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南风集团来了位新同事,刚入秋的天气,那人已经穿上了浅棕色大衣,围着条格子围巾。
林乐予抱着装满东西的纸盒子站在高耸矗立的建筑前时,下巴正缩在不算太厚的围巾里,只露出一点被风吹得通红的鼻尖,和一双低垂的双眼。
旋转门前不断有人进出,他却因为没有工作证被两个身高体壮的保安拦在门外,保安尽职尽责,无论他怎么说都没用,上级没通知今天要来新人,就绝不能让陌生人进。
保安让他打电话,林乐予按手机研究半天,几分钟后在保安并不友善的眼神里,略显局促地垂下手。
“没有...号码...”
保安闻言彻底黑脸,直接把他当私生饭处理。
林乐予被赶到马路边,应该是快迟到了,人流量突然多起来,趁着人多,他试图跟着人顺进去,却依旧卡在了门口刷脸进入的门禁前。
各种方法都试了,还是没法进去,最后因为在门禁前停留太久被保安注意到 ,两个人粗鲁地推他,嘴巴里骂骂咧咧地说着些什么,恐吓他再不走就要报警了。
林乐予顺着两个壮汉的力道,肩膀狠狠撞上旋转门,右腿一软,踉跄着扑了出去。
装满资料和日常用品的纸盒飞了出去,零散的东西洒落一地,他双手撑地,在地上摩擦了将近半米才停,膝盖狠狠磕在地上,林乐予有一瞬间大脑一片空白,连带着眼前都蒙上一层黑雾。
他侧趴在地上,艰难地咽下喉头的血腥,再一抬头,额头上已经蒙上晶晶亮亮的冷汗,他气喘着,呼吸急得快要控制不住时,模糊的眼前突然出现一双黑色的皮鞋。
“这是发生了什么?”
沉稳冷静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猛地将他拉出水面,林乐予愣住,急促的呼吸像是被按上了暂停键,猛然止住。
“顾总!”两名保安同时鞠躬“这个人没有出示工作证,说是今天刚入职,我们不知道真假,怀疑是私生。”
面前的男人闻言神色微动,转头时带着明显的愠怒“小邵,没有通知到位吗?”
助理邵婷站在顾思远斜后方,微微低着头,声音正如她的形象一般干练精明“抱歉顾总,是我失职。”
林乐予稍微缓过来些,自己慢慢坐起来,心跳却如鼓擂一般击打着他脆弱的胸膛。
邵婷蹲下去,刚要碰到林乐予,却被他躲开了。
林乐予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掉进围巾里,晕开一小片,他倔强地拒接搀扶,却因为右小腿绵软反复歪倒,手掌的伤口不断蹭地,黑红得可怕。
在第六次起身失败后,腋下忽地被一双大手托起,林乐予刚稳住自己,手便收了回去,他一下失了支点,眼看着又要摔下去,顾思远撑着他的手臂皱眉道“摔到哪了?”
林乐予喘着粗气,似乎对自己麻的失去知觉的右小腿气急“没事...没事的...”
顾思远的力气大,他一手托着林乐予的小臂,俯下身就要撩开他的裤腿。
林乐予极力把腿往后挪了挪“不要...别看..."
顾思远停住动作,又捧起他的手看了看,随即移开了眼,脸色算不上好,他吩咐着“邵婷,带他处理。”
直到顾思远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厅里,那两个保安才敢抬起头来,狠狠地喘了口气。
林乐予被带到医务室洗伤口的时候,嘴唇还有点发紫,呼吸又弱还没规律。
周含瑞拿听诊器在他的胸口听了一阵,神色愈发地严峻“有什么基础病吗?”
林乐予顿了顿,抿了抿嘴唇“没,只是早产心肺不好,一直都这样。”
而周含瑞显然并不认同,他一边给林乐予的手涂碘伏消毒,一边道“有时间最好去大医院看看,我听着问题不小。”
林乐予忍着肺部的撕痛,应了一声。
门口掉了一地的资料被整理好,送到了医务室里,林乐予避开处理好的伤口,捧在怀里,上了电梯,趁着没人干咽了一次药,令人窒息的胸痛才稍稍缓解了些。
他的右小腿还是使不上劲,磕伤的是左腿膝盖,他靠在冰冷的电梯壁上,自嘲地笑了笑,才二十四岁就快要坐上轮椅了...
办公的地方在十二楼,林乐予一瘸一拐地往里走,发现这层的位置已经被坐得满满当当,他往里走了一圈,这些人忙得头都不抬,见到他也只是草草略过,接着忙自己的事。
林乐予在角落里站了一会,突然瞥见靠窗户的拐角还空着张桌子,走近后才发现,这桌子似乎很久没人用过了,上面落了厚厚的一层灰,连椅子也缺了个角,键盘也零零散散缺了几个键帽。
林乐予有些脱力,手里重重的纸箱子滑落到桌子上,扬起一片灰尘,林乐予没来得及闭气,灰尘瞬间吸进气管,几秒钟的时间,眼前星星点点的发花,脑子里嗡嗡作响。
林乐予几乎消失了对外界的一切接收能力,世界只剩下自己急促的喘息声。
破烂的椅子被林乐予倒下的身子带倒,另一边的椅角也被磕断,椅子腿也不堪重负地断裂开。
刹那间,交谈的,打电话的,赶文件的全部被打断,所有人同时看向倒地的林乐予,他们被林乐予攥住胸口奋力呼吸的样子吓住了,喘鸣音嘶哑骇人,一个都不敢上前。
好在林乐予不久前刚吃下药,心脏没有跟着造反。
他努力控制着紊乱的呼吸,半分钟后紧闭的眼微微睁开,手摸索着口袋找到了喷雾,对着嘴喷进去,狠狠吸了三下药,剧烈起伏的胸口才稍微平复了一点。
目视清晰些后,林乐予瞬间便感受到了一道道灼热的视线。
他慌乱中引发一阵剧烈的咳嗽。
“对不起....对不起...."
【作者有话说】
小宝开始打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