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琴酒的育儿与领导力提升准则>第四十八章 突转

  夕阳西下时,Boss接到了那通通讯。

  现在日落的时间比之前要晚上一些,夕阳给晴朗的天空染上一层又一层的血红,Boss正打算去厨房给贝尔摩德弄点晚饭吃,毕竟他们两个住在一起的时候,一向是他负责做饭……然后事情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响起的是他的通讯器——被深埋在皮肤之下,紧贴着头骨的设备。那小小的设备被位于孟买的那家研究所的研究员们进行了多次改造,在被埋在人体血肉之中时、在人位于建筑物之内的时候也可以清晰地向遍布全球的卫星地面站发送信息,然后再将信息发射到悬在近地轨道上的、由七颗人造卫星组成的卫星网络之中;那些卫星在名义上都属于不同的公司或者科研机构,为了不同的理由发射升空,很少有人知道它们组成的网络正默默为某个藏匿与黑暗中的、不存在的组织工作着。

  对于组织的Boss来说,拥有不受任何其他机构插手的通讯环境还是非常重要的。Boss的通讯器有几个固定的频道:连接奥纳科纳的小组的公共频道、连接莎朗和几个副手的紧急通讯线路,最近还加了个和琴酒的那个通讯器配对的私人专线。

  而现在他接到的这通通讯就是琴酒打来的。

  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因为琴酒从来不主动用他的那个通讯器联系Boss,如果非得有什么申请要说,对方宁可发邮件——就好像跟其他组织高层一样给Boss发邮件就能让他们两个都忘掉他正在被Boss特殊对待一样。Boss对这点可爱的小别扭没什么意见,但是这却更加说明,如果对方有一天不得不用这个私人专线联系他,那可能就真的是大事不好了。

  而通讯中的背景音有些嘈杂,杂音中有沉闷的炸响不时响起,似乎是突兀的枪声。琴酒的声音奇怪的低而沙哑,夹杂着闷闷的、呛咳的声音。

  “Boss……很抱歉打扰您。”他这样开口,Boss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种可怕的虚弱的味道,“但是我遇到麻烦了。”

  琴酒确实是遇到大麻烦了。

  今天他执行的任务本来平平无奇:或许有人会对他在新年之前的那次加班有点印象,当时他正在策划一场对组织心怀不轨的情报贩子的暗杀,那个情报贩子已经为他们提供很多年的服务,但是这段时间似乎正在秘密地把自己手上有关组织的消息转手卖给其他本地黑帮。

  ——这个“其他本地黑帮”指的是在东京地区和组织针锋相对了不少年的泥惨会。

  这两天之前派出去的探子终于查到了那个情报贩子藏身的地点,在终于把FBI们彻底解决之后,琴酒终于有时间料理这只东躲西藏的小虾米。他剩下的任务简单得不能更简单:抵达对方的藏身之处,然后干脆利落地崩了对方。

  虽然整件事情听上去没什么难处,但是琴酒的谨慎依然让他为这个行动做了其他预设:最好的进展当然是干脆利落地取走对方的性命,最坏的进展则是对方已经彻底投奔泥惨会,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执行任务的途中可能会遭到泥惨会的伏击。对方被组织打压了这么多年,可能不会轻易放过这种围杀组织干部的好机会。

  那么至此为止,一切似乎都还在预料之中,计划做到这一步几乎已经算是事无巨细,因为不会有人在这样的时刻做出“如果暗杀进行到一半半空中忽然飞来一个飞碟、然后外星人当场入侵地球,剧情直接转向《独立日》应该怎么办”的后备计划,毕竟谨慎和被害妄想症还是有其区别的。

  ……但是事情真的比他想得要糟糕得多。或者换言之:人有的时候确实需要一点被害妄想症。

  琴酒和伏特加顺顺利利地到达了那个情报贩子的藏身处,顺顺利利地在对方头上开了个洞,然后不出所料地遭到了泥惨会的众人的袭击,这一切都尚且在预料之中。于是琴酒带着伏特加有条不紊地从之前早就规划好的路线撤退,甩掉泥惨会那群人早就在他的计划之中,毕竟没必要非得跟那群家伙发生火并——再然后,他们就被身份不明的第三拨人堵住了。

  确切地说,是被全副武装、身穿防弹衣、手持制式武器、明显比泥惨会那群草包训练有素得多的第三拨人堵在了建筑物错综复杂的巷弄内,然后整件事情迅速失控成了一场糟糕至极的巷战。

  泥惨会的人很明显从头到尾都没弄清事情的状况,但是等他们发现忽然出现的第三方并不是以他们为目标后,他们立刻兴高采烈地从另一个方向围上来打算横插一脚;第三方人似乎也没弄清泥惨会的人的来路,但是这也并不妨碍他们默契地给对方留出了作战空间。

  就这样,最开始是一阵短暂的三方混战,然后另外两方迅速达成一致,猎物瞬间变成了对此毫无准备的琴酒和伏特加,直到这个时候琴酒甚至都还没弄清楚忽然出现的第三方是谁。

  但是只有一点可以确认:对方绝对不是本地黑帮势力(但是泥惨会可能把对方认成同样跟组织有仇的本地黑帮势力了,要不然他们不会这样兴高采烈地跑上来两肋插刀),看对方的战术和装备,还有这种明显是准备捉活的的打法……他和伏特加可能是被什么官方的人盯上了。妈的。

  琴酒首先是短暂地考虑了赤井秀一,因为毕竟刚刚Boss才有条不紊地把赤井秀一得罪到了不能再得罪的地步,但是那显然不可能,FBI在日本的探员基本上已经被组织一网打尽了,就算是有银色子弹之称的家伙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这么大一批人马,除非他不再为联邦调查局工作,改行去当雇佣兵了;然后他又怀疑了一下波本,或者说是兢兢业业的降谷零警官,但是显然这猜测更加离谱,波本是公安的人,如果公安的人要出手阵仗肯定比现在大得多,那样目前的情况就远远不是“琴酒和伏特加、泥惨会的一群蠢货和三十个装备齐全的官方人士陷入巷战”了。

  波本本质上是个非常谨慎的人,他不会在还不知道组织的Boss是谁的时候就贸然收网;另一方面,他现在是在朗姆的麾下,那么他下手的第一目标也不太可能是琴酒。

  在排除以上两方之后,伏击的主使者身份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不过还是有待证实。

  但是无论这些忽然出现的猎手是谁……他们还真是成果斐然。

  毕竟,以用来对付泥惨会的任务配置忽然遭遇三十个全副武装的专业人士,就如同把一个训练有素的猎手扔进发狂地横冲直撞的野牛群。电影中常会出现一个身手矫健的战士一个人对付二三十个反派的场面,但是电影毕竟只是电影。

  咔嚓的一声轻响。

  ——琴酒扭断一个袭击者的脖子,然后松开手让软绵绵的躯体滑落在地上,如果他尚有余暇,可能会看看对方的脸,检查一下对方身上有没有能指出对方身份的东西,但是现在却没有时间了。他的手指的指节上沾着别人的血,这预示着这场混乱地巷战最终还是发展到了拳拳到肉的地步——那可真是不妙。

  此刻琴酒正站在一栋施工中的大楼里,四周全是裸露在外的脚手架、钢筋和混凝土墙壁,这片建筑工地占地面积广大,本身是一个相当野心勃勃的建筑项目的成果,结果这个项目还没进行到最后阶段开发商就破了产,现在还在打破产官司。就这样,这片未完工的建筑群就被搁置在了原地,泥泞的、半完成的工地上没有一个工人,针对他们的袭击者可真是找了个动手的好地方。

  好在错综复杂的建筑物给了他们拖延时间的机会,琴酒努力站直身子,低低地咳了两声,然后跨过刚才倒在地上的那具尸体,试图寻找一个更好的撤退路线。他的一只手握着枪,另外一只手按在肋下附近,鲜血正一股股地从他的指缝之间涌出来,沿着吸饱了液体的黑色大衣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糟糕透了。

  他受伤了:在刚才的肉搏过程中留下了些严重程度不等的伤痕,在枪战中则不止中了一枪,浅浅地擦过身侧和打在防弹衣上的手枪弹也罢,最严重的的伤口在肋骨之间。

  琴酒在外勤任务中受过很多伤,受伤多到他后来都不太把它们放在心上的地步。但是刚才这一枪击穿的位置真的太危险了:一颗狙击枪的子弹从正面击中了他(来自忽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显而易见,泥惨会那帮家伙基本上没地方去弄狙击枪),子弹从第三根肋骨的下缘射入,撕裂了途径的所有人体组织之后从背后穿出,距离脊柱有七八厘米的距离。

  他当然在执行任何任务的时候都永远会穿防弹衣,但是那也只不过是软质的凯夫拉防弹衣而已;一个犯罪组织成员不可能穿着有金属插板的军用防弹衣在城市之间穿行,这就意味着他们穿在身上的那东西基本上只能防止手枪射击。在面对本土黑帮的时候,这足够了,但是现在他们面对的家伙是一群随时能掏出狙击枪和突击步枪的专业人士,那么凯夫拉除了分散一点冲击力之外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此刻琴酒依然表情如常,只不过是稍微有点皱眉,光看他的脸是完全看不出他身上被开了个洞的。但是,他本人清楚地知道这颗子弹及其射入后造成的空腔效应很可能在他背后开了拳头那么大的口子;子弹射入的时候他的肋骨最少断了三根,被子弹正面击中的那两根估计是粉碎性骨折,如果他能活过今天的话,他的余生里应该就得跟钉在骨头上的钢钉一起过后半辈子了。

  不,但是这一切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子,弹射入的路径估计直接穿过了他的左肺,现在从伤口里源源不断地涌出来的鲜血不只来源于被子弹撕碎的皮肤和肌肉,也来自于肺部不知道那根静脉血管。

  只能说,琴酒现在唯二的幸运之处在于,那颗子弹没有弄伤任何一根动脉,要不然他现在已经交代在这里了;并且,他现在只有一侧肺部受伤,这导致他不会立刻——指“在失血性休克或者心脏骤停之前”——窒息而死。

  我们可以这样看待琴酒现在的遭遇:人体左右两侧胸腔是不相通的,中间由纵膈隔开。现在的情况则是子弹穿透了胸壁,留下一处开放性的损伤,并且撕裂了肺部。

  那么在人试图呼吸的时候,肺部的血液就会从气管呛出来,于是导致咳血。另一方面,肺部的空气、肺部血管流出的血液全都会灌进胸腔里,由于胸壁本身的开放性损伤,外界的空气也会进入胸腔,使人体一侧胸腔里逐渐充满血和空气,也就是所谓的血气胸——通俗地说,这些气体和液体挤占了肺叶原本应有的位置,使肺叶像是被装在真空包装里的预制食品那样被压得扁扁的,人自然就无法再呼吸。

  同时,随着胸腔中的血和空气越来越多,人在吸气时会导致受伤一侧胸腔内压力增大,于是两侧胸腔之间的纵膈会自然向未受伤一侧胸腔移动,并且随着呼气再次回到原位;不断摆动的纵膈会导致位于其中的心脏一起摆动,并且牵扯上下腔静脉,造成严重的血压降低,同时还会压迫支气管,导致进一步的呼吸困难。

  客观地来说,琴酒现在还能保持行动,而没有因为失血过多而昏倒,已经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琴酒也明白自己现在的状态……他可不是通过医学院的课程弄明白这些有关人体的知识的。与之相反,他曾数次在自己的敌人身上造成了类似的伤势,然后冷酷无情地看着他们死去。

  他可以轻易从那些将死的人充满恐惧的双眼里得到一些愉快,但是自己落到“猎物”的地步的感觉可不怎么好。

  此刻,琴酒依然在迫使自己继续前进,试图寻找猎手们包围网上留下的漏洞,这并不容易。虽然他已经甩掉了一些追击的家伙,但是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在外围安插人员监视……他能感觉到眼前因为失血和缺氧而逐渐发黑,周遭的景色逐渐融入进一片奇特的黑色噪点之中。受伤的身躯如此沉重,但是勉励自己继续前行时每一次深呼吸都导致更多的血从气管里呛出来,导致一阵无法抑制的咳嗽。

  他甚至能听见一个倒计时在虚幻地滴答作响:他现在的伤势顶多能让他再活个二十分钟到半小时左右,而昏迷或者休克会来得更早。对于“死”这样结局来说,整个过程算得上漫长,而且绝对不会舒服。

  琴酒最终在面前前行了二十多米之后停下脚步,让自己没受伤的那一侧身体靠在一根光秃秃的、还裸露着钢筋的混凝土柱子上。他回了一下后,看见身后留下一条如同杀人狂过境一般的可怕血迹。

  很快就会有人追来,地面上的尸体和血迹最容易吸引那些比喻意义上的寻血猎犬的注意。而琴酒的无线电通讯里还是一阵杂音,琴酒用最后一点力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机果然也是在没信号的状态。

  大概五分钟之前,也就是他们遭遇狙击手的时候,他和伏特加为了躲避狙击不得不分散了,现在他能听见原处传来隐隐约约的枪声,显然是伏特加在某处正遭遇围攻。但是他们现在无法汇合,因为伏特加并不知道他的位置在哪里,而他们之间又无法通过无线电联系——那群神秘的第三方势力是有备而来,他们显然携带了信号屏蔽器,大面积地屏蔽了整个战场的无线电短波通信、手机信号和网络,这似乎进一步证实了他们的敌人来自官方,那些黑帮一般没能力弄出这么大仗阵。

  这些不知道布置在何处的屏蔽器使琴酒甚至没办法打电话叫外援,琴酒本以为自己在大幅度的移动之下已经绕开了对方的信号屏蔽范围,但是现在看来显然没有——那群人难道把整个建筑工地的信号都屏蔽了吗?

  琴酒在又一次尝试接通与外界的信号无果后,潦草地把手机塞回大衣口袋里,手指上的血迹蹭得到处都是。他已经有些放弃持续按压肋下的伤口了,因为他就算是持续这样努力,也无法阻止空气从背后那个洞进入体内,更无法阻止肺部的伤口持续出血,无论是阻止气胸的发病进程还是阻止失血,似乎也只不过是拖延三分钟还是拖延五分钟之间的区别。他的体力正在迅速流逝,胸腔中的血液刺激着那些人体组织,带来一阵阵近乎不可容忍的沉闷钝痛。现在他眼前的景象已经愈发昏暗、模糊和扭曲,就好像一切都被笼上了一层色彩黯淡的紗幕,也不知道是由于缺氧还是由于失血过多。

  琴酒当然曾预想过自己的死亡——干这一行的每个人应该都预想过这一幕,他们大部分人都不会自信心过头地幻想自己能活到平安退休,大多数时候的希望自己在运气不好最终死掉的那天至少死得痛快一点。而跟被子弹一枪爆头或者被刀子割断动脉比起来,琴酒意识到自己现在正面临着格外痛苦的一种死法……或者只比被枪击穿胃部要好一些,胃部贯穿伤不但需要忍受胃酸和消化到一半的食物从胃里流入体腔、缓慢腐蚀内脏的痛苦,还会因为胃部大出血而呕吐,最后把胃内容物和血一起吐出来,那种死法甚至算不上体面。

  琴酒意识到自己的脑海里很发散地闪过这样的念头。这并不是一个好兆头,这意味着他的思维不太清晰了。

  琴酒为这个发现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他靠在那根灰扑扑的柱子上,最后还是没支撑住身体滑坐在地,身后子弹穿出的伤口这样赤裸裸地蹭在粗糙的平面上,但是裸露在外的那部分伤口似乎正逐渐变得麻木。他的手脚不太听使唤了,体温在逐渐降低,眼帘后方的黑幕正越来越沉重地压下来。

  唯一的好消息似乎是他会死在这里,不管袭击者是不是他猜测的那些人,他们最后最终也不可能抓到活的了……他眨了眨愈加沉重的眼皮,嘴角依然挂着冷冰冰的笑容。

  他会带着他们想要知道的那些秘密去死,说不定这比起他活着落进敌人的手里,Boss会更感觉到安心吧。

  毕竟,他才刚刚知道了这个组织最重要的那些秘密。

  大概也就是这一刻——讲故事的人会说这是一种预兆,某种玄妙的命运——琴酒的手指碰到了一直被他扔在口袋里的那件小东西。

  小小的、某种塑料质感的坚硬外壳,一只不起眼的耳机。

  琴酒的动作顿住了。他又眨了眨眼睛,如果不看他纸一样白的脸色和毫无任何血色的嘴唇,他的表情甚至有点茫然。

  大量失血和缺氧大大拖慢了他思考的速度,他在几秒钟后才费力地把那个念头从思绪支离破碎的脑海里拽出来。从科学道理的角度来讲,那念头其实有点离谱,他想的是:有没有一种可能,Boss给他的通讯器是用卫星通讯的?

  至于为什么他会觉得自己的念头离谱,我们可能需要做些解释:卫星电话虽然在远洋和航空领域得到了广泛应用,但是本身还是有诸多限制;就比如说,它目前还没能克服通话延迟、通讯装置体积笨重、以及一进入建筑物中就完全失去信号的缺点,琴酒此时怀疑那东西会不会是个卫星电话,其实就跟对着一个狗飞盘怀疑那是UFO一样不靠谱。

  ……但是这却是他现在仅有的希望。

  因为,信号屏蔽器的工作原理其实就是通过不断发射某一频段的大功率信号,使处于同一频段的手机或者无线电对讲机无法接收到信号,就类似于在巨大的噪音之中人没法听到别人说话一样。手机和对讲机使用的频段并不一样,普通的屏蔽器一般默认屏蔽的是手机频段,袭击者们肯定是专门设置了对讲机使用的通讯频段,才把琴酒和伏特加之间的无线电通讯也一起干扰掉的。

  但是正由于卫星电话有种种弊端……对方很可能并没有屏蔽卫星电话通讯使用的特高频率!

  当然,这是一种非常美好的幻想,再重复一遍,这种幻想就类似于拿着一个狗飞盘指望它是个UFO一样。事后琴酒会很难揣摩自己在这一刻的心中所想,但是他需要——他必须——让Boss知道他现在正身处险境,在思维如此混沌的这一刻,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之中如此清晰。

  如果日后让他解释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可能会说“因为我刚刚知道了关于组织的某些重要信息就遭到了袭击,这背后的联系很难不让人多想,Boss应该尽快得知这件事”——他当然会找这样一个理由。但是在这一刻他没有想那么多,他近乎是被直觉驱使着戴好那只小小的耳机,第一次由他这一边主动发起了对Boss的通讯。

  虽然他并不指望这一通通讯会拨通。

  但是……它就是拨通了。

  有的小小的胶囊就是能让一个成年人违背能量守恒定律变成小孩,有的豌豆大小的通讯器就是能连接上飞在大气层外的卫星。在这个世界上,有些事情就是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俗话说得好,科学发展到一定高度,看上去也和魔法无异。

  Boss的声音听上去略微有些惊讶:“琴酒?”

  琴酒能听见空荡荡的、废墟一般的建筑物之中有枪声和什么人的吆喝声在回荡。那些人的目标是他,这点理所应当,很快,那些全副武装的不速之客就会分散开来、有效率地寻找他的藏身之处,等到他们找到这附近来的时候,他留在地上的那些尸体血迹会迅速暴露他的所在。

  就算是他拨通了这通电话,他其实也没指望自己真的能活下去。无论是敌人逐渐逼近的步伐还是他岌岌可危的身体状况,都告诉他,他现在剩下的时间并不多了。

  或许,这其实是一个告别。

  “Boss……很抱歉打扰您。”他开口说,在这个过程中又一次狼狈地被不断从口中涌出的鲜血呛住,随着一阵低低的咳嗽,他能感觉到胸口疼痛到好像是被一把生锈的刀子缓慢地搅动。“但是我遇到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