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再青把龙瑄发的照片展示给龙忻看,问她什么想法。
龙忻自己通讯器上也有,已经看见了,不用看她的。
但是当沈再青的屏幕朝她转过来的时候,她还是相当自觉地把脑袋凑过去看。
这事龙忻很有发言权,说想法时自动把龙奚带上了,她说:“这俩小崽子一看就段位太浅。我是没有兜,但我老婆有兜啊。”
“我的东西都放我老婆兜里,想要的时候就找她拿,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多方便啊。”
“天冷了也可以明目张胆地把手插在老婆的兜里,偷偷牵她的手。她们还是太年轻,不懂这样的乐趣。”
她口中的老婆大人就在旁边,闻言笑了笑,摩挲着她的后脖颈道:“人到了一定境界,思想觉悟就是不一样。”
龙忻心态是很平和,没说假话,都老妇老妻了,自然是老婆大人说什么她做什么。
沈再青视线又回到屏幕上,放大龙瑄拍的照片,兴致盎然地说:“让我看看,你女儿兜里都装了什么?”
龙忻倚着她的肩头和她一起看。
沈再青仔细瞧了瞧,把最容易辨认的认出来了,“一串车钥匙。”
龙忻指着右下角道:“一张尾号为426的银行卡。”
沈再青点头:“随身带的肯定是迷迷的老婆本。”
说完,她看到了散落在边角的东西,嘴里开始数数:“一,二,三,四,五……”
“五颗包装上印着‘囍’字的糖。”
“喜糖?!!”
是自己想的那样吗?
沈再青勾着龙忻的脖子,激动地说:“她俩要谈婚论嫁了?不会连喜糖的样式都确定好了吧?”
“这是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吗?”
龙忻把揉在自己脸上的手挪开,因为挡住自己的视线了,她仔细看了一下,淡定道:“可能是朋友给的。”
沈再青反驳道:“迷迷的朋友屈指可数。”
“没听说谁最近结婚啊。”
龙忻说:“可能是穆穆给的,穆穆朋友多。”
沈再青勉强接受这个理由,她把这几样东西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确定龙瑄的兜里没有药,又转到微信对话框里,说:“没看到随身带的药啊,我得提醒她一下。”
“换了包,不要把药忘记了。”
沈再青开始编辑微信。
龙忻这趟出差去了小半年,很久没有待在家里了,轻声问沈再青:“迷迷最近头疼有好点吗?”
沈再青放下通讯器,说:“前段时间还好,最近都是一副好累了的模样。不知道头疼得频不频繁,她现在都不跟我说了,都跟她妹妹说了。”
说着,沈再青就有一些惆怅。
龙忻安慰她:“她是怕你担心。”
沈再青想得多了,感慨也多:“人在恋爱中,情绪最容易起伏,不管是好的坏的,对迷迷来说,都是一种考验。”
沈再青有时候也很矛盾,既希望她们家孩子好好的,不要承受那么多波折,又希望她多体验一些人生中的苦和乐,脸上的笑容能多一点。
谈恋爱这事,她从一开始就是支持的,就是偶然会担心,两人要是闹不愉快了,迷迷的脑袋能不能承受得了?
察觉到沈再青的情绪更低落了,龙忻揉了揉她的脑袋道:“咱家孩子看着默不作声,其实很坚强,一直在暗地里使劲儿,和那些痛苦的、艰难的做斗争。”
“她比我们更在意她的身体,你要相信她能照顾好自己。”
沈再青听不得这个,有些时候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就容易勾起对往事的回忆。
她们家已经很久没有谈论这件事了。
想起那些事,沈再青又是气又是心酸,更多的是咬牙切齿。
她抬起头,问龙忻:“那个人找到了吗?”
龙忻无奈地摇头。
回忆起了个头,便停不下来了,沈再青想起自己孩子受的那些苦难,止不住地心疼。
她陷在回忆里,无法抽身。
龙忻懊悔自己问了那个问题。
她不该说这么多的。
本来挺开心的一件事,被她搞得气氛都压抑了。
龙忻苦于不知道该怎么哄老婆的时候,群里发了新消息。
龙忻连忙查看,然后把浅浅瞄了一眼的照片转向沈再青,说:“穆穆也有一件带兜的衣服,你看她们连情侣装都穿上了。”
“还拍了不少照片呢。”
通讯器一直在震,照片接二连三地发来。
沈再青翻了几张,绷着的弦松了,笑了起来:“她们是懂官宣的。”
“这肯定是穆穆强迫迷迷拍的,迷迷脸都红了。”
穆亦嫣看龙瑄拍了几张兜的照片就发上去了,十分不满,也不让她吃早餐,勾着她的肩膀,把人带到全身镜前,好好地拍了一些情侣照。
其中不乏两人挨得很近,暧昧丛生,马上就要吻上去的那种。
龙瑄当然不好意思做。
可在穆亦嫣的眼神胁迫下,她不得不做。
由于拍照占用了一大部分的时间,二人来不及吃早餐了,把烤红薯打包了车上吃。
车启动前,穆亦嫣把剥好皮的红薯递过去,问龙瑄:“迷迷,你饿不饿?”
“要不要先吃一口?”
龙瑄要专心开着车,摇头道:“我还好,你先吃吧。”
红薯很烫,穆亦嫣慢条斯理地吃着,结果半根还没吃完,车就停下了。
龙瑄说:“到了。”
穆亦嫣抬眸看了一眼,发现绘腾大厦近在咫尺,震惊道:“这么近?”
感觉没开多久啊。
龙瑄说:“对,就是很近。”
作为一位领导,穆总绝对不能捧着一根没吃完的红薯走办公室的过道,于是向龙瑄求助:“迷迷,快帮我消灭两口。”
龙瑄知道她上班的时间要到了,很着急,脑袋凑过去,咬了一大口。
穆亦嫣看着红薯中央冒出来的丝丝热气,问她:“不烫吗?”
可能龙比较耐热,龙瑄摇着头含糊道:“不烫。”
穆亦嫣勾过龙瑄的脖子,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亲得十分响亮,急吼吼地说“来不及了,我得走了,晚上见。”
然后把最后一口红薯塞进嘴巴里,打开车就门下车了。
龙瑄脸上一个大口红印子,还没从这个吻中回过神来,愣愣地看着穆亦嫣离去的背影。
外头风有点大,穆亦嫣撩了一把头发,见小呆龙傻傻,赶紧把车窗降下来,弯腰看她,问:“会不会噎着?嘴巴动一动。”
龙瑄在穆亦嫣的注视下嚼了两下。
穆亦嫣说:“嚼着不要停,吃完了再走。”
龙瑄上班比她晚半个小时,可以多磨蹭一会。
她马上要迟到了,要赶紧进去了。
谈恋爱的感觉真不一样,穆亦嫣想过腻歪,没想到这么腻歪,要耗尽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
走在空旷的广场上,空气都变得不一样了。
穆亦嫣很想给今天的空气命名,叫有女朋友的第一天。
好吧,她也不是很尊重今天的空气。
有女朋友这件事比较重要。
龙瑄嘴巴里的红薯已经嚼完了,现在正在看后视镜里的自己。
她右脸的脸颊上好大一个口红印子。
她抽了张纸要擦掉,后面又想到她还要开十几分钟的车,又不会被别人看见,她可以到公司门口再擦。
把纸巾折好放口袋里,龙瑄向着嘉世大厦开去。
结果到了停车场,她按照平时的习惯停好车,很自然地打开车门下了车,完全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电梯里是没遇到什么人,但她今天来得有点晚,办公室的同事都来得差不多了。
她的办公室又在最里头,过去得经过一条迂回的走廊。
龙瑄发现今天同事们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格外久,难道是因为她穿了新衣服?
她们都觉得她的新衣服好看?
龙瑄有点体会到那种走路带风的感觉了,昂着头继续走。
只是这种感觉没有持续多久,沈再梁迎面走来,指出了那些员工想说又不敢说的。
他压低声音对龙瑄说:“迷迷,你脸上是不是有什么忘记擦了?”
“听你妈妈说,你谈恋爱了呀。”
沈家的消息一向流传得很快,除了在盲人学校兢兢业业赚生活费的大财,其他的家庭成员都知道了。
想起刚才的那些目光,龙瑄开始头皮发麻,不知道应了她舅舅什么,应完就赶紧拧开办公室的门钻了进去。
然后一整天都呆在办公室里没有出门。
临近下班,龙瑄才想起来要给穆亦嫣发消息。
要问她晚上想吃什么,以及要不要跟她去新房子住。
明天就是周末了,她们有两天的时间可以一起度过,晚上可以去逛下超市,买点生活用品和蔬菜瓜果,这两天就在新房子里做饭。
一连发了几条消息,无一例外,都石沉大海。
离下班的点越近,龙瑄越焦躁,她很想给穆亦嫣打个电话,又怕她现在在忙,没功夫接。
前头的消息没回就是一个佐证。
熬到穆亦嫣下班的那个点,龙瑄一分钟都坐不住了,立马给穆亦嫣拨去了电话,谁知她还是没接。
再打一个也是这样。
出什么事了吗?
龙瑄出了办公室,朝停车场走去,坐上车的时候,穆亦嫣的电话打来了,语速很急:“迷迷,我这边有点乱,来不及跟你说一声了。”
接着就是杂七杂八的跑动声和东一句西一句的人声。
猜测到了一个地方,龙瑄的心立马提了起来,问穆亦嫣:“你现在在哪?”
穆亦嫣保持通话,但她的状态不好,声音十分沙哑:“我在医院。”
红色的浪潮在龙瑄大脑中滚过,她抓着方向盘,眼前一阵恍惚,看的东西也有了重影。
龙瑄喉咙干涩,声音嘶哑,浑身的血液都往脑袋涌,冷汗层出不穷,她知道这样的状态很不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两个漫长的呼吸过后,龙瑄用喑哑的嗓音问道:“你怎么了?”
穆亦嫣察觉到龙瑄的担心,连忙说:“我没事,迷迷,是我妈,她下午排练的时候从舞台上摔下来了,刚送到医院,现在要安排手术。”
“我这边有点乱,怕你找不到我,会着急,先和你说一声。”
“医生来了,我得挂了。”
穆亦嫣说完就挂了电话。
龙瑄坐在驾驶位上,等着自己身上的冷汗冒完。
她的呼吸已经冷静下来了,只是身体的反应有点大,等它们平复需要点时间。
不知不觉天都黑了,龙瑄透过地下停车场的天窗,看外头的夜色,忽然不知道自己这一晚该何去何从。
她要去医院找阿嫣吗?
她去得了医院吗?
在车里呆坐了一个小时,穆亦嫣又打来了电话,目的是为了让龙瑄别担心,也和她分享自己逐渐宽舒的心情。
“迷迷,我妈没啥大事,小腿有点骨折,摔下来的时候脸刮到了,流了满脑袋的血,我还以为她脑袋摔坏了,吓得半死。”
“把血擦干净之后发现伤口不大,算虚惊一场了。”
龙瑄问:“那阿姨的腿伤得重吗?”
穆亦嫣说:“不算太严重,手术做得很快,要养好肯定需要一点时间。”
说着穆亦嫣就叹了一口气,“年过半百的人了,其实也不用去折腾那些有的没的,我倒宁愿她在家宅着。”
龙瑄紧皱的眉头舒展开来,她能听出穆亦嫣语气里那根弦松下来之后的变化,她也松了一口气,道:“万幸。”
穆亦嫣说:“今晚我得在医院陪房,你乖乖回家待着。”
龙瑄欲言又止:“我......”
病房里有人陪着任女士,穆亦嫣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给龙瑄打电话,通讯器的声音又被她调到了最大,龙瑄的一呼一吸她都能听得见。
穆亦嫣听出了龙瑄语气里的迟疑,柔声问道:“怎么了?”
龙瑄说:“我能不能去医院找你?”
穆亦嫣继续放柔声音:“你想来的话可以来啊。”
龙瑄问:“你饿了吗?要不要吃东西?我给你带点吃的过去。”
穆亦嫣眼睛里有了笑意,声音里也有:“行啊,你随便给我弄点吃的就行。”
“简单的,可以下点面条,或者去餐饮店里随便买一份什么。”
龙瑄又问:“那阿姨要吃什么?”
穆亦嫣说:“你不用管她,一堆人上赶着照顾她呢,乌泱泱的人里,我都插不上话,还嫌我碍事,把我赶了出来。”
“她就要满汉全席,都有人为她去买,你管我就好了,不用管她。”
看来医院那边的气氛并没有那么凝重,龙瑄点头说好。
“你慢慢来,我现在还不饿,晚点来也可以,自己要先吃饱。”
龙瑄点头说好。
挂了电话,龙瑄将车开回三号楼。
一到家,她就钻进了厨房,准备给穆亦嫣下点面条。
等水烧开的时候,她给龙奚打了个电话,她要咨询一个问题。
“贴贴,晚上我要去趟医院,我闻不了消毒水的味道,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的嗅觉暂时失灵?”
龙奚意外道:“姐你去医院干嘛?”
龙瑄解释说:“任阿姨的腿摔伤了,我想去看看她。”
“还要给阿嫣送晚饭。”
“这样啊,”龙奚仔细想了想,为难道:“我没有研究过这样的东西,不知道市场上有没有卖这样的药,肯定很少的......”
大家都是嗅觉不好才去寻医问道,哪像她姐,还故意把自己的嗅觉弄坏。
龙瑄问:“有没有什么偏方?”
龙奚灵机一动,说:“不然姐,你吃个大蒜?”
龙瑄看着料理台边上的那颗圆鼓鼓的大蒜,迟疑道:“大蒜有用吗?”
龙奚说:“一个不行就两个呗。”
龙瑄盯着那颗大蒜,表情逐渐坚定,觉得自己有必要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