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天边刚翻起鱼肚白,朱玉瑾就去慈宁宫向太后问安,请求太后宽宥苏焉雨, 撤掉对其的禁足。
太后质问她可是把小皇后哄好了?
朱玉瑾惭愧道, 没有。
太后骂道:“宫里的女人你尚未哄好, 就想着宫外的女人了!”
然后给她扣了一顶“吃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大帽子。
朱玉瑾诉苦道:“儿臣是想哄好皇后,可她闭门不见,根本不让儿臣进万春宫。”
太后眼神一变:“是哀家让你把她宠坏的?”
“不是。”
太后道:“没法进门,你难道不会翻墙吗?”
真是一个馊主意。
哪有帝王翻墙的。
朱玉瑾腹诽归腹诽,却不敢把真实所想讲出来,反而是用心悦诚服的口吻道:“母后英明。”
哪个女人不虚荣?太后最喜欢听别人的吹捧,当即就松了口, 免了苏焉雨的罪责。
而后就提到了孟佩南递折子进宫, 请求告老还乡一事。
他这一走,势必要带着整个孟家一块走,留在朝堂中的心腹为求自保,自会寻求新的“靠山”, 只要皇帝表态,就能成为他们的新“靠山”。
由此,整个朝堂便尽在掌握了。
“你是皇帝, 天下是你的天下,准不准他走,还需由你亲自定夺。”
朱玉瑾扶着太后坐进宝座:“就依了他吧。”
前世孟佩南权倾朝野,成为了她的肉中刺, 重活一世, 她也不会相信孟佩南会安分守己,不如先下手为强, 割掉这块腐肉,远远的丢开,省得夜长梦多。
太后微点了下头,面有无奈道:“你呀,就算是要逼走孟家,也用不着兵行险招去跳楼啊,要不ʟᴇxɪ是哀家提前知晓你那癔症是装的,吓都要被你吓死。”
朱玉瑾本来还打算找个机会跟她老人家说一说,自己不是跳楼,其实就是雨天屋顶太滑,踩滑了。
但又怕她老人家会拿这事再度迁怒苏焉雨,只好改口道:“这回也要多亏了那苏家小姐,若是没有她在雨中为儿臣舞剑,儿臣哪能将计就计?”
“是啊,她这回因为你,算是受了点委屈,哀家也不是要真心罚她,不过是做做样子,等以后她进了宫,你封她个嫔位便是。”
朱玉瑾:“!”
母后,你误会了!
她欲要解释解释时,太后却眉梢一沉道:“只是苦了皇后,自此,她再没有母家可以依靠,不过好在她有了身孕,即可母凭子贵。”
朱玉瑾铿锵道:“儿臣就是她的依靠。”
“你不能太娇宠她一人,你是帝王,有自己的责任,理应为皇室开支散叶才是。”
“儿臣有皇后一人就够了。”
“你就跟哀家犟吧!”
朱玉瑾不满的嘟囔道:“儿臣见母后近来对皇后照顾有加,以为母后是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妇呢,到底是看在她怀了麒麟儿的份上。”
“娶了媳妇忘了娘!”太后揪了下她鼻子。
朱玉瑾瞧她气消了,忽然撩开衣摆蹲在她身前,一面为她捶腿,一面神秘兮兮道,“儿臣还有一事要秉告母后。”
太后懒洋洋道:“说吧。”
“有人要害麒麟儿!”
“!”
太后猛的窜起身!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贼人,胆敢害哀家的小孙孙!
“还请母后屏退左右。”
“兰淳,快带所有人下去。”
“是。”
很快,殿内只剩下她们二人,朱玉瑾方才把提前编好的说辞,声情并茂讲出口:“儿臣尚且不知这贼人究竟是谁?只是这月以来,夜夜都会在梦中遇见一位仙人,他告知朕,麒麟儿有一生死劫,即便不会胎死腹中,也极有可能在出生后夭折。”
太后听得冷汗直冒。
为了营造恐怖的氛围,朱玉瑾还把话语顿了一顿,小步到窗边,左右张望片刻,确认没有人偷听后再回来继续道:“母后,你是了解儿臣的,一向不信神仙不信佛,可托梦这事太玄乎,又事关麒麟儿,儿臣不得不信。”
“该信该信,”太后脸色煞白,心疼道,“哀家的小孙孙好命苦,我们该如何是好呀!”
朱玉瑾紧紧拉住她的手,:“母后莫慌,儿臣已有盘算。”
太后赶忙附耳过去……
.
没有和小皇后呆在一起的这几十个时辰里,朱玉瑾终于有空好好的琢磨前世种种。
左思右想,拿定了注意。
当务之急是必须抓住前世那害她家破人亡的狗贼。
这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在前世,笙儿的死一直是个悬案,探案的好手派出去一波又一波,带回的线索却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一直到她耄耋之年驾崩,也没能把凶手缉拿归案。
不过也不是全无收货。
至少查到了那夜安怀死于一种诡异的刀法,凶手出刀七下,快准狠,不带一丝犹豫。
安怀自幼习武,功夫不低,在这七招之内却毫无还手之力,说明凶手肯定也是一号人物。
若是在江湖,绝对是一等一的高手。
若是在庙堂也是顶顶的将才。
朱玉瑾更倾向于凶手是江湖中人士一说,因为事发后,朝堂内外并未有任何人突然逃跑或失踪。
而江湖之远,凶手即可来无影,也可去无踪。
所以这一世,她决定建立一全新的密探组织,是比锦衣卫更秘密的存在,只招募江湖高手。
太后在她一通天花乱坠的忽悠下,已经对麒麟儿危在旦夕一事深信不疑,只说:“皇儿啊,你尽管放手去做,政务上有哀家顶着呢!”
没有后顾之忧的朱玉瑾,正式开始草拟招募计划。
才提笔写两句,就遇到了诸多难题。
譬如,招募需要秘密进行的同时还要大张旗鼓。
秘密进行的原因是,这些江湖高手需要为帝王一人服务,如果被太多人知道,恐怕会横生出许多枝节。
大张旗鼓的原因是,帝王需要广选人才,巴不得全江湖都参与进来,竞争力越大,选拔出的人才就越优秀。
唉。
该如何是好呢?
连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
朱玉瑾写废了一张又一张宣纸,全部揉成小团,丢的满地都是。
刚结束休沐的小银子一天到晚啥也没干,就忙着打扫了。
金喜指着对面屋顶处的月亮道:“皇上,您在殿内闷了一天了,咱们出去散散步吧,奴才虽不知您在忙什么,但您的心情如果舒畅了,就会有主意的。”
朱玉瑾头昏脑胀:“好吧。”
她丢开狼毫笔,跨出了养心殿。
提笔写了一天的字,手腕酸酸胀胀,朱玉瑾自顾自的揉着,揉啊揉,一抬头,发现自个儿走到了万春宫的门口。
她问:“万春宫的宫门今日一次也未开吗?”
金喜点头。
“可要奴才去叩门?”
朱玉瑾只苦笑,叩开门又有何用呢?她都不晓得要跟小皇后说些什么?反正她无论如何解释,小皇后都不会相信“笙儿”其实就是她们的麒麟儿。
还是先把招募计划安排好吧。
事关笙儿的性命,马虎不得。
“朕就不去惹皇后碍眼了,”朱玉瑾埋头往前,“走吧,你陪朕去御花园。”
没走出几步,鼻子本能的一动,问金喜有没有闻到奇怪的味道?
金喜踮起脚,仰起头,左右闻了一圈:“好像有烟味,像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他再接着闻了闻,大喊不好,抬手往万春宫里头一指:“皇上,怕是里头走水了!”
朱玉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真就见几缕青雾从墙内飘出来。
脑仁当场就炸裂了。
“完了完了,走水了,快救火!”
她这么一喊,金喜和小银子也跟着喊,紧接着,一并跟着伺候的太监宫女全都在喊。
场面空前热闹。
朱玉瑾很慌张,指挥金喜和小银子蹲在墙根底下,要他们给自己当人梯,她要翻过墙去拯救小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