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三进的四合院里面到处都挂着红色的绸缎和灯笼,看起来像是要成亲一样。

  只是阳光射不进来,周围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灰尘积了厚厚一层,加上破破烂烂的窗框,看起来颇有些瘆人。

  即使是生前从来不信鬼神之说的池迟,看到这个情景,也打了个冷颤。

  “怎么,害怕了?”临行之看他站稳便松开了扶着他的手,“你不都是个亡魂了吗,还害怕鬼?”

  池迟深吸了一口气,想想自己的资金,还是摇了摇头。

  他抬头,正好对上临行之的脸,看着他遮住眼睛的黑色带子,小心翼翼地开了口:“你们高端的风水师都要遮着眼睛吗?”

  临行之轻轻笑了,这一笑更是衬得他犹如拯救世人的天神下凡,“听真话假话。”

  “真话怎么说,假话怎么说?”

  “假话是这个东西是法器,捉鬼用的。”

  “那真话呢?”池迟追问。

  “真话就是凹造型的。”

  “啊?”那个光辉伟大的形象突然在池迟心里崩塌了,这真不是个大骗子嘛?

  池迟想了想,“那你看东西不碍事吗?”

  “高端。”临行之连话都不说完整了。

  是是是,您是高端的风水师,池迟心想,一会被鬼吓得屁滚尿流的,我可不救你。

  池迟跟着临行之走到了侧厢房,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囍,大红灯笼被不知道哪里来的风吹动,灰尘被挥洒在空气里。

  “啊啾!”池迟没忍住打了个喷嚏。

  临行之用一脸玩味的表情看着他。

  “看什么看!没见过鬼打喷嚏吗?”池迟羞恼。

  “还真没看过。”

  池迟侧过头去,不想理他,眼神透过破破烂烂的窗户看了一面破烂的镜子。

  他好奇,揉了揉眼睛正想仔细看看,结果突然在镜子上看到一双黝黑的眼睛。

  “啊!”池迟惊呼,再想看一眼,又没有了。

  “怎么了?”临行之问他。

  “没没。”池迟拍拍自己的胸脯,自我安慰,谁还不是个鬼了呢,又死不了,没事没事。

  临行之也不多问,不知道从哪掏了点符咒、桃木剑、红绳子之类的递给池迟,“拿着,随便贴,随便挂。”

  能拿出这么多专业的设备,即使不是高端的风水师,也应该有点招数吧……池迟想。

  他拿着这些东西跟着临行之进了侧厢房,一进去,临行之就示意他去弄红绳什么的,池迟乖乖听话。

  冷着张脸的临行之环视一圈,最后眼神定在东面那个破旧的梳妆台,上面有面大镜子,不过从中腰斩,分成两半了。

  他走过去,“出来。”

  池迟:“啊?”

  “没说你。”临行之头也没回,又说了一遍,“出来。再不出来魂飞魄散。”

  说着,他右手弯成利爪状,空气开始涌动,手心已经聚出一团实体。

  池迟看呆了,原来他们使法术是这样的,真帅!

  “别,别!”镜子中突然显现出一个红色的身影,“大师大师,别打,妾身这就出来。”

  一个穿着红色嫁衣的新娘从镜子走出来,只见她带着满头珠翠,脸色煞白,七窍流血,眼睛里面没有眼白,突兀的鼓出来,红色的指甲长长的,手里抓着张红色的手绢。

  而池迟总算看见了白无常没给他看的舌头,这个新娘舌头也突兀地伸出来,脖子上深深的一根血痕,显示了她的死亡原因。

  “啊!”池迟被吓了一大跳,他后悔了,他不光怕丑,这种面目全非的鬼他也怕啊!

  池迟手里紧紧抓着临行之给他的桃木剑,躲到了临行之身后。

  “你也是鬼……你死的时候说不定还没她好看呢?”临行之无奈。

  池迟悄悄从他后面伸出个头,“可我现在比她好看。”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说了几句,从镜子中出来的新娘还是犹豫地插嘴进来,“那个……”

  池迟闭了嘴,临行之回头,“交代吧,为什么吓人。”

  身后的池迟一脸问号,“临哥,你们高端的风水师不用刷刷刷打架吗?上来就问,她能说吗?”

  临行之撇了他一眼,没说话。

  新娘开了口,福了福身,“小公子,妾身要是不说,这位大师挥挥手就能让我魂飞魄散。”

  池迟突然想到孟婆跟他说,临行之的好评率百分百,原来是因为不听话的都魂飞魄散了啊。

  但他还是不能直视新娘,摆了摆手,“你跟他说,别跟我说。”说完,又躲回临行之身后。

  新娘便缓缓开口,许是已经是亡魂的原因,吐出来的舌头也没有影响她说话。

  原来,新娘是乾隆时期的一名出身富商的千金小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将她许给了门当户对的一股人家。

  谁知道成亲前一天,山上的土匪骑马下山,硬生生闯入姑娘家,抢了诸多金银财宝不说,甚至还言语侮辱了姑娘。

  谁知第二日,男方家非说姑娘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不可娶进门,毁了婚约的同时更是给姑娘泼了盆脏水,她一下子声名狼藉。

  流言蜚语像臭鸡蛋一样向他们家扔过来,最后女方父母竟然也认为她实在是有辱门风。

  实在没办法,在一个安静的夜晚,姑娘穿上嫁衣,坐在镜子前细细勾勒眉眼,随后便吊死在这间侧厢房的房梁上。

  直到半个月前,她突然有了意识,便暂时寄居在这面镜子中,等着自己的新郎。

  前些日子,购买这间古宅的富商来到这里,姑娘以为新郎来了,便现身,结果吓了那些人一跳。

  “这便是所有的事情了。”红衣姑娘给二人行了个大礼,“前些日子一直浑浑噩噩的,总想着等新郎过来。直到今天您二位来此,突然心神清朗,才能将这原委细细道出。”

  “好可怜啊……”池迟伸出头,眼睛里面都是心疼,好好的姑娘,就算是被人夺了清白也不是她一个女子的错。不怪那些山匪,怎么能怪弱女子呢。

  山匪可恶,那些口中利剑的人更可恶,硬生生夺了姑娘的命。

  “谢小公子体谅。”姑娘笑了,好像心结一下子解开了,那张面目全非的脸突然恢复了以前的容貌,眉目弯弯,脉脉传情。

  池迟红了脸,“你,好看的。”

  新娘笑得更开心了。

  “既然如此,心结已解,我便送你去投胎吧。”临行之对姑娘说着,抬起手,忽然一个声音阻止了他下一步动作。

  “等等等等!”

  两个人顺着声音向房顶上看去,一个壮实的身影从天上掉下来,砸破了房顶,摔了个屁股墩。

  他站起来揉了揉屁股,“临行之,先别带她走!”

  临行之皱眉看着这个人,“饕餮,你来这里干什么?”

  饕餮憨笑两声,“这不是小幺儿嘛,说是想要一个好看的金钗,我听说这边的富商家里曾经给新娘打过一对,我这不就找过来了吗?”

  “公子说的应该是这对吧?”新娘听见了,从头上拔出一对金钗,海棠团团簇放,蝴蝶点缀其上,华美无比。

  “就是就是!”饕餮如获至宝,“我用什么跟你换啊?”

  “都是身外之物,公子拿走就是。”

  饕餮拿着金钗走的时候,还不忘对临行之说,“以后出门别叫我的本名啊!”

  临行之挥手招来两个小阴差,送那个姑娘投胎去了。

  最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厢房外,池迟心神不定,还在想着饕餮,看他也不像传说中的凶兽啊。

  正当这时,身后破碎的门框被风吹动发出吱呀一声,吱呀——

  “啊!”池迟被这么一声突然吓了一跳,右手想去抓住前面的临行之。

  谁知人没抓住,反而抓住了他的裤腰,池迟控制不住力道,结果临行之红色的内裤就光明正大的露了出来。

  临行之脸一下子就黑了,池迟惊呆之余赶紧把手拿回来,见他没动作,又想帮他把裤子拉回去。

  “别碰我!”临行之咬牙,拉好裤子,转身离去。

  池迟想着自己的资金,跺跺脚赶紧追上去,谄媚地没话找话,“哥……你本命年?”

  临行之从牙缝里面挤出一个字,“滚。”

  “哥!你别生气,实在不行我也给你看好不好?”池迟哭丧着脸。

  “哦?”临行之狞笑着回头。

  池迟吞了口吐沫,还是点了点头。

  “那你等着吧。”

  一个人心里不知道盘算着什么,另一个踹踹地跟在后面,两个人回到了富商家。

  富商将二人安置在沙发上,“哎呦!我都派人去看了,好多符咒红线啊,大师真是费心了。”

  富商合不拢嘴,将厚厚的一叠钱推给临行之。

  临行之恢复了外人面前老神在在的模样,拿了钱就走,“嗯。”

  出了门,他看着池迟手里的桃木剑,还是问出了口,“你拿着这个干什么?”

  池迟挠挠头,“桃木剑,我寻思着抓鬼多少有点用……”

  “要是真有用,你个小鬼还能拿着?”

  “啊?”

  池迟这才反应过来,他抓鬼根本没用符咒桃木剑之类的,他让他随便贴就是为了多要钱!

  临行之看他懂了,便领着他往前走,“扔了吧,批发市场两块钱一个批发的。”

  池迟把桃木剑扔到可回收垃圾桶,小声吐槽着:“真黑心。”

  “嗯?你说什么?”

  “没没。”池迟赶紧大步追上去。

  临行之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勾了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