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们蹑手蹑脚地钻回帐篷里睡觉，睡袋不够厚，地板也不舒服，有人在咳嗽，还有不断想要捣乱的两只手……许俊彦完全没睡熟。可能是快五点的时候他才眯着，然后没一会儿就听见有人走路，继而是相机快门的声音。他愤怒地睁开眼，天还没完全亮，帐篷里迷迷蒙蒙的只能看清个轮廓，樊亮还在他旁边睡着，跟个死猪一样，睡眠好到令人嫉妒。许俊彦越想越生气，俩腿并着踹了他一脚，樊亮只是翻了个身，也没醒。
剩下的一天许俊彦记得有些不清楚了，模模糊糊的，他们没有去购物店，但是他们在树林里做游戏，又或者是徒步，总之是有很多树林的地方，他很累，累得要命，鞋子上都是泥，石头在上面划出许多划痕，也不知道怎么弄的，连鞋跟的位置都被磨掉一层皮，基本可以算是报废了。而樊亮，他……一言难尽。
他记得他们又坐上了大巴，车子在往不知名的地方行驶，可能是在早上，有懒洋洋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的衣服上，黑色的外套被映得都像是褐色。樊亮碰碰他的胳膊，他看着外面没有转头，只是哼了一声以作回应，男孩问他，要喝水吗？他瞬间回忆起凉水进入喉咙时的感受，摇了摇头。樊亮却不肯轻易放过他，
“喝点吧，你很久没喝水了。”他说。
男孩粗壮有力的手指落在蓝色瓶盖上，逆时针拧开，在大巴车的颠簸里有一两滴水溅出来，他递给他，许俊彦接过去，象征性地抿了一小口，瓶口的水渍弄得他的嘴唇亮亮的。
开车回去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和来的时候完全不同，樊亮的话多到让许俊彦感到头痛。他什么也聊，小时候用过的图画本，喜欢的球星，学校的西红柿炒鸡蛋里为什么西红柿永远不熟，许俊彦只能把音乐打开，但这也没能堵住他的嘴，樊亮开始跟着哼歌，即使他根本没听过。
“安静一会儿。”许俊彦说。樊亮把嘴闭上，然后直勾勾地盯着他看。一开始许俊彦还没发现这人在看自己，直到他需要看后视镜，他才发现男孩就那么盯着他，很认真，就跟他脸上有本畅销书似的。
“干什么？”
樊亮没回答，只是嘿嘿笑了两下。许俊彦被这声音带得也跟着笑了两下，声音有点傻，他有点不好意思，飞快地向右瞥了一眼，结果发现那人还在看他，目光的重量猛然涌现，压得许俊彦有些别扭。
樊亮看着他许老师的耳朵一点点烧起来，然后是脖子，连带着胸口露出的一小片皮肤都跟着泛起粉色，好好看，他没忍住，又傻笑了两声。男人却像是被他的声音激怒了，恼羞成怒的那种，他瞪了自己一眼，目光含水，然后伸手过来，随便找个地方——哦，是他的大腿——狠狠掐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