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秦非看来, 如今发生的一切,十分像是系统给予玩家们的警告。

  系统早就知道他进这个怪谈的目的。

  而且刚才他和珈兰说悄悄话时,可以防住直播间里的观众, 却防不住系统。

  系统正在不遗余力地阻挠着秦非,阻挠他在怪谈中更进一步。

  秦非这边还在心里骂着系统,其他的玩家却已经开始慌了。

  这个时间点,没人停留在客房内,即使身处二楼的玩家也都是在走廊上寻找有关古画的线索。

  现在所有人都被关在了客房外,面对着动静越来越大的纸人怪物们, 大家很难保持冷静。

  珈兰看了秦非一眼。

  这么多人, 同时在土楼里搜寻,全都没有收获,这足以说明情况的确和三年前一样。

  古画要等合适的时机才会自己刷新出来, 光靠找是找不到的。

  可是现在, 纸人暴动了。

  玩家们连一个藏身之地都没有,还被剥夺了保命的底牌。

  万一那幅“血棺材”的刷新时间和三年前相同, 玩家要怎么和这么多纸人斡旋,才能扛到傍晚时分?

  玩家们陷入了迷茫,这份迷茫直观地展露在了他们的行动上。

  半数人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另外半数人则在危机的刺激之下更加卖力地行动起来, 利用瓷瓶对纸人的最后一点威慑力穿行在各个房间当中。

  可惜,他们所做的注定只能成为无用功。

  直播间里的观众也有点不满意了。

  “那张图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被找出来?找几张破画找了三天, 我都看烦了。”

  “现在瓷瓶的效果也变差了, 如果纸人真的群起而攻, 玩家会凉凉吧。”

  诚然, 除去少部分主播的死忠粉,大多数观众都挺喜欢看到直播里的死亡画面。

  可是这个直播已经播了三天, 眼见都快通关了,如果卡死在这种地方,也确实有点让人憋屈。

  而且这还是个公会赛里的特殊副本。

  如果玩家这次失败。没能通关,以后它们也没机会再看到了。

  观众不高兴,第一反应就是在弹幕里骂人。

  “能不能给力一点?三天过去都不知道怎么对付纸人啊?”

  “你们有什么用?还是排名靠前的精英玩家呢,水漫金山了。”

  “能不能行?实在不能行早点死吧,也省得浪费我们时间。”

  这些骂人的弹幕和剧情无关,系统全都十分大方地展示给了玩家看。

  玩家越看脸越黑,周围紧张的气氛更浓了。

  黑羽的人还站在大槐树下。

  珈兰看着周围纸人越来越灵活的动作,神情愈发凝重起来。

  “我们必须找到新的突破点。”珈兰道,“按照纸人异变的速度,玩家最多只能再在庭院里自由行动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瓷瓶恐怕会完全失效。

  纸人的数量还在不断增多,源源不断地从各个角落刷新出来,到时候恐怕会直接将玩家包围。

  可是,新突破点,谈何容易?这个副本的信息早就被玩家们挖得差不多了,

  “我们先上二楼。”珈兰做出决定。

  二楼走廊易守难攻,就算一直有新的怪刷出来,也比四面空旷的庭院更好防备。

  暗火的玩家仍旧选择了和黑羽结盟,其他玩家都已经没有完整的队伍,三三两两,十分零散。

  有人持续观察着黑羽的动向,默不作声地跟着朝二层撤去,也有玩家还不死心,一门心思寻找最后那幅画。

  …

  二楼的情况也不太好。

  狭窄的走廊已经被不断刷新出来的纸人所占据。

  好在玩家人数也不少,聚在一起,很快清出了一块空场。

  然而大家依旧没能松一口气。

  从二楼走廊边缘向下望,可以清晰看见一楼仅存的几名玩家的动向,他们还在各个房间里跑来跑去,一看就没有任何收获。

  崔文轩越看越头大:“现在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在副本中,最容易让玩家感觉到煎熬的,其实不是总出不穷的鬼物与死亡威胁,而是找不到希望。

  现在就是如此。

  瓷瓶失效的速度比玩家们想象得还要更快,才过去十几分钟,已经成了一堆废品。

  纸人现在的攻击速度不足,还不到玩家所见过的巅峰状态1/2,却已经让大家疲于应对。

  面具也失去了作用,不少玩家已经把面具扔了。

  很难想象,等再过一段时间,事情会陷入怎样糟糕的境地?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吧……”谢惊天紧皱着眉头喃喃自语。

  有这样想法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副本里所有的怪都是纸做的。纸,最怕什么?”

  平静到仿佛随口闲谈般的问句自身后响起,谢惊天一愣,回过头去。

  说话的人是秦非。

  此话一出,不少人都看了过来。

  谢惊天回答了秦非的问题:“纸怕的东西,水,或者是火?”

  “可是,这两种东西都没有用。”一个和秦非一起进过喜宴画卷的玩家开口道,“之前我们都试过了,这种纸人并不惧怕水火,唯一能够克制他们的方法就是硬碰硬。”

  “是吗。”秦非对于他的提醒不置可否,“一般的火或许是没有用,但,特殊的火呢?”

  那玩家有点茫然:“什么意思?”

  秦非抬眸,正色道:“自从我们发现了瓷瓶的功效以后,就一直依赖瓷瓶对付纸人。

  可事实上,在我们意识到瓷瓶有用之前,纸人就已经出现了,不是吗?

  率先反应过来的玩家是孟尝。

  在进入土楼后的那晚,孟尝负责守夜,整个怪谈中第一个看见纸人的就是他。

  孟尝的眼睛亮了起来:“当时走廊里的灯笼熄灭,有个仆从NPC就在我旁边变成了纸人,后来管事来了,一把火把它烧成了灰。”

  这件事孟尝当时和黑羽其他玩家都讲过,只是后来大家一直在利用瓷瓶和纸人抗衡,已经完全遗忘了那一幕。

  “普通的火烧不了纸人,管事手里的火或许可以。”孟尝兴奋起来,很快又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可是,我们要上哪找管事去?”

  管事已经消失很久了,好像从第二天开始,大家就没再见过它。

  路诚沉吟道:“如果要找管事的话,可能只能再往楼上去。”

  土楼里只有三楼还能藏人了,第一天纸戏结束后,管事就警告过玩家们,三楼要布置囍堂,禁止随意闯入。

  谢惊天:“但三楼我们根本上不去。”

  管事警告归警告,可大家这两天找古画时,因为久无收获,也曾打上过三楼的主意。

  打了主意也没用,三楼楼梯口像是隔了一层透明的罩子,将所有人隔绝在外。

  站在楼梯口,只能看见三楼有红绸摇晃,遮挡住了内里一切景象。

  “三楼没人。”秦非十分确信地道。

  他并不是刚刚才想到这个法子,之前在庭院中时,念头就已模模糊糊成型在了他的脑海当中。

  玩家上不了三楼,但是鬼婴可以,鬼婴不需要通过楼梯,它可以直接穿透地板和墙面上楼。

  但楼上没有人。

  楼上的囍堂已经布置完成,没有点灯,一片昏暗,使得那些本该喜气洋洋的装饰也变得恐怖起来,各处都空无一人。

  众人面面相觑。

  三楼也没有管事的话,那他会在哪里?

  珈兰:“管事可能并不在土楼里。第二晚我们看见过一支纸人队伍,从土楼外面进来,其中就有一个长得很像管事的纸人。”

  估计就是管事变的。

  事情好像又一次陷入了僵局,刚刚点燃的希望转瞬熄灭。

  秦非被一堆视线包裹着,平静地说出自己的看法:“特殊的火焰,除了管事NPC,还能在另一个地方找到。”

  秦非伸手指向下方庭院。

  除去几个正在外圈负责和纸人缠斗的,其他玩家纷纷朝秦非所指的方向看去。

  现在一楼仅存的几个玩家也都上楼了,黑漆漆的庭院中只剩下两三个还在移动的光点。

  很黯,不仔细看甚至容易忽略,那是提着纸灯笼的纸人。

  秦非:“真正的火焰烧不毁纸人,那,用他们自己的火呢?”

  纸人灯笼里的火是纸片做的,指望用纸片烧掉纸片,听起来好像有点荒谬。

  路诚却觉得很有道理:“纸火都能发光了,说不定真的能烧人呢。”

  谢惊天咬牙:“行不行的,先试试再说。”

  总不能就在这里被困死。

  玩家们决定尝试一番。

  提灯笼的纸人数量并不多,只存在于最开始那一批当中,后来刷新出来的纸人都两手空空。

  本来就没几个,又在与玩家的争斗过程中损耗了一部分,现在庭院中已经只剩下最后两个纸人。

  恰好有一个正在朝楼上走。

  黑羽的玩家在楼梯口边守株待兔,顺便清理掉了几个附近的纸人,为珍贵的灯笼纸人清出一条道来。

  提着灯笼的纸人踩着台阶向上,并不知道刚刚还对自己避之为恐不及的玩家们,此时早已虎视眈眈蹲守在了阶梯上方。

  等它走到二楼阶梯口,抬起头来时,就见十数双眼睛一起瞪着它。

  纸人:“……”

  我众敌寡,不费吹灰之力便将纸人拿下。

  纸人的头颅与身体截断的那一刻,纸灯笼也跟着摇摇晃晃朝地上坠去,

  弥羊眼疾手快地用两节不知从空间哪个角落套出来的筷子夹住了灯笼把手。

  薄薄一片红纸剪裁的火苗在灯笼里晃动着。

  旁边玩家夹起纸人掉在地上的身体,朝灯笼凑了过去。

  紧接着,诡异的一幕竟真的发生了。

  红色的纸片吞噬着纸人的身体,从两张纸片衔接的位置,真正的火光骤然升腾!

  明明已经断成两节的纸人,像是再次找回了意识,缺少了头部的肢体扭动着。

  变故来得突然,一旁的玩家惊得手抖了抖,纸人躯干就此挣脱了束缚,明明已经被烧掉了一半,还是挥舞着手脚冲了出去。

  前方玩家下意识让出一条道来,半个纸人很快撞到了走廊上另一个纸人身上。

  就这样,一个又接一个,几乎就在眨眼之间,二楼走廊已然连成了一片熊熊燃烧的火海。

  “卧槽!”路诚一把捂住自己的嘴巴。

  他们只是想给自己找条生路,并没有想要放火烧掉副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