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突然弹出任务面板,上面的字幕几经变幻,最终定格。

  [请“抬起他的下巴,露出一抹冷酷的笑”,然后在以下台词中选择一句说出:

  1.别忘了你的身份,你只是我的朋友而已。

  2.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只有我才有资格让你流泪。

  注:如三分钟内未完成,将强制执行。]

  花卷:????

  不是,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说什么?!这什么破台词啊!!

  把母亲留下的小说看得七七八八了的花卷忍不住在心里咆哮,这种油腻台词她每次看到都想爆锤男主角一顿,现在居然要她说……

  跟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但是……

  她捂着脸看了一眼认真注视着她的赛诺。

  心跳突然就加速了,也不知是因为刚刚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还是她即将脱口而出的台词。

  看了眼面板上的倒计时,花卷咬咬牙,眼睛一闭,深吸了一口气,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里满是坚定。

  赛诺都被她坚毅的眼神吓了一跳。

  告白告得好好的,原本在害羞的人突然露出一副他在加入风纪官宣誓时才有的表情,不由让他感到迷惑。

  这是怎么了?

  随后,他就看到了自己永生难忘的一幕——

  花卷勾起一边嘴角,尝试着露出“冷酷的笑容”,实际看起来有些滑稽,然后她食指曲起,抬起了赛诺的下巴,在两句台词中做出了选择:“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只有我才有资格让你流泪!”

  “叮咚——”

  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在花卷的耳畔响起,唤回了她因为那突如其来的一吻而炸开的思绪。任务面板再次弹出,只是这一次上面显示的是任务完成的提示。

  [【任务·黄沙与梦乡】

  「与你有关的祈愿·已完成」]

  与你有关的祈愿……

  ——“只要是你和在一起。”

  花卷的脑袋再一次超载,白净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抬着赛诺下巴的手指烫人,就连耳朵也未能幸免,那双乌溜溜的眼眸蒙上了一层羞意和愧疚。

  “我……你……对不起!”

  她的语言系统就这样被超载反应破坏了,张嘴半天只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两个音节,看着赛诺明显闪过一丝错愕的眼神,愣是说不出一句完成的话。

  该死的!!垃圾任务害我!!

  “我……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你……你就当刚刚什么也没看到就好了!”

  终于,她勉强挤出了一句不轻不重的话。

  “这样不太好?我觉得挺好的。”

  赛诺的语调扬了几分,带着些许疑惑,,既不是责怪,也不是埋怨。他继而追问道:“那怎么样才算好?不如……你教教我?”

  “你——”花卷再次咋舌。

  她握紧了拳头,瞪了赛诺一眼,轻哼了一声,扭过头不看他:“你这样我就要报风纪官了!”

  “哦?报风纪官?”

  赛诺眼神闪了闪,惊觉这是一次机会,伸手握住花卷的手腕,说出了那句小说里他认为超帅气的台词——

  “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花卷:?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口出什么狂言?

  很好,已经完全冷静了呢。

  “赛诺。”

  花卷转过头,半月眼看着他:“你还是少看些小说吧,本来觉得你很帅气的,在你说完那句台词之后,一下就变得反派了呢。”

  赛诺脸色巨变:“这样吗?”

  怎么会这样?那句台词明明很帅气啊!怎么还减分了?!

  他刚想问花卷,那要怎么样才能在她心里变回帅气的样子,但是话还没说出口,一道声音打破了二人时刻。

  有着一对大耳朵的狐耳少年站在高处,单手叉着腰,垂着眼眸看着水泽边的他们,他身后的尾巴动了动。

  狐耳少年背着光,整张脸都藏在了黑暗里,叫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声音在夜色之中格外清晰。

  ——“发现你了。”

  花卷沉默,花卷想冲到八重神子的面前告诉她自己不收钱了,让她把书撤回去。

  真的不是她故意脑补,实在是——天才学者、旅行者、风纪官这三个要素都齐了,旅行者和其中一个人躲起来,另一个人在找到藏起来的两人之后,沉着声音说出了那句“发现你了”台词。

  很难不怀疑提纳里是故意的。

  提纳里拍了拍手掌,从高处一跃而下跳到了两人的面前,看到赛诺握住花卷的手腕时,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不善。

  “你这家伙,在对花卷做什么?”

  “我在给她讲那个案子。”

  赛诺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但是握着花卷的手却并没有放开:“阿达拉的辩护在三天后进行,她的那位律师朋友要做好准备。”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做什么?”提纳里拉起花卷的另一只手,轻轻一带,花卷就往他身边走了两步。

  赛诺抬眼看着提纳里:“这话你该对自己说吧。”

  “是吗?”提纳里尾音微扬,“刚刚我可是听见了,你对花卷说的那句话,堂堂大风纪官威胁一个女孩子,说出去不怕让人笑话吗?”

  “威胁?”

  花卷当场愣住,“赛诺什么时候威胁我了?”

  提纳里转而看向花卷,目光不善。

  “怎么,你想包庇他,为他说好话?”

  哪怕自己已经毕业了,但对老师的敬畏还是刻在骨子里的,面对提纳里的目光,花卷下意识就怂了,气势也弱了几分,低着头小声道:“不是,我……我只是不明白赛诺什么时候威胁我了……”

  “他不是说——”

  提纳里把花卷的手从赛诺手里抽了出来,然后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沉声说道:“你喊吧,喊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

  赛诺:“……这个我可以解释。”

  花卷:“……看吧,我就说让你少看小说。”

  于是赛诺就用他优秀的的语言能力向提纳里解释了自己说出这句“自认为超级帅气的台词”的心路历程,提纳里对此也表示了理解。

  “原来如此。”

  提纳里点点头,随即半月眼看着他:“你还是少看些小说吧,这种台词哪里帅气了。”

  赛诺却双手环胸,一脸不善地盯着他:“你这个借机将花卷抱在怀里的家伙有什么资格说我?”

  提纳里却一点也不慌,面色如常道:“她抱过我这么多次,我才抱回来这么一次,这很公平。”

  花卷被自己老师这硬核的公平折服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吐槽才好。

  最终赛诺回了须弥城的住处,花卷跟着提纳里回了化城郭,在进化城郭前,她还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生怕碰到艾米尔。

  结果还是被艾尔米发现了。

  好在现在夜已经深了,小姑娘没有做新菜,花卷这才保住了自己的胃。

  “听说花卷姐姐你毕业了。”小姑娘那双橙色的大眼睛在灯光下分外明亮,像是藏了星星在里头似的,笑容比墩墩桃口味的水果糖更甜。

  她双手朝花卷比了个爱心:“恭喜你~”

  声音和她的笑容一样甜,甜得花卷心软。

  在谢过她的恭喜之后,又抱着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这才互道晚安。

  花卷和烟绯花了三天时间处理好了阿达拉的事情,又和璃月的伙伴们一同去看了艾瑟尔,艾瑟尔知道花卷救了她的姐姐,还为她姐姐找到一位优秀的律者之后,显得分外激动。加上花卷为她找了一份稳定的,几乎不会接触成年男性的工作——在「健康之家」照顾小孩子,艾瑟尔更是感激。

  “实在不知怎么感谢您才好。”艾瑟尔的声音很温柔,只是因为心理阴影,说话时习惯性低着头。

  花卷眨了眨眼,然后走到艾瑟尔的面前,轻声说道:“那你笑一笑吧,你的笑容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报酬。”

  艾瑟尔一愣,旋即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花卷笑着点点头:“我收到酬劳啦,艾瑟尔小姐,是一个很美好的笑容,祝愿你今后不再被噩梦缠绕。”

  艾瑟尔握紧了双手,她的眼中闪烁着泪光,看着花卷的眼神里满是感激。

  “真的很谢谢您,旅行者。”

  之后花卷又带着发小组和申鹤、钟离逛了奥摩斯港,这才一同启程回了璃月。

  璃月港的一切照旧——来往的商船和客人,不断搬运着货物的码头工人、在街上玩捉迷藏的孩童,以及锅铲子都要冒火星了的卯师傅。

  卯师傅见到香菱和锅巴回来了时,看起来非常感动,有一种“岩王帝君啊,你终于听见我的愿望吗”的解脱感。

  但是他们回来时没吃饭,几人又在万民堂落座,卯师傅的锅铲子再一次冒火星子。

  回到璃月的第一件事,花卷不忘初心,带着一沓厚厚的账单来到了群玉阁,找凝光报销了近两百万摩拉,当钱到账的那一刻,凝光在花卷的眼中身披霞光,驾着七彩祥云。

  “凝光,你真是我的恩人,我好爱你。”

  握着凝光的手,花卷分外感动:“无以为报,要不我以身相许吧。”

  凝光闻言一笑,修长白皙的指尖挑起她的下巴,眸光潋滟。

  “我倒是不介意,只是你的八位骑士是否同意呢?”

  “什、什么八位骑士啦!那都是小说!”花卷被凝光调侃得脸一红,立刻解释,只是眼神游移,心虚得非常明显。

  看到凝光含笑的眼神,花卷手一揽,直接环着她的脖子。

  “我的身和心都是天权大人的!”

  凝光轻轻拍了下她的背,笑着说好。

  辞别了凝光之后,花卷带着派蒙来到了不卜庐——屹立于城中多年的医馆。

  “你来不卜庐做什么,是生病了吗?”派蒙不解地问道。

  花卷抱着胳膊看着长长的楼梯,楼梯上站着一对母女,母亲在哄女儿吃药,女儿却因为药苦不肯吃,派蒙也注意到了那对母女,随即朝花卷投去了一道视线。

  花卷默默转头,假装没看见。

  “我是想来找白先生问些事情。”

  不卜庐里,阿桂依然站在药堂的柜台后,白术在为病人看诊,七七在门口的药炉煎药,各司其职。

  花卷轻手轻脚走到了七七的身后,当小僵尸看着炉火不知在想些什么的时候,她将手中的椰奶捧到了七七的面前。

  “噔噔——”

  七七正看着炉火放空大脑,眼前忽然出现一个椰子,椰子上还有吸管,散发着椰奶的香味,而后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她连忙回头,然后看见了一张笑脸。

  少女笑眼弯弯地看着她,将椰奶放进了她的手中:“好久不见啦,七七宝贝。”

  七七的眼神有所触动,脸上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容。

  “花卷,好久不见,七七,很想你。”

  “我也很想七七哦~”花卷笑着摸了摸七七的小脑袋。

  不卜庐里忙碌的人终于清闲了下来,见花卷在陪七七说话,白术从药堂中走了出来,他脖子上的长生吐着信子和她打招呼。

  “好久不见了,花卷,恭喜你终于毕业了。”

  白术浅笑:“是啊,彼时于轻策庄中出诊,未能远赴须弥为你庆贺,实在可惜,但还是要对你说声恭喜。”

  “恭喜毕业,花卷。”

  “谢谢长生,谢谢白先生。”花卷笑眯眯地应下那几句恭贺。

  随着白术进入药堂之后,简单闲聊了一番,然后花卷说起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

  “不卜庐在璃月港城中开设已久,想必对城中之事颇为了解吧?”

  白术将一杯药茶递给她,然后自己也拿了一杯,听她这么问,沉思了片刻方才作答:“虽开设已久,然每日都是为人看诊,说不上对城中事十分了解,但如果说是之前魔神奥赛尔复苏那类大事,我等倒是会有所耳闻。”

  花卷接过茶后小抿了一口,又问:“那十八年前魔物袭击璃月港的事,白先生知道吗?”

  长生在白术的脖子上绕了一圈,看着花卷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探究。

  白术脸上笑容依旧温和,如同沐浴春风,甚至眼神也是波澜不惊的。

  “花卷为何突然对十八年前的事感兴趣?”

  花卷轻咬了一下嘴唇,道:“因为很奇怪。这么多年来从未听大人们说起过这件事,明明是一场灾厄,无论怎么样都至少会提及,但好像都被大家遗忘了一样,这不正常。”

  白术微抬了一下眼睑,镜片反射了一道弧光。

  “因为当时的七星下令让民众们不得说起,自然就如被遗忘了一样啊。”

  他微笑着说,声音平静。

  花卷握着茶杯的手一顿。

  “七星下令?这么奇怪?”

  花卷回忆了一遍钟离说的情况,然后问出了最后一个她想知道的问题:“白先生还记得是哪一天吗?”

  药茶是热的,雾气袅袅上升,白雾氤氲间,青年俊美的脸上笑容变得有些深沉。

  “记得。”

  他将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了清晰的“咯噔”声,而后他十指交叠,笑眯起眼睛。

  “是九月二十四日哦。”

  白术很记得那一天。

  魔物天刚亮的时候突然躁动,集结在一起朝璃月港攻来,是千岩军、七星和仙人们合力阻挡着魔物,防止它们进入城中伤人,但依然有城外的人被魔物所伤,因而死去。

  接近中午时,一位年轻的男人来到了不卜庐,请求当时的不卜庐堂主——白术的师傅救救他的妻子,他的妻子正在生产。

  那时白术尚且年幼,是白术的师姐协助师傅为那位妻子接生,但难产了,隐有血崩之兆。

  城外是魔物的嘶吼,城中在生产的女子也因为疼痛而发出凄厉的喊声。

  直到傍晚时分,婴儿的啼哭声响起。

  花卷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手中的茶杯险些摔落在地。

  十八年前的九月二十四日,正是她出生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