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此人已经重度昏迷,身子都已僵硬了,神仙难救!”
孙医官首先炸毛,胡子都气得翘起来。
他可是贡院考试的陪考医官,在太医署都算老资格了。
经他手诊断过的考生不下百人,说没救了,那就是没救了,有的估计坟头草都长三尺高了,骨头都能打鼓了。
今天这个考生完全没有生命迹象,怎么可能有救?
这个毛头小子谁啊,居然在质疑他?
“有救,谁救?你来救吗?”
他怒道。
“呵呵,你不也说还吊着一口气呢?那就是还有救。如此就当死人抬走,不是草菅人命吗?”
李千安笑着反问。
“哼,你是医官还是我是医官?有救没救,死没死,我说了算。”
他怒极。
“孙医官你别动怒,他应是出于好意。”
“李小学士,慎言,此事与你无关,听孙医官的吧。”
杨辛见孙医官发怒,出言劝道。
“哼。杨监考,把此子请走。考生死在你监考的考棚,你有疏漏失察之责。到时轻重,可就是老夫几句话的事。”
“孙医官息怒,我这就带他走,还请你大人有大量,不予计较。”
杨辛赔笑道。
想把李千安拉走。
“走吧,这位小兄弟,同为考生,我们感同身受,见同类死而心戚戚,生死有命,莫要难过。”
其他考生也劝道。
“多谢各位好意。只是医者良心,怎能见死不救。”
“在下不才,请各位作个见证,想最后努力一下,救治此人。”
李千安拱拱手。
“只是在下需要银针一副,希望孙医官借我银针一用。”
那孙医官打开药箱时,他看见有银针在。
“李小学士,你是认真的,你真能救?”
大家见他说得认真,半信半疑。
“在下家传医学,略懂急救之法。”
“孙医官,还请你借银针一用,大家都是见证。”
“哼。那可说好了,银针我可以借,但你若救不活人,老夫便会向上禀报,治你个失手杀人之罪。”
孙医官怒极而笑。
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既然要跟他作对,那就不让他有好果子吃。
“这——李小学士,还是算了吧,切勿答应。”
“是啊,救人希望不大,不要上当了。”
杨辛等人本就半信半疑,见孙医官说得这么严重,李千安要救不了人,反而赔上自己的命了。
“呵呵,那我若治好了呢?”
李千安坚持。
“那老夫此后再不行医,听凭你发落。”
这孙医官豁出去了,他今天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药箱中取出银针,递给李千安。
“好,大家作个见证!”
李千安不再耽搁时间。
刚之所以要激将这个孙医官,他自有打算。
把病人放平,解开衣袍鞋袜,里衣破烂,补丁无数,酸臭之味扑鼻。
当真是个穷酸书生。
李千安顾不得这么多。
他的精神集中在脑海中的施救之法上,几大针刺穴位清晰无比。
银针消毒过后,深呼吸一口气。
对穴下针。
针斜上刺人中;
抓住病人双手,快速针刺双手十个手指指尖放血;
抓住双足,快速针刺十个脚趾指尖放血;
双足涌泉穴,针斜刺入一寸半;
针刺破头部百会穴,挤放出七八滴血;
针刺下腹部脐下三寸关元穴;
针刺足三里;
针刺三阴交;
……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
围观之人只见他动作极快,运针若飞,放血,提插捻转。
犹如鬼手,稳准狠。
系统之鬼手神针,果真名副其实。
尤其是孙医官,越看越心惊。
他曾见过孙神医银针施救过昏死病人。
但这小子的手法,比孙神医还要快上三分。
这……不会真能救活吧?
盏茶时间,温中正身体颤动,慢慢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天啊,醒了醒了,真的救活了!”
“发生了什么?就眨眼的功夫,几根细细的银针戳来戳去,病人就活了?”
“快,实在太快了,眼花缭乱,根本看不清,犹如神仙施法。”
“小兄弟太厉害了,有如神仙啊!”
“神仙转世,菩萨转世!活死人!”
大家见李千安一番施为,当真把死人救活了,都震惊不已。
纷纷出言夸赞,不吝赞美。
温中正醒了,眼中流出清泪。
他也知道自己得救了。
他带病坚持考试,还写着卷呢,就差最后几个字,突然急痛攻心,来不及呼救便昏迷。
“恩公……”
他想说感谢的话,却没力气说出来。
“你才醒来,不宜说话,不要激动,还留着针呢。”
“醒了就好,性命无忧,再开药方调理几日就好了。”
李千安安慰他。
他只有点头。
“李小学士,真有你的,当真救活了!”
杨辛惊喜得大叫。
只有孙医官,呆若木鸡,直接惊呆了,口中喃喃自语: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都死了的人了……
“孙医官,接下来就要麻烦你了,开小续命汤加黄芪,三副即可。”
“啊?什么小续命汤,老朽不知,还请小学士,不,请大医明示。”
孙医官听见叫他,这才反应过来。
刚才的倨傲和怒气早已不见,神色尴尬。
他不知道小续命汤的方子。
“你记一下。
炮附子,麻黄,桂枝,赤芍,炙甘草,人参,黄芩,川芎,杏仁,独活,防风,生石膏,生姜(切);外加黄芪。”
李千安没有藏私。
直接口念,连剂量几钱几两都说清楚,孙医官记下,核对无误后,忙叫代十四前去找人抓药。
“大医,刚才老朽出言不逊,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与我计较。”
孙医官此刻老实了,低着头,神色恭敬。
大家都有点鄙视他,这脸也变得太快了吧,刚才还威胁李千安,救不活人,便要治杀人之罪。
李千安收了针,递给他,笑道,“我不与你计较。只是你说不再行医,听我发落之话,大家都是见证,可算数?”
“这——”
孙医官傻眼了。
刚才他不信邪,脑袋一热就说了大话,这可怎么办?
众人都看着他呢,他的老脸开始发红了,嚅嚅着说不出话。
李千安也不再追究他。
此刻,温中正已经好太多了,在好心考生的帮助下穿好了衣服,能坐起来喝温水了。
“李恩公,多谢你仗义出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无以为报……”
他还起不了身,不然必定行跪拜大礼。
李千安真怕他会说出以身相许啥的话来,摆手道,“举手之劳,无须计较。”
哗!
此言一出,众人更加佩服。
纷纷举出大拇指。
救人一命,不求回报,真高风亮节也!
这小小少年,品德已经堪比大贤,大圣人了!
“监考官,我的赋还差五个字,我能写完交卷吗?”
喧闹声中,温中正弱弱地问杨辛。
他实在不甘,心心念念还没写完答卷。
卧槽,这真特么是用生命在考试啊。
李千安佩服。
杨辛还能怎么办,这昏死过后,醒来,考试时间也还剩一点,继续作答是人家的权利啊。
“本官准了,你写最后几个字吧。”
大家当然无异议,这不算作弊,而是人性化,按章办事。
温中正很快写完并交卷,这才长舒一口气。
悲喜莫名。
好悬啊,熬了三天,差点功亏一篑。
这都是李千安恩赐他的,不然他身死道消了,一切都没有意义。
很快,药汤送来了,他喝下药后,全身有了点力气,行走没多大问题。
……
插曲过去。
“咚咚咚”
贡院鼓声响起。
“所有考生交卷,省考结束!”
“放榜日初定三月初三,到时各位学子再来贡院东墙找名字吧。”
轰轰烈烈的省考结束喽。
李千安当然是第一个跑出贡院大门的。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他已经很想念孙二娘的豆腐,白玉梅的酥肉了。
回去,一日三天去,三天一日也行。
嘿嘿嘿。
他归心似箭。
所以就没听到考生中的议论。
“知道吗,有个考生在考场上都死了,被另一个小考生救活了。”
“据说此人是神仙转世啊,太医署的医官都比不过。”
“我作证,此事为真,这位小神医是天字号考生李千安,我当时有幸在现场,还帮着搭了把手呢。”
“是吗,兄台太幸运了,仔细说说……”
人走光,贡院在落日的余晖下,恢复了肃静和沉默。
但贡院却留下了李千安仗义救人的传说。
传的越来越玄乎。
说是李千安舍身救人,耽搁了时间,考官准许他作答到最后一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