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

  将时间倒回一个小时前,满身血迹,墨镜不知所踪,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五条悟以同样的方式踏进了夏油杰家的凉台。

  “杰,借你这里的浴室洗个澡,再给我拿套衣服,快一点,我赶时间。”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半暗,早已感知到五条悟咒力的夏油杰只是稍稍皱了下眉。

  倒是家里的两个小丫头被吓了一跳,顶着满手满嘴的奶油就一左一右往夏油杰身上扑,一时间竟把这位现任最强搞得手忙脚乱,只能认命地去给五条悟找衣服不说,自己也不得不跟着重新换了件衣服。

  “那群老东西又找你麻烦,让你单独去执行你会为难的任务?”

  待到五条悟冲洗掉身上的血迹,换了自己的衣服从浴室里走出来,夏油杰已经在客厅的茶几上摆好了两罐冰可乐和一块本来也打算留给五条悟的蛋糕。

  “我不是说过如果觉得搞不定就直接联系我吗,你倒好,明知道今天是我十八岁生日,结果不给我这个寿星送礼物就罢了,匆匆过来一趟还要从我这里顺衣服。”

  “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搞不定了,妥妥完胜好吗,敌人的血而已。”五条悟大喇喇地就着可乐叉起蛋糕往嘴里塞,嘴硬起来依旧欠揍得很,“今天也是小爱的生日,我这么注意形象的人,总得全天都帅气地出现在她面前。”

  “是吗?那你后颈处那块没有修复好的伤是怎么回事?”夏油杰懒洋洋地抬起了狭长的眼睛,食指一勾,也打开了自己的可乐。

  五条悟一惊,下意识地抬手摸上自己的后颈。

  片刻后便因为什么都摸到囧了脸,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对面朝他虚晃一枪的夏油杰。

  “你再怎么说也是诅咒师,动不动就把你叫回来当一趟咒术界的走狗也不好吧!”五条悟哼了一声,“不会让你在诅咒师那边很难做吗?”

  “本来诅咒师也都是一群各自为营的家伙。”夏油杰满不在乎地摸了摸下巴,“认可我理念的人就留下来追随我,剩下的和咱们想要颠覆的东西一样,不是本来就要与之为敌的吗?”

  “哇哦!”五条悟顺势摆出了夸张的感慨表情,“话说得这么放肆,当世最强狂得很哦!”

  “嘛,毕竟是前任最强留下的非物质文化遗产。”夏油杰挑了挑眉,“得好好保存,如果有一天他回来了,再原封不动地物归原主。”

  说到这里,二人格外默契地笑了起来。

  然后五条悟咽下最后一口蛋糕起身,指了指自己丢在墙角的那堆烂衣服:“你的礼物还在我家里,来不及回去拿了,下次顺路再给你带过来吧,兜里的东西你先拿走凑合一下。”

  夏油杰俯身去翻找,不多时就从五条悟的外套左侧口袋里拿出一根干枯的手指咒物。

  “又是这?”夏油杰的眉心拧出了疙瘩。

  “嗯。”五条悟应了声,“和上次的壶型咒灵一样,这次的家伙也是吞了这玩意儿之后才突破到特级的,我怀疑又是加茂童磨的手笔。老实说实力也没有很棘手,但他有四个分身,我逐一去解决怕小爱等急了,索性在目前可操作的范围内解锁了虚式「茈」的另外发动方式。”

  “真是乱来……”夏油杰无奈,心里大概对他怎么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有了数。

  目前五条悟无法在不破坏身体平衡的前提下使用「茈」。

  但上次与童磨一战后他同夏油杰提出过一个设想,那就是他先打出「苍」或者「赫」,然后再将另一个术式打过去与之融合,这样就可以在体外手动构建出「茈」。

  听起来似乎也不是不可行,但这样百分之百会把他自己一并卷入其中,说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自爆都不为过。

  “小爱就是不知情。”夏油杰叹气,“如果知道你为了早点赶回去就随随便便拿自己的身体给「茈」当引信,别说还和你一起过生日,怕是都不会轻易放过你。”

  “哈哈,所以我不是只和你说过那个构想吗?”五条悟促狭地扬了扬下巴,“她现在还是超级不想理你诶,你没机会告密。”

  五条悟这话让不管怎么说都真心实意喜欢过爱的夏油杰一下从无奈过度到了无语。

  已然再次拉开他家凉台门的五条悟却兀自炫耀似的对他挥挥手,用和来时同样的方式走得潇潇洒洒。

  因为怕爱等得着急,五条悟在夏油杰家只匆匆洗了个澡吃了块蛋糕。

  于是就出现了爱刚刚临近下播时的那一幕。

  头发半湿,身上水汽也未完全消散的五条悟又翻了自己家的凉台,然后猝不及防地被爱夺去了初吻。

  当然只说夺也有失偏颇,因为在意识到爱对他做什么之后,五条悟一直极力克制的欲念终于被完全唤醒。

  一开始是她按着他循循善诱,后来就变成了他反手扣住她的下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地将她禁锢在了自己和身后的电脑桌之间,初尝滋味后很快便反客为主地攻势汹汹。

  滚烫至极的气息在二人彼此纠缠的唇舌间交换蔓延,一时间竟叫他们都忘了此刻还开着直播,身后电脑桌上的键盘、打光灯、鼠标垫等物件被“哗啦啦”地拉扯了一地。

  ——天啦噜,这么刺激是我们能听的吗?

  ——调情犯规,悟君,哈哈哈,我推果然霸气极了,从此女A男O的小说都有了脸。

  ——这些声音就很难不让人多想,所以五条是在被小爱惩罚吗?

  待到五条悟最后又恶趣味地咬了一下她的舌尖,以此终止了这个吻,直播间的弹幕区已经被吃瓜粉丝刷了满屏的粉红气泡。

  偏偏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轻易失去主动权的爱已然大脑一片空白,别说想起直播的事,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咒术无效体质被突破了。

  而五条悟也已经在她不知情的时候完全消除了体内的咒毒,刚才是借接吻之名实打实给她砸了一发无量空处。

  爱前世其实没和神木光接过吻。

  那段关系从第一天起就是病态的,他们尝过最亲密的禁果,但除此之外却从未有过牵手拥抱接吻之类的甜蜜举动。

  神木光只是想用他当初被毁掉的方式再毁掉她而已,那些行为比起毁掉更偏向于救赎,他和她都不认为有进行的必要。

  至于为什么她会突发奇想一般和五条悟接吻……

  好吧,首先她得承认那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因为察觉到了五条悟的失落懊恼,再加上五条咲纪对她说了那些话,她回到家之后就一直在想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

  抚慰下小孩儿没能领回结婚证的郁结心情之余,也算换种方式圆满他的愿望,为二人的关系添加更多实质性的东西。

  “悟君……”刚才他们亲得有点久,以至于爱开口说话时还带着轻微的喘。

  平心而论,都没什么接吻经验的他们并不具备多精湛的吻技。

  尤其是五条悟,刚刚几乎全凭本能在行事。

  可这并不妨碍爱迟迟没能从这个吻中缓过神来,娇嫩的脸庞越涨越红,根本不敢抬头看少年那双不再对欲念加以遮掩的湛蓝色眼瞳。

  是什么时候的事呢,小孩儿已经长到会对她产生成年人欲望的程度了……

  爱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

  幸好她即将进行更危险发言的时候,一直在隔壁房间看直播的津美纪猛地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由于怕把情况变得更糟,津美纪全程紧抿着嘴唇没说话,只无声地跑过来,满脸惊恐地把显示着直播间界面的IPAD怼到了二人面前,只见疯狂的弹幕大军甚至隐隐呈现出了要把直播软件服务器刷爆的架势。

  爱:“……”

  这下她本来就一片空白的脑子更懵了,惊慌失措之下,她想都不想地回身直接拽掉了电脑电源。

  然后周遭就陷入了比刚才更加安静的沉寂。

  津美纪低头看看赫然显示着信号切断的直播间,又抬头看看疑似还松了口气的爱,良久良久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嘛,晚点的时候再发推解释一下吧!”最后居然是一贯不靠谱的五条悟提出了目前来说最靠谱的提议。

  他抬手蹭了蹭爱嘴角,慢条斯理地帮她擦去花掉的口红,意有所指地道:“如果以现在这副模样再开直播会更麻烦的,是不是?”

  “嗯……”勉强恢复了些许思考能力的爱窘迫地对他表示赞同,继而才迟疑地看向还杵在原地的津美纪,认为她可以姑且功成身退的意思不言而喻。

  “那我也不打扰小爱小姐和五条先生了。”津美纪立刻会意,IPAD屏幕一锁,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当然还不忘顺带关紧房门,好似刚才的插曲完全不存在一样,再次把足有七十平的客厅留给了绝对刚把关系更拉近了一步的二人。

  “虽然我很喜欢,但你真的吓到我了。”

  就这样彼此沉默了几分钟,五条悟见爱迟迟不肯先开口,便主动拉过不远处的电脑椅,长腿交叠,闲适地坐了上去,鲜少没有墨镜遮挡的六眼似笑非笑,专注地凝着爱再次浮现出红晕的脸庞。

  “还开着直播就突然亲过来,也不怕我亲着亲着就控制不住对你做更过分的事。”

  “忘记下播是意外了!”爱红着脸声辩,“谁让你悟君你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凑过来,还是刚洗过澡似的,头发都湿着……”

  说着说着,爱的理智完全回笼,突然意识到了哪里不对。

  “你在外面洗澡了?”爱的眉头皱起来,又警惕地打量了一圈他身上显然不属于他自己的衣服,“怎么回事,连衣服都换了一身?”

  “噗,你这话说的好像我背着你偷偷幽会其他女孩子一样。”五条悟故作轻松地摆摆手,试图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放心了,你家悟君才不是那种人,衣服是……”

  “是夏油君的?”爱伸手翻了下他卫衣的领口,确定是夏油杰常穿的品牌后直接打断了他的话,“顾盼言他没用哦,悟君,我对外面的女孩儿有信心,不认为除了我,还会有其他人有兴趣跨越你表面的糟糕性格,去发觉你人性中尚存的闪光点。”

  “小爱,你这么说很过分诶,好歹你未婚夫还长了张不错的脸。”五条悟做出一副受伤的样子。

  “那你长这么大,有我之外的其他女生见你满三面后还不想打爆你狗头吗?”爱微笑。

  “啊……”五条悟噎了一下,“不觉得这恰恰能凸显你眼光独到吗?”

  “觉得了。”爱点点头,陪着他闲扯了一圈之后竟又将话题绕了回来,“所以,你为什么要在夏油君家洗澡换衣服?你对挚友的定义是什么?陪他过生日的方式是邀请他和你一起洗澡?”

  “怎么可能,我就算一直没有女人缘,也不至于变态到养成和男人一起洗澡的癖好……我和他说话,他家两个小丫头闹着玩蛋糕,一不小心就弄到我们身上了,让她们砸了一身。”

  “你的无下限术式已经摆设到这种地步了吗?连菜菜子和美美子的蛋糕都防不住?”爱眨眨眼,仗着他坐她站,自己难得不用抬头看他,气定神闲地拿鸢紫星瞳睨他。

  “也不是……”五条悟纤长的白色眼睫颤了颤,心虚地抬手去扶墨镜,试图用这种方式阻挡她的视线。

  结果毫无悬念地扶了个空,他这才想起自己的墨镜早就在自爆中被炸得不知所踪,便只能更心虚地垂了手,认真地思索起其他话术来。

  要不只说战斗中弄脏了衣服?

  可这似乎也构不成他偏得在夏油杰家洗澡换衣服的理由。

  或者多补充一句,再用一遍他不久前胡扯给夏油杰的借口,说毕竟她今天过生日,他希望全天都能帅气地出现在她面前?

  似乎有点可行,反正自己平时也总做些别人看来不太符合常理的事情……

  “小爱,其实……”

  “悟君,你的无下限术式退步到什么程度我不确定,但是我现在包括嗅觉在内的五感敏锐度可不比惠的爸爸差多少,你觉得我会分辨不出蛋糕的味道和血腥味吗?”

  他看样子是打算狡辩到底,爱不得不适时地叫停他怎么看都十分幼稚的嘴硬行为,看他绷直唇线不再做声,就去到自己的房间拿来了吹风机。

  不多时,嗡嗡的风机声在安静的客厅中响起,爱将纤细的手指插入他发中,灵活地在他柔软的亮白发丝间穿梭。

  “我自爆了。”又过了一会儿,五条悟感觉自己头发上的水分蒸发得差不多了,突然破罐破摔似的舒展了一下身体,认命地向爱吐露了实情。

  ——为了快点赶回来就随随便便把身体当成「茈」的引信,小爱要是知道才不会轻易放过你。

  夏油杰的话尚在耳侧,当然五条悟自己也如是作想,想必任何一个女孩儿都忍不了未婚夫做出如此拿身家性命开玩笑的事。

  不过他也不觉得自己这样做很不可理喻。

  首先着急赶回来陪她过生日才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理由,对他来说,她的生日就是今天的重中之重,任何事情都该为之让位。

  其次他也只是自爆而已,从各个角度切入寻找拿回力量的方法,本来就是他神子归位重回最强巅峰的必经之路,既然结果一定是他的胜利,那么中间的小打小闹怎么可能绊住他?

  五条悟向后仰了仰头,似有些苦恼地回望着爱,仿佛在等待她的审判。

  不料爱只是淡淡“哦”了声,见他的头发已经干了,便关了吹风机放到一旁的桌面上。

  “不打算责怪我吗?”五条悟的六眼中多了几分讶色。

  “责怪你干什么,你可是拯救过世界的神子,神都说过了,按照你自己的想法做就好。”爱理所应当地说。

  停顿片刻,她补充道:“但别忘了,我也是和你一起拯救了世界的神女,所以除了和咲纪姑姑他们一样惯着你,信任你,也并非什么都做不了,至少在你感觉累的时候,可以随便向我撒娇。”

  五条悟歪了歪头,好像不太理解爱的意思。

  “咒毒对身体的侵蚀,无下限术式对大脑的烧灼,还有你最近没少胡来造成的伤……这些即使都能用反转术式修复,但受伤还是会疼吧!”

  爱说着,手指重新撩起他的额发,指尖停在他额角的那处伤疤上。

  “疼吗?”爱问。

  “不疼啊,适应了就不觉得了。”五条悟习惯性地懒散反驳。

  “不疼?”爱又轻声问了一遍。

  “……疼。”

  五条悟襟了襟鼻子,所有杀伐果断和坚不可摧终是溶解在了她温暖的笑容和问询中,他环臂将她抱住,头埋进她颈间磨蹭。

  “小爱,我在撒娇,自爆好疼的,身上的皮肉几乎被灼掉了一半,骨头也折掉了好多,那些复原不好的地方都只能用咒力烧掉重长……”他委委屈屈地拥着她,不轻不重地将气息呼在她耳侧,“所以再亲亲我,安慰一下我,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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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的好爱写感情流小甜饼啊,猫猫撒娇写得我好开心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