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舟在训练室里骂人的声音此起彼伏, 隔了一堵墙，传进烈火俱乐部的休息室里，每一句每一字仍然清晰可辨。
“这他妈是人能打出来的操作？”
“你们五个是不是想原地退役？”
“要不直接退赛吧, 我马上让赵寒去办, 再丢人也没有比打成这样更丢人了, 你们是陌生人五排还是第一天组队啊？阿星厉害了, 昨天小圆子一打五, 今天你一打五，你是个辅助，我就问一句话, 还能不能打？”
“......”
训练室里一片死寂，谁也不敢大声说话。
阿星和小圆子两个被点名批评了的人更是把头埋的深深地，一句话不敢说。
孟舟沉默了片刻，想控制一下自己的怒意, 但还是觉得越是在这种，迷茫的时候，越应该将他们骂醒。
按照以往的情况，林顾在面对这种局面的时候, 往往会选择闭嘴, 但今天他破天荒的拦了一下孟舟。
倒不是因为他有多仁慈, 只不过是不希望孟舟继续骂下去，影响下一场发挥，即便现在他们发挥的已经很烂了。
但如果下一局打的更烂的话, 对场上的他本人, 有点过于残忍。
“先别说这些, 下一局就要开始了，这个比赛本来就是拿来练手的嘛, 有问题我们......”
林顾忽然开口，想缓和气氛，却被孟舟一记伶俐的眼刀制止住。
主教练在比赛场上拥有绝对的话语权，林顾堪堪闭嘴，不敢多言。
孟舟不像平时，三言两语就被顺毛，只是冷眼扫视着休息室的众人。
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Leaf说的没错，这只是个商业赛，对他对我，都没有太大的影响，没有人会因为这场比赛怀疑Leaf的实力，或者怀疑我的执教水平，但你们知道，对谁有影响吗？”
众人迷茫的看着孟舟。
孟舟漫不经心的说：“小圆子、临寂、Seven才刚刚崭露头角，算是新人，阿星甚至还没正式打联赛，你们的身后，是俱乐部无数的青训，以及转会市场上一个比一个猛的选手，你们今天在赛场上的实力以及发挥，会影响到我的判断，让我斟酌你们适不适合继续在KH做首发，各位都不是第一天打职业了，有多少伙伴在这条路上忽然消失，不见姓名？我不希望这件屋子里的人，会成为其中的一个！”
话已至此，孟舟转过头去，没什么好说的了。
时针在孟舟最后一个字说出来的那一秒归零，众人准备上场。
林顾淡淡的瞥了一眼，实际上刚刚的那些话并不适合在交战之际说出来，因为很有挫败感，即便是林顾听了，都有些心虚，何况是本来就发挥的不好的队员。
但是最后的结果也未必会很差，因为人站到悬崖边了，激发出来的实力是完全不同的。
......
一场比赛结束，果然如同林顾预料的那般，在孟舟说了那番话之后，众人打的比之前好多了，至少更有激情了。
实力是被激发出来了，但节奏还是很乱，这算是打了猛兽之后的后遗症，猛兽的进攻节奏猛烈且完美，给人留下的印象太过震撼。
众人尚在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于是这场比赛的结果，还是不好。
2－3不敌烈火战队。
算上猛兽，KH已经两连败了，虽然打的比之前好些，但无论是什么输法，最后也只有失败一个结果。
因此大家并不会因为队内有任何的改善而感到高兴。
回到酒店复盘结束，孟舟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好好休息，就独自一人出去了。
林顾在房间里也是坐不住，多待了两分钟，便跟随孟舟一起出去。
门外已经寻不到他的踪迹，后来问了人，才在楼下院子里的吸烟区找到他。
根据以往的印象，孟舟应该是不吸烟，至少林顾没有见过。
所以他看见孟舟时，他也并没有在吸，只是点了一根烟，拿着，然后默默的发呆走神。
林顾在孟舟身边坐下，两人都不说话，又坐了一会儿，孟舟的烟灭了。
于是，他问道：“吃饭了没？”
林顾摇头，却心想，还有心思吃饭，那看来心情也不算太差。
两个人又出门吃饭。
来这边这几天，大多数时候吃的是外卖，或者酒店自带的餐食，没时间也几乎没什么精力出门觅食。
他们对这个地段是不怎么熟悉的，以至于逛了一大圈，才发现方便吃的东西，竟然只有肯德基和麦当劳。
所幸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倒也没那么讲究。
两人在等餐的时候，林顾忽然想到了什么，问：“你不是不吸烟吗？刚来的时候还说我，刚刚在干嘛？”
孟舟轻笑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怎么说呢，烟确实是个好东西，他抽的不多，但需要冷静下来的时候，会来上一根。
偏偏都知道尼古丁入肺，总是危害更大的。
所以即便想抽了，大多时候也只是点一根放着。
很难和林顾解释，作为从少年时期就抽烟喝酒干惯了的人，或许理解不了孟舟这种奇怪的行为，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一言不发。
林顾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孟舟不说，他便换了个话题聊。
“孟舟，你记不记得，我刚去KH的时候，第一次打上S组那个赛季？”
孟舟仔细在记忆里寻找这个时间段，却发现时间太过久远，他只能迷茫的看向林顾。
林顾仿佛一早就料到了他会是这个表情。
于是，他回忆一般，接着说：“那个赛季，我们刷新了战队的成绩的新高，程松乐的像傻子似的，当场给大家发了红包，结果还没来及高兴，就在S组里被各个战队锤爆了，那时候输的比现在惨吧，我记得最后合计成绩，好像是0－5。”
林顾歪着头看孟舟的神情，意料之中的没什么变化，他忽然有些挫败感，又在心里抱怨，这人怎么油盐不进呢？
“所以呢？你想告诉我，我们现在还不算太惨？”孟舟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可你们那是S组，现在打的是商业赛。”
愿意交流就是好的，孟舟对冠军的渴望不比任何一个人浅薄，有的时候对自己要求太高就会钻牛角尖。
“你看不起谁呢？猛兽是上赛季冠军，烈火和我们成绩一样，输赢都属正常，”缓了缓，林顾又说：“其实我也觉得不应该输烈火，但就像我刚刚告诉你的，大家没有和猛兽这样的强队交手过，一时之间被打懵了也很正常，所以......给大家一点时间嘛。”
不是孟舟真的严苛到不给调整的时间，实在是秋季赛就在眼前了。
但林顾似乎比他更有信心。
也比从前，更加的成熟冷静了。
店里在叫取餐，林顾二话没说跑过去拿，孟舟看着林顾积极上前的样子，忽然觉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从林顾被迫转会到KH，成绩日渐变好之后，再到他执意出国，踉跄退役，后又回国之前。
孟舟几乎从来就没有想过，他们两人还有同队并肩作战的一天。
而在KH做了这两个月的教练，偶尔在梦里醒来，孟舟总是荒唐的觉得，那过去不曾有过交集的三年，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又将他们二人拨回了同一条线上。
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和林顾就是有缘。
无论是当年在校园后遇到小混混一样的林顾，还是多年后朝着同一个目标做同样的努力。
林顾端着餐盘回来时，孟舟的思绪似乎还没回来。
他放下手中的吃的，抬手在孟舟眼前晃了晃，随后说道：“咋了？被你爹的豪言壮语震惊到了吗？”
林顾说完话，孟舟听见有玻璃碎掉的声音。
那好像是林顾的刚刚才建立起来的形象。
........
吃过饭，孟舟和林顾在酒店外的小路上逛了一会儿就回去了。
不敢耽误太久，明天还有比赛。
谁知走进酒店大厅，正巧碰见出门拿宵夜外卖的赵寒和贺辞两人。
林顾抬手叫住他俩。
“怎么样了？”
“什么怎么样了？”赵寒反问。
林顾“啧”了一声，挺不耐烦的：“我走的时候，不是看你在给那几个小孩儿做心理辅导吗？能不能行啊，早就跟程松说了心理咨询师这笔钱不能省，相信你，还不如相信世界上有鬼！”
赵寒平时一直挺惯着林顾的，但惯久了总有不想管的时候，他恶狠狠的指着林顾的鼻子，说道：“你说话给我小心点，如果不是明天还有比赛，我非让贺辞揍死你！”
“切，你也就知道叫贺辞，有本事我俩一对一？”
两个人气焰都十分的嚣张。
旁边的贺辞和孟舟看着很是无语。
“几岁了你俩，争这种闲气，点了小龙虾要不要一起吃点儿？”贺辞问道。
孟舟：“我们吃过了......”
孟舟话都没说完，就被林顾拉着朝电梯的方向去，明天有比赛，晚上得好好休息，确实不能在这里和他俩闲聊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