着，你丈夫死于无法承担双份负荷是迟早的事情。
——继国岩胜已经告诉过他解决办法了，人都是自私的，他到时的选择也还会是他自己。
——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不仅是妻子还是母亲，确定要舍弃女儿，坚定地选择丈夫吗？
被敌人掳走的是自己心尖上的宝贝女儿，爱怎么会真的毫不在意？
但她清晰地知道自己一旦任由患得患失的情绪滋长就会让情况变得更糟糕。
除了在一些领域拥有远超于普通人的天赋，神子和神女的另一特质就是他们确实一定程度拥有更偏神性的思考方式，能够在关键时刻压抑住感性的一面让理性占据上风。
因此当爱这天深夜因为上面那番突然传入自己脑内的言论从睡梦中惊醒，她几乎立刻便断定出这绝对不是梦，而是敌人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向她传递的讯息。
毕竟日有所思才会夜有所梦，她无比确信自己不可能萌生出这样的想法，潜意识中也不会。
她对自己有着清晰的认知，她就是很贪婪，任何会叫其他人陷入两难的抉择，她给出的答案都是不需要选，她全都要。
谁会在心爱的丈夫和心爱的女儿之间二选一啊？直接消除那些迫使她做出选择的东西不就好了吗？
这样想着，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身边空无一人，五条悟果然又在哄她入睡后独自去了客厅。
忍那边还没有配置好新的药，虽然爱的体质特殊，五条悟的术式和咒力再怎么不受控也不可能伤到她，但他仍不希望她看到自己硬抗痛楚的模样。
他们都清楚彼此正在承受的压力，因此都不希望自己也成为对方压力来源的一部分。
……话说回来，传音听起来是女人的声音，难道是继国岩胜的同伙吗？
爱已经做好了如今一举一动都被对方尽收眼底的准备。
于是她那同样作为演员多年的演技毫无破绽地上线，仿佛被刚才传入脑中的话语震惊一般，一双星瞳瞬间盈满了惊惧和不安。
——谁？！
爱无声地对出口型，似乎是顾虑到五条悟在客厅，生生将声音噎回喉咙里的模样。
——一个受够了男人们的嘴脸，想给你和你的女儿指点另一条出路的人。
对方的传音再次在脑内响起，疑似是一种能够传输意念的术式。
爱作为天与咒缚的变异体，任何能够向外输出咒力的东西都无法直接触碰她的身体。
本身就不会造成物理接触的信息传送类术式倒能对她产生效果，所以她并不意外对方能用这种方式联系她，也飞快地思忖起了应对策略。
——我可以打字吗？我似乎没办法通过想的方式向你传话。
当然爱有一再确认过对方的术式只能单向传话，无法进一步窥探到她的想法。
这倒为她节省了不少力气，不管怎么说，从身到心入戏都要比只演出能够欺骗对方的样子费神许多。
爱于是将手机从床边桌上抄起，思考片刻，又打下一行字。
——你可以和我交换联系方式，我们通过邮件交流吗？我丈夫的六眼很敏锐，用术式很难不被他觉察，这好像不是什么被他堪破也无所谓的话题。
——我不会用你们这个时代的东西。
对方短暂地沉默了一下。
——不必担心，我的术式比较特殊，东京范围内的任何人现在都在我的掌控范围内，我可以将你们任何人转移到任何位置，也可以向任何人传话，就算是六眼也不会觉察到我在单独联系你。
爱的指尖若有所思地摩挲着触屏上的输入法按键。
通过刚才的交流她已经确定了最想知道的东西，正像他们之前猜测的那样，对面果然也是一位受 [和谐] 肉术师，而且百分之百在受 [和谐] 肉的同时接受到了一些原因不明的能力强化。
——你们是出现内讧了吗？继国岩胜似乎很期待我丈夫杀掉我女儿的事情发生，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一味表现出顺从也会叫对方生疑，爱索性先质疑起了对方的动机，将单手变为双手，继续在手机上打字。
她也确实借由这种方式掌握了对话的主动权，虽然无法断定有几分真，但对方主动向她说明了他们的真实目的。
原来让五条悟杀死戴雅只是达成目的的其中一种选择而已。
继国岩胜这样选是出于他的私心，他希望五条悟这个最强能和他走上同一条路，以此证明他才没有如他弟弟临终怜悯他的那样“可悲又可怜”。
至于传音过来的女人，她本来也仅有最终目的和继国岩胜相同，所以上升不到内讧程度，充其量是各谋其私罢了。
她没有交代更多，只说比起父亲杀死女儿，她更想看到妻子和女儿一起除掉自私的丈夫。
说到底，他们所图谋的是让六眼回归到真正当世仅存一位的状态。
也就是说五条悟亦或戴雅谁活下来都可以，不过由于一个束缚的存在，戴雅如果要先下手为强，就必须由爱这个母亲先做出抉择，坚定地推她迈出这一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在她自己都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你的孩子给属于她的那份力量下了束缚，否则仅凭她那双眼睛所能承载的能力上限，她的父亲不会好好活到今天。
就这样，爱从敌人口中得知了一件足以让他们所有人震惊，细想起来却的确有可能发生的事。
——她什么都不知道，却全凭深爱父母的本能和直觉做到了这一切，即便今年只有七岁，又数日没能等来父亲的援救，我都未能动摇她的信念，让源于她本心的束缚产生一点松动……真是个好孩子，对不对？
“戴雅……”
明知对方说出这些必定有激将她的成分，爱听闻还是情不自禁地红了眼圈。
既是感慨也是心疼。
感慨他们的女儿怎么那么懂事。
哪怕她和五条悟作为她的父母，早已做好了为她承担一切的准备。
她却从未任由爸爸妈妈挡在前面，而是也回馈给了他们最毫无保留的爱。
和爸爸妈妈一起，让他们的家一直圆满幸福地维系到了今天。
因此便也格外心疼女儿此时正经历的事情。
那些家伙对戴雅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爱根本不敢细想，稍微一想就恨得发抖。
“混蛋，居然敢对我和小爱的戴雅做如此不可饶恕的事情……”
第二日，他们照例来到高专和夏油杰及学生们会和，在听闻爱叙述了昨晚的全部经过后，五条悟同样没能抑制住愤怒的情绪，紧攥成拳的手被他绞出了滴滴鲜血。
神子和神女的冷静自持终是在这一刻溃散殆尽。
少顷，五条悟颇为突兀地转身，人往高专结界外的方向走去。
他边走边面无表情地将眼罩拉下来，露出那双眼底仍充着血的湛蓝六眼。
“悟，你冷静点。”
眼看爱居然没有阻止的意思，夏油杰赶忙上前拦住他。
对方的术式无法侵入高专结界，换言之结界周边一定是敌人的重点监视区域，如今他们尚且需要从长计议，五条悟带着满腔愤恨杀出去只会自爆底牌。
“五条老师，戴雅一直那么努力，无论对方说什么都相信着你和小爱师娘，她想看到的才不是你豁出去过载也要拼死大闹一场。”
夏油杰之后，乙骨忧太也挡在了五条悟的去路上。
此时时日尚短，少年的实力尚且没有多少提升，但整个人的气场却已然不同于往日，本来温和恭顺的眼神变得锋锐，就那么坚定地昂着头，不躲不避地与五条悟的六眼对视。
“其实情势也并非糟到了极致，黛雅那么乖那么可爱，胆敢伤害她的话，放眼咒术界，他们可不只是在做你和小爱的敌人。”
见五条悟多少压制住了冲动的情绪，夏油杰顺势扣住了他的肩膀。
“不就是东京、京都、爱知三地吗？说什么你想不到办法制止他就要大开杀戒，开什么玩笑，等着揍他的人已经在这三个地方排满了。”
夏油杰说出这番话当然不只为稳住五条悟和爱。
如果仅仅是又有来历不明的势力针对五条悟，那么咒术界的大多数人，尤其是偏保守的一方势力只会选择隔岸观火，除非确定这样做百利而无一害，不然都不会有什么动作。
不过涉及到戴雅另当别论。
以京都校区的乐岩寺校长为代表，他们虽然不清楚六眼如今时刻处于过载状态，号称最强的五条悟也正因为继国岩胜的宣战苦恼，但仍在得知对方抓走戴雅后炸了。
一时间戴雅的父亲究竟有没有能力救回她都无所谓了。
尤其在听闻这伙人拥有在东京等三地随便转移位置的能力之后，所有人的第一反应居然都是兴奋，一个个摆好了打地鼠的架势，就等着看他们敢从哪里冒出来。
“是和小爱一脉相承的魅力呀！”
因为稳定五条悟的情况离不开硝子的帮助，硝子也终于在被两个人渣同期隐瞒的第三年，得知了六眼和无下限术式会过载的真实缘由。
“真是太好了，看来除了外表，戴雅身上完全瞧不见五条一丝一毫的股份，接下来希望忍小姐也加油，蝴蝶家的孩子不需要外姓人渣的基因。”
“喂，硝子，你动不动就连坐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又莫名其妙躺了一枪的夏油杰嘴角一抽。
“我不只一次声明过了，我和悟虽然是挚友，但在做丈夫和做爸爸的方面各论各的。”
“没错。”
五条悟这次竟也没埋怨他不顾挚友情谊毅然撇清关系，反而十分认同地点了头。
“硝子我和你说，隐瞒身体隐疾的可不只是我，杰他更可怜，是涉及男性尊严的那方面不行呢，忍想让他的基因传递下去才需要加油。”
硝子：“……”
夏油杰：“……”
“家入小姐，你拜托的东西我取回来了，现在的咒灵好像确实比十年前弱了很多，我本来以为会遇到些困难的，毕竟生疏了那么久……”
当已经成了高专教师的挚友组顷刻梦回青春年华，不由分说地扭打在一起时，恰好来给硝子送东西的七海建人推开了校医室的门。
然后也没针对面前的荒诞景象发表什么感想，只仿佛没看见他们一样目不斜视地从他们身旁走过，无需多言便传达出了来自真正靠谱成年人的鄙视。
七海虽说之前就萌生了想要重回咒术界的念头，但如果不是黛雅出事，他也不会那边做完离职交接就立刻赶回高专报道，现在又迫切之意溢于言表地接任务找战斗手感。
“好了，七海叔叔不用纠结了，我已经帮那个面包店的姐姐把蝇头祓除了。”
“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七海叔叔都不需要为难，直接呼叫黛雅就好。”
“七海叔叔才不软弱呢，不想做咒术师不代表软弱，也不要随便评定自己的人生没有意义，黛雅觉得七海叔叔很了不起哦，是黛雅遇到最靠谱的大人了。”
如今七海建人已经再次回到了咒术师的行列，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如此正确。
怎么能寄希望于这些家伙平安救回黛雅呢，他想，黛雅需要一个真正靠谱的成年人带她回家。
“七海海，好久不见，怎么变得这么没有礼貌了，见到敬爱的学长们都不打招呼吗？”
挚友组最大的特点就是无论内部矛盾闹得如何厉害，一旦迫害起他人都会立刻默契起来。
因此他们在惨遭七海无视后一秒钟便休了战，勾肩搭背地来到这位许久不见的好学弟面前。
“就是，上学那会儿学长们明明超级照顾你。”
五条悟负责打头阵，夏油杰随即帮腔。
“你记不记得，你那时性格孤僻又阴暗，几乎是教科书式的校园暴力受害者，我和悟那么强却从来没想过要校园暴力你。”
七海：“……”
他真是长见识了啊，原来还有不被校园暴力就算受到照顾的说法。
“家入小姐，他们这样不要紧吗……”半晌，七海深吸了一口气。
他决定收回刚才觉得世界有在变好的想法。
其他暂且不论，高专时期就天天自称老子的五条悟和一度想杀死所有非术师重塑世界的夏油杰是怎么有脸说别人没礼貌和阴暗的？
他觉得世界果然不会好了，现今还让这二人稳坐最强位置的咒术界也依旧是狗屎。
幸好硝子的话及时为他找回了些许希望。
“稍微体谅一下他们吧，七海，毕竟男人是那种一旦不行就喜欢在其他方面找存在感的生物。”
硝子吐了个烟圈，悲悯又恶劣地对两位人渣同期挑了挑眉。
“无非是确定不行的五条说夏油也不行，夏油不认，二人就开始不顾时间场合地试图向对方证明自己还行……嘛，如你所见，大概是这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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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当七海海面对虎杖：我信任他们，但是不尊敬他们。他们挺可怜的，但我毫不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