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的,大脑就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空白到对外界完全没有一点点感知。

  于是,僵硬地刷牙洗脸,僵硬地关上灯,僵硬地躺在床上。

  温暖的被褥似乎给身体注入了一点活力,弥生幸叶瞬间尖叫了一声,反应过来甚尔就在隔壁之后又连忙捂住嘴巴。

  她蜷缩着身体,整个人都缩在被子里,拽着枕头无声尖叫。

  啊啊啊——被求婚了!

  被从小到大当作孩子一样养大的幼驯染求婚了!

  救命啊,难道她还是混成了对孩子下手的人渣吗?

  怎么办怎么办,想拒绝的,想逃避的,但是甚尔他好认真,好努力的说出了那些话……

  她怎么能轻视他的真心?

  这时候又非常痛恨自己从小到大的习惯了,哪怕知道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还是舍不得他伤心。

  可是就这么答应了自己心里又很别扭,她心里面过不去那道坎儿啊。

  弥生幸叶瘪着嘴呜呜叫着,在被窝里乱踢乱踹了好几下,还是没办法作出抉择。

  要不……能躲一天是一天?

  毕竟逃避虽然可耻,但有用!

  夜慢慢深了,生物钟按时到来,已经比平常晚睡许久的人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困意,捂得满脸是汗的沉沉睡去了。

  无人知晓风吹动了晴天娃娃,也无人知晓高大的男人坐在她的门前,沉默守护着她的不适应。

  他笑了一声:“看来冲击力确实是很大啊。”

  都尖叫了。

  禅院甚尔坐在廊道上,一条腿曲起,双手背在脑后,他看着天边遥远的月亮,想的却是月光如绸,不如她的银白长发璀璨。

  就这么静静的坐了许久,直到房间内的呼吸声渐渐平缓,他才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坐得僵直的手脚,轻轻看向樟子门。

  “笨蛋,还说让我12点前说晚安,结果你自己忘了。”

  “那我就替你多说一遍吧。”

  “晚安——”

  他一向很少需要睡眠,天与咒缚强化过的身体素质很强悍,虽然凌晨才睡着,但还是在闹钟响起的时候醒了过来。

  旁边的房间没有动静,她还在睡懒觉。

  昨天经历了那样的事情,睡的还很香呢。

  他可是做了一夜的梦,梦里光怪陆离的都是她的身影,就像是刻在了脑子里一样,一夜净想着她了。

  禅院甚尔洗了把脸,让自己清醒一下,这才换上训练服,准备按照往常的习惯,先去训练几个小时,这样等再回来的时候,她差不多就醒了。

  但是人总是会被情绪所左右。

  在第n次走神之后,他终于无奈地捂住眼睛,直接靠在了墙上。

  怎么可能平静得下来,不管怎么放空大脑,思绪到最后都会回到她身上。

  这么训练也没有意义,还不如回去看着她呢,禅院甚尔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刚准备离开,就看到了一群弥生家的咒术师,成群结队的,一边说着什么一边哈哈大笑。

  【这次交流会要把两个赛场合成一个,到时候好多人啊。】

  【而且都是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可以趁机找个对象,这么好的机会,要是错过那可太可惜了!谁懂啊,天天在家里看幸叶大人和甚尔大人谈恋爱,我都羡慕死了。】

  【什么?他们俩在谈恋爱吗?不是单纯的幼驯染吗?!】

  【幸叶大人说什么你都信啊,就他们那俩相处氛围,你敢昧着良心说“单纯”?哎呀,女孩子害羞嘛,肯定不愿意承认了,你看每次和甚尔大人说这个,他可从来都没有反驳过。】

  【但也没有明确承认过啊……就是笑笑也不说话。】

  谈话声越来越近,一行少年少女终于发现了角落里的他,原本还八卦的很开心呢,现在一个个跟个鹌鹑似的,瞬间闭上了嘴巴不说,还朝着他悻悻笑了几下。

  “甚……甚尔大人,那么早就在训练啊?”

  禅院甚尔挑了挑眉:“我每天这时候都会在训练。”

  一行人:“……QAQ”

  没等他们再绞尽脑汁的找一些无聊话题,禅院甚尔低了低眼皮,看不太清眼神,但是语气蛮冷肃的:“刚刚你们说交流会,找对象是什么意思?”

  一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一个较为外向的少女回答了。

  她咽了口唾沫,虽然语气弱弱的,但很明显的能听出来喜意:“因为每次交流会都有年龄限制啊,十五以上,二十以下都可以参加,去的都是同龄人,身世、天赋、能力都差不多,这不就是完美的大型相亲活动吗?”

  也许是越说越开心,旁边也有人激动的接了一句:“每年都有很多咒术师在交流会上脱单呢!这是多好的一个表现机会呀,我们几个都准备去瞧一瞧,说不定今年就能谈恋爱了!”

  禅院甚尔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他的脸色渐渐阴郁了起来,眼神锐利地看着他们:“幸子也参加?”

  “参……参加的,她昨天特地和我们说,想要这次交流会的奖品,让我们多配合一下,后面会给我们其他补偿。”

  “什么奖品?”

  “一把特级咒具,叫什么‘游云’,价值五亿呢!”少女回忆起来,“她还说在交流会开始之前要每天训练……那可是最讨厌训练的幸叶大人啊!她都那么说了,肯定是非常想要。”

  “……我知道了,你们去训练吧。”

  黑发男人低着头,看起来像是陷入了思考,一行人闻言高兴的不得了,你推我搡地离开了。

  他静静的想着他们的话。

  大型相亲活动吗?

  别人怎么样,其实他并不算太担心,只要她不喜欢,就绝对不会给别人机会。

  他怕的就是她莫名其妙心动了。

  那么多年来,她身边的陌生男性屈指可数,所以没看出有什么开窍的,但是现在不一样,一下子遇到那么多同龄男性,说不定她就没抵抗住诱惑,被哪个人渣叼回了窝里。

  不行啊,这怎么能够放心?

  禅院甚尔拧着眉头,回去的路上一直在想法子,让她不去是不可能的,毕竟从她昨天说的那些话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很想要那把“游云”。

  而且他也不想因为自己的醋劲发作,就对她的意愿指手画脚,所以并不打算说出阻止的话。

  但是就这么看着她一个人去“相亲”,也完全没办法做到,要是她回来的时候又多了几个狂蜂浪蝶,他绝对会忍不住发疯的。

  这样焦灼的心情一直持续到他回到院子,刚心烦意乱地推开门,就看到她正站在院子上,笑着和伊藤挥手说拜拜。

  应该是正准备离开。

  禅院甚尔站在门口,目光晦涩地看过去。

  她穿着日常训练的白色训练服,黑色腰带勒出盈盈一握的腰肢,真的好细啊,细的仿佛他一只手就能握住大半。

  他喉咙动了动。

  也许是自己的目光太放肆了,已经达到了无法忽视的地步,原本还笑盈盈的少女睁大眼睛,一抬头就和他对视上了。

  弥生幸叶的表情瞬间慌乱起来,别别扭扭的不敢往他脸上看:“甚尔……”

  怎么回事啊!他怎么这个时候就回来了?

  她为了避开他,都特地掐着点早起了,结果还是遇到了!啊啊啊——

  这也太突然了,她还没有调整好心态,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啊。

  她紧张的太明显了,再怎么笨蛋也能看出来。

  禅院甚尔恍若不觉,轻轻应了一声,走到她旁边和她肩并肩,明知故问:“今天怎么起得那么早?”

  “……要去训练。”她悄悄的往旁边挪了一步,“交流会要开始了,这几天准备突击一下。”

  禅院甚尔不动声色地也跟着挪了一步,上一秒才被拉开的距离,下一秒又被他追了上去。

  “我陪你一起去吧。”

  “不用了吧……”弥生幸叶心脏砰砰乱跳,抿着嘴看着两双近在咫尺的鞋尖,又小心翼翼地挪开了一步,“你和我的训练又不一样,不用陪我去浪费时间的。”

  她以为自己的动作很隐蔽,结果没想到他直接笑了出来:“幸子,没必要这么别扭的,也不用这么避着我,我们还和以前一样相处就行了。”

  说完大步一抬,刚才才稍微拉远一点点的距离瞬间就消失的彻彻底底,甚至还比一开始更靠近了一些。

  弥生幸叶:“……”

  这怎么可能一样啊?

  她现在完全没办法忽视旁边的人!有很努力的告诉自己不用太在意,只是走个路而已。

  但是……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

  明明是和他一起走过千百次的道路,这次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高高的个子,鼓鼓囊囊的肌肉,因为靠得有点近,走动间仿佛连他身上的热气都能感觉得到……

  其实他还是他,但就是仿佛什么都变了,就像是一个没有威胁的幼兽,突然变成了压迫感很强的猎食者。

  所以熟悉的气息不再“无害”,习惯的距离不再“安全”,确实如他所说,有些面纱揭开之后,就没办法再回到从前了。

  弥生幸叶一路上都在胡思乱想,直到进了训练场,看到那些已经在训练的族人,才觉得有那么一些安心。

  她刚准备松口气,就被过来打招呼的人盯着看了看。

  “幸叶大人,你的脸怎么那么红?”

  “……热的。”

  “可是今天的温度很低呀,我刚来的时候还有点冷呢。”

  他疑惑的眼睛清澈又愚蠢,让她感觉好丢人。

  尤其是察觉到身旁的人已经低下头,无法忽视的视线在自己脸上停了下来,静静地观察着,就感觉整个人都要炸了。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过去,脸通红通红的:“训你的练,那么多话干什么!我就是热怎么了,我都出汗了呢!”

  只是单纯问了一句,压根没有别的意思,结果被迁怒了的言灵师:“……”

  一脸茫然的离开了。

  不知道他和那边的几个人说了什么,几个半大少年少女挠着头,嘀嘀咕咕了一小会儿,看起来都很疑惑的样子。

  估计是觉得她今天心情不太好,不想过来找骂,所以没有人再过来,远远的对她打了个招呼,就继续训练了。

  就在这时,她听到旁边传来了一声轻笑。

  弥生幸叶:“……”

  她脚趾蜷缩起来,感觉自己的脑袋要冒烟了。

  “我去拿负重沙袋。”

  说完也没等他回话,就一溜烟儿跑走了,等到身边的刺人气息渐渐消失,她这才感觉活了过来。

  然而拿完东西之后,她又遇到了一个巨大的难题。

  ——回去就会再见到他。

  天知道这一路上她有多难捱,很慌张,很无措,手脚都像是不知道放在哪里了……结果对方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想到这儿,她又忍不住有些在意。

  被求婚的是自己才对吧?为什么他那么平静……

  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就不说了,对她也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哪里有一点求婚的感觉啊。

  这样总显得过于在意的自己很弱诶!

  坏家伙。坏甚尔。她也不要那么在意了!

  弥生幸叶揪了揪手里的沙袋,在气愤的冲刷下,都没那么紧张了,她关上装备室的门,探头探脑的找着他的身影。

  一开始没看到人,还以为他真的觉得无聊离开了,正准备生气呢,旁边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躲着不出来。”禅院甚尔靠在墙上,袖子卷到手肘处,露出麦色的手臂,笑得痞里痞气,“差点就要进去找你了。”

  弥生幸叶瞬间别开了头,语气有一点点逞强:“我才不会那么弱呢,有什么好躲的,我一点儿都不会感到不好意思!”

  ……完全自爆了呢。

  禅院甚尔勾了勾唇角,担心再逗下去,人会直接害羞到跑掉,所以没有吭声,在她欲言又止的视线下,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负重沙袋,安安静静地陪着她回到跑道边。

  这么多年和她一起长大,他早都知道了她的体术有多差。

  虽然她确实很讨厌课,但是毫不偏心的说,体术差不是她自己的问题,而是所有言灵师的群体问题,过于优秀的言灵能力,导致他们都没在体术方面点上一点点天赋值,不管怎么训练,都像是没那根筋一样。

  所以他们的训练,基本上都是以耐力和速度为主。

  比如负重跑。

  对此,负责弥生家体术训练的三长老曾经沧桑说道:“我已经放弃了,烂泥不管怎么塑形都扶不上墙,咱们不要再互相折磨了。这样吧,打不过你们总能跑吧?以后你们也别想着近战了,能跑多快跑多快,能跑多久跑多久,这样还有问题吗?”

  没问题……一群脆皮言灵师安静如鸡。

  于是,从那之后,言灵师和其他咒术师的训练彻底分开,基本上就是各种跑,主打的就是一个“只要我跑得快,你就别想和我近战”,可以说是相当猥琐流了。

  这么苟的做法,对于天与咒缚来说,相当新奇。

  所以以前每次幸子训练时,都会忍不住逗她。

  【太弱了吧幸子,我一根手指头就能把你摁倒。】

  【呵呵,那你很厉害啊。】

  【跑得很慢,力气也很小,连猫打架都比你凶,这样以后战斗起来怎么办呢。】

  【……甚尔,你是狗吗?】

  太过嚣张的下场总不会太好,原本还得意的挑着眉梢呢,然后就被咬牙切齿的她给制裁了,站在原地一动都不能动。

  扬眉吐气的言灵师站在他面前,踮起脚尖对他坏笑。

  【甚尔,把左手伸出来。】

  他伸出左手,被她捏住指尖晃了晃。

  【哎呀,真乖。乖甚尔——乖狗狗——】

  往事历历在目,现在想起来也还是忍不住想笑。

  只是当时的两个小孩子已经变成了少年少女,正在一条新的道路前犹豫不决。

  禅院甚尔舔了舔嘴角的疤痕,下定了主意,既然已经出击了,那就主动到底吧,怎么可能到这种时候了,还能给她被别人抢走的机会?

  所以那什么狗屁交流会,必须得去参加。

  是时候回一趟禅院了呢……

  他漫不经心的想着,余光中发现她停了下来。

  “甚尔,把沙袋给我吧,我先绑上。”

  她的脸已经没那么红了,可能一路上也在做心理准备,虽然还是没有回到以前的相处方式,但已经稍微自然了一点。

  禅院甚尔眼里闪过笑意,没有把沙袋给她,而是直接蹲下身,准备给她绑起来。

  “我来吧。”

  弥生幸叶惊慌地后退一步:“我自己来就可以!”

  “以前也都是我给你绑的吧。”禅院甚尔仰着头看她,露出一个坏坏的笑,一看就是故意的,“伺候你那么多年,也不差这一次了。”

  他单腿跪在地上,但还是很大很大一只。

  脚踝被握住,宽大的手掌很热,像是有细细麻麻的刺在皮肤上游走,让她整个人都开始战栗起来。

  “甚尔。”

  “嗯?”

  她委屈地低头看他:“你为什么那么游刃有余啊。”

  “原来我给你这样的感觉吗?”他绑好另一只腿的沙袋,站起来搓了搓手指,像是在回味一样,勾起嘴角看她,“这就误会大了。”

  他弯下腰,脸凑到她面前:“虽然你开始在意让我很开心,但是总不能给你一种我不重视的感觉。”

  “幸子,想知道我的真实反应是什么吗?”

  订婚嘛,肯定要玩个大的≧v≦

  怎么能只有弥生家磕CP?整个咒术界都给我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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